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連山的草地間,綠意盎然,夏日的和風在山野間刮過,将萬裏連綿的原野卷出一波波的弧線,猶如巨大的綠湖蕩起波瀾。
鳥群在蔚藍的天空飛翔,片片白雲悠閑,金烏灑下的陽光,在青山碧水間流移,讓大地反射着片片熾白。
塔塔塔塔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兩匹駿馬在草地上飛馳而過。兩匹馬上,分别騎着一個少年,與一個略小一些的少女。
那少年,頭戴遠遊巾,身穿青衫,英俊潇灑,眉宇間透着一股不同尋常的朝氣。與他并馳的少女,身穿碧綠色的箭袖對襟褙裙,内裏襯着秋香色的精美抹胸,下穿淺灰襖褲,登着小靴。她的腰間系着一條薄而細的玉帶,一口寶劍斜斜的插在玉帶上,模樣嬌媚可人,秀發飛舞,斜插在發髻上的玉簪,簪頭挂着的兩顆小珠子随着小白馬的奔跑而晃動。
兩匹白馬争先恐後,綠草在馬蹄的後方抛飛,前方一條小溪漸漸出現在他們眼中,兩人猛抖缰繩,那少年蓦地低頭,眉間一股文氣照向胯下駿馬,那駿馬氣勢一振,加快了速度。然而,那少女亦是一掌拍在馬背上,内力滲入,白馬猛然沖刺,竟越過少年,猛然躍起,瞬間跳過了小溪。
小白馬前蹄踏在草地上,又往前沖了一段,馬背上的少女興奮的高舉粉拳:“我赢了!我赢了!”
少年跟在她的身後,無奈的笑了一笑,秀才的文氣實在是太弱,可以說,根本沒有什麽大的用處,而妹妹以内力在短時間内激發馬的潛力的辦法,卻是他前世在北方骊山牧場學來的。兩匹馬的速度差不多,但是在最後的沖刺關頭,文氣和内力的作用起到了關鍵,會輸給妹妹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此時,在趕了兩天的路後,甯江與小夢兄妹兩人已經出了臨江郡,進入了宜遠郡,不過離銅州還有些距離。對于初次離家這麽遠的甯小夢來說,隻覺外頭海闊天空,自是興奮莫名。
兄妹兩人下了馬,讓疾馳過後的馬歇息一會。甯江攤開地圖,看了一看,說道:“前面就是成山,成山過去就是鹿縣,我們今晚就在鹿縣休息好了。”
小夢第一次外出,當然是哥哥說什麽就是什麽,也沒有意見。
牽着馬走了一會,然後又一同上了馬,慢慢的往前而去。天氣變得悶熱,雖然太陽已經挂在高空,卻有一朵朵灰色的雲絲,在他們的上空集結。甯江擡頭看去,見這些灰雲彼此堆積,于是道:“糟了,看來會有一場小雨。”
這樣的天氣,就算下雨,雨勢也絕對不會太大,左右不過是場太陽雨,問題是他們現在在荒郊野外,無處避雨,被淋到總是不好。
“哥,你看那裏!”小妹往山腰上一指,“那裏有個廟。”
甯江看去,見這山要比周圍的其它山高上許多,顯然就是成山,于是笑道:“反正已經到中午了,我們幹脆就到那廟中休息一會,吃點東西,萬一下雨,也可以避一會。”山野間的雲氣難以判斷,他也不敢肯定這雨是不是真的會下下來,如果下不下來,過了一會雲氣消散,自然也就不用擔心。
當下,兄妹兩人兩人将各自的馬綁在山腳,小夢幫哥哥背起裝着書本的箱子,兩人一同上山,還沒有接近那廟,雨就下了下來。他們趕緊往廟中沖去,好在不過是場太陽雨,雖然被淋了一些,進入廟中後,衣衫卻也談不上有多濕。
隻是,方一進入廟中,一股血腥撲鼻而來,緊接着,一道目光,仿佛電光般落在他們身上。甯江雖非武者,魂魄卻要比尋常人強韌,生出感應,眼睛蓦地往廟中陰暗處看去,隻見一個高大魁梧、卻是披頭散發的男子,靜靜地坐在山神神像下,身旁放着一柄厚重的大刀,他上身近裸,腹部纏着布條,布條上血水透出,旁邊扔着破碎的血衣。
陰沉的目光,從他肮髒而又披散的頭發中透出,射在兄妹兩人身上,這一瞬間,兄妹兩人的身影仿佛倒影進了他犀利的眼睛,他們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監視之中。
雖然已經開始練武,但小夢對自己并沒有多少自信,而這人身邊的血衣、大刀,以及那仿佛要殺人一般的眼神,讓她下意識的縮了一縮。
甯江卻是心中一動……竟然是他?!
“霸刀”戴霸……在上一世裏,距這個時間點二十年後,被他親手殺掉的絕頂高手,可以說,那是甯江上一世中,最爲兇險的一戰,刀霸劍猛,漫天飛雪,冰川崩裂,血流如柱,即便是那個時候,在武道上由邪入正,已經開始進入大成的甯江,也隻是險之又險,僅以毫厘之差勝出。
不過……
甯江往他身邊的那柄厚重大刀看去……現在的他,應該還不是“霸刀”,而是“狂刀”吧?
想不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上一世裏僅有一面之緣,一面決生死的“狂刀”戴霸。不過,按照推算,雖然一生都在行走江湖,但現在的戴霸,得到“天狂七式”的前六式,應該也隻有幾年的時間,而在此之前的戴霸,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二流高手,正是那六式天狂,讓戴霸脫胎換骨,從一個普通的江湖客,一躍而成龍圖追殺榜上有名的“狂刀”!
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狂刀”戴霸的甯江心中驚訝。
明明已經開始學武,卻下意識的躲在哥哥身後的小夢,也在打量着這個受傷的大漢。
就算是第一次離開家門的小夢,也知道這是一個江湖中人,甚至有可能是黑道中人。
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所謂的江湖,幾乎就等同于另外一個世界,江湖中的一切,跟普通老百姓無關,如果一不小心扯上關系,那往往就是災難的開始。雖然如此,對于已經開始練武的她,“江湖”兩個字,充滿了未知而又令人向往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