鄭安低聲道:“這也不是什麽難事,他既然以參加今年秋闱爲名投靠過來,那我就安排他進入州學便是,州學裏的那幾位經學教授、學事大多都與我有舊,甚至是靠着我的推薦才得以進入州學授課,我隻要暗自一下,他們自然會讓他識趣而退。況且祥兒也入了州學,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緊接着冷笑道:“不過是附生之末,連增生都考不上,便來參加秋闱,說到底,還不是想要攀龍附鳳?哼!對了,祥兒到哪去了?”
皇甫氏道:“他們與河項郡王府世子、甘家的公子等人一同到落佩湖遊玩去了。”
緊接着微笑道:“秀秀要是能夠嫁入河項郡王府上那就好了,我看郡王妃那邊其實也有這個意思,隻是秀秀是定了親的,婚約沒有解除的話……唉!!!”
夫妻兩人在這裏悄悄商議……
落佩湖,此時正午剛過,陽光照耀在湖面上,随着湖水的蕩漾,泛起一波波的白光。
天氣顯得炎熱,遠處的崆山猶如一座巨大的鍾鼓,另一邊的唐虞書院建築錯落。成排的翠竹,在湖的東面鋪開,随着輕風往同一個方向搖曳。岸邊一座不算太高的石塔下,有書生來去。
湖中,一座美輪美奂的畫舫在水面上滑行,舫中,一些青年推杯換盞,彼此喧鬧。這些青年俱是錦衣绫羅,非富即貴。
其中一個青年頭戴玉冠,身穿錦緞,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隻見前方湖上,有一輕舟,舟上坐着一個捧着書卷,曬着太陽的書生,在他身後撐船的則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那少女身穿碧玉紅精美襦裙,胸前對襟,襯着藕合色的繡金蘭抹胸,抹胸的頂端綴着金絲,頭上梳的是百花髻,腰間結的是如意結,肌膚如玉,嬌媚可愛。
她手中拿着翠色的竹竿,竹竿在湖中輕輕一撐,那一葉輕舟在破開湖面,粼粼的水光被一層層的打散,又在舟後晃動,一眼看去,仿佛在鏡光中穿梭。她的發絲随着微風飛舞,衣袂飄飄,竟看得那頭戴玉冠的绫羅青年有些癡了。
“啪”的一聲,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頭,笑道:“世子這是在看湖光呢,還是在看美人呢?”
頭戴玉冠的绫羅少年搖扇笑道:“湖光美,美人更美。”
這青年喚作宋俊哲,乃是河項郡王宋弘的嫡長子。
河項郡王乃是皇親,論起身份,算是當今天子的堂弟。大周王朝的規矩是,唯有天子的親兄弟又或兒子才可封作親王,宋弘的父親便是親王,而到了宋弘這一代,則依例降等爲郡王。
宋俊哲是河項郡王的嫡長子,一般來說,親王的嫡長子喚做“王太子”,郡王的嫡長子喚作“王長子”。不過爲了與“太子”分出區别,一般都是将親王又或郡王的嫡長子稱作“世子”。
另外,親王限定于天子的同胞兄弟又或兒子,郡王倒并非限定于皇室中人,因爲功高而受封郡王的外姓亦是有的,隻不過數量稀少,因戰功又或政績而被封作“國公”的,倒是頗有一些,基本上若非名将,便是名臣。
在宋俊哲身後拍他肩頭的,則是銅州知軍甘恺之子甘烈。看到宋俊哲看着前方撐船的少女移不開眼睛,于是故意取笑。
其實那少女雖然漂亮,但宋俊哲也不是沒見過漂亮女人,隻不過那撐船少女衣裳華麗,卻又在湖光中泛舟撐船,反顯得另類而又與衆不同,有着尋常的大家閨秀所沒有的青春活力,卻又不同于尋常漁女的粗鄙,自是在一瞬間,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在他們身後,另外幾名青年也移了過來,内中有光祿大夫鄭安的第二子鄭祥,以及其他一些青年。其中一人看到那船上的少年與少女,于是低聲道:“是他們?”
邊上一人道:“知遠兄,那兩個人是?”
那人道:“那少年是我甯江郡今年的新晉案首甯江,爲他撐船的是他的妹妹,閨名小夢。”
“原來他就是甯江?”“做出《長歌行》的那個甯江?”“沒有想到他竟然跑到這裏來。”……
一提到甯江,衆人便不免憤憤不平,其中尤以甘烈爲甚。隻因,自從年初這家夥作出那首《長歌行》,他們的家人便日日叫他們背誦,一句“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被他們各自的父母、師長當寶一樣。
年輕人有幾個喜歡被人天天教訓、念叨?時間一長,自不免将這甯江也一同恨上。
宋俊哲低笑道:“原來這小子就是甯江?呵呵……也算是一詩成名了!”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對于皇室宗親的他來說,一個小小的鄉下土财主,與蝼蟻也沒有多少區别。
緊接着卻是目光一轉,沉吟道:“他妹妹倒是長得不錯……”
鄭祥低笑道:“世子若是看中了那丫頭,我倒是有個主意,不如這般這般。”
其他人紛紛笑道:“好!好!這樣既可以羞辱一下那小子,省得那小子還以爲自己真的了不起,出我等一口惡氣,也讓那丫頭逃不出世子的手心,到時世子将她抱也抱過,摸也摸過,看也看過,除了給世子作小,她還能怎樣?”
宋俊哲微笑不語……這隻是他們自說自話,他可什麽有沒說。
他雖然不說話,其他人如何會意不過來?自是吩咐下去。
至于那認出了甯家兄妹的,正是路知遠,他在唐虞書院入學已有兩年,鄭祥、甘烈也都是唐虞學院的學生。此刻雖然知道甘烈等人的打算,但宋俊哲、甘烈、趙祥等人不是皇親國戚,就是高官子弟,他自然不會冒着跟他們作對的風險,去阻止他們。
雖然他心中其實是有點小小的嫉妒的,既然郡王府世子看上了甯小夢,那甯小夢被他娶去做妾已是免不了的事,這樣一來,連帶着甯江也能跟着攀龍附鳳,撈到好處。
路知遠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讓自己的妹妹來這裏劃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