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面無表情,也不答話,迎着離自己極近的劍與戟前走一步,如寒霜一般的古劍和吞吐鋒芒的猙獰鈎戟,直接洞穿多爾的身軀。
然而,多爾安然無恙。
“果然是幻象。”多爾心中已有了數。
以多爾的性格,哪怕有八成把握确定這裏的事物是幻象,也不會以身試探。适才,其實他的身體并未直接與劍、戟相觸,而是通過自己行走時,所産生的空間流動,依此來感知前方是否存在有質的事物。
倘若前方事物有質,也即是那兩隻惡鬼,那股向前流動的空間便會與之生碰撞,或倒流,或向四方溢開。無質,空間自然會慢慢向前流動,并在不久後消散。
原理,就如同海水與礁石生碰撞一樣。
而多爾感知到的情況是後者,這也就意味着那兩隻惡鬼并不存在,是虛幻的。之前,多爾沒有現到這一,是根本沒有想過那兩隻惡鬼是幻象,自然也不會刻意去查探這裏空間節。
此刻,多爾察覺到剩餘那十六尊罰惡刑鬼也同樣是幻象,這裏的一切,隻有那道鬼門關是真實的,其餘皆是幻象。
而就在多爾穿過劍、戟的一刹那,關前那兩尊惡鬼立時縮回兵器,并同時倒退一步,其中那隻面帶疤痕的惡鬼驚呼道:“怎麽回事?你怎麽穿過我的兵器卻安然無恙?”
另一隻惡鬼指着多爾,聲音有些慌亂,“你是何人?到底使了什麽妖法?!”
“還在裝蒜?”多爾面無表情。
“什麽裝蒜?”面帶疤痕的惡鬼一愣,似是聽不懂多爾的意思。而另一隻惡鬼則是眼中兇光一閃,陰測測道:“管他什麽意思,我看他就是來無理取鬧的。這裏可是陰間,雖然你有本事。但還沒有資格在這裏撒野!”
話音一落,這隻看上去格外兇戾的惡鬼立刻尖叫起來,旋即伺在關門兩旁剩餘那十六尊惡鬼瞬間動了起來,帶着一聲聲可怖怪嘯。揮動手中各式兵器,向多爾殺來,度快極,頃刻而至。劍、戟
與此同時,那兩隻惡鬼也持劍、戟。一個刺向多爾腹,另一個直取心髒。
下一刻,十八尊罰惡刑鬼的兵器從多爾身體一穿而過,而多爾巍然不動,神色泰然。
見騙不了多爾,兇戾惡鬼和面帶疤痕的惡鬼俱是不甘地尖叫一聲,旋即連帶着其餘十六尊罰惡刑鬼一并消失。
“下一關,也許就是黃泉路了。”多爾望着僅離自己幾步之遙的鬼門關,怔怔道了一句。他知道這一關,自己的确過得很輕松。但也不能很輕易就能過去。
單單此地仿制陰間所形成的景象,就會對一般人心理造成陰霾,以至于無法保持一顆冷靜的頭腦,就此心神不甯,随後在這種狀态下,與這些實是幻象又狡詐無比的罰惡刑鬼對戰,極難現其本身就是幻象,等同于是與空氣作戰,白費功夫不,之後久拿不下。不僅氣勢大減,且愈加煩躁,也就更難現其中蹊跷了,最後終将絕望。雖不一定會走向滅亡,可饒是現了,但經曆這一切後,人的心靈也會産生極大的負面情緒,如恐懼,害怕。絕望等。
而且,這一關最能夠蒙蔽人心的就是那些幻象居然“有”智商,确切而言,他們是沒有的。能爲幻象賦予智商的方法隻有一種,那就是通過幻陣。許多幻陣都有根據陣中不同的形勢而生變幻之能。
既“有”智商,也更難想到那些罰惡刑鬼是幻象了。若非多爾知道有這種需要極其高明手段才能布置的幻陣,怕是也不會第一時刻就想到。
這一關考驗的是心态,膽氣,還有觀察力,三者缺一不可,否則心裏上會産生巨大負擔,在面對下一關時,生存的幾率大幅度降低。
于普通修士而言,這一關已經十分困難,接下來可能出現的黃泉路也必定坎坷重重,不知有什麽未知的危機在等待着自己。
多爾收起遐思,如先前一樣,留下一道神識,旋即大步走入鬼門關中…
一入鬼門,眼前畫面突然一變,多爾現自己來到了一片廣闊無比的空間内,這裏是一方浩瀚的大地,無邊無際,蒼茫的天穹上,無日無月,更無星辰,平添幾分詭谲的氣息。前方是一條寬敞的大路,路上與兩旁盛開着朵朵奇花,隻見花,卻不見葉,紅如烈火,開得妖豔,将四方照得透亮,這條路宛如一條火照之路,又像是由血鋪墊的地毯。
“彼岸花,傳這花的花香具有獨特魔力,能喚醒人生前的記憶。”多爾望着與俗世相傳一模一樣昭示着通往幽冥之獄的火紅奇花,怔怔自語。
對于這假的彼岸花,多爾不抱有任何希望,哪怕其真有魔力,可能也無法喚醒自己的記憶。原因就在于細竹,當初在三千幻境,細竹就曾經出現,突然攪局。以這彼岸花的能力,根本無法與細竹抗衡,隻有之後的三生石,才有那麽一丁的希望。
“怎麽聞不見花香?”多爾感到有些奇怪,前方彼岸花無數,宛如花海,到處綻放,按理,應該聞見花香才是,但居然沒有,難道又是幻象?
多爾将神識四放,開始觀察這裏空間節的動态。
半響後,多爾眉頭一皺,“居然是真的。”
這彼岸花着實古怪,恐怕暗藏危機。
但這黃泉路終究還是要走的。後方已無退路,之前多爾留在鬼門關的那道神識,早在他剛來到這裏的一刹那,就已與他斷開聯系。
這裏仿佛有無數個空間一般。
多爾沒有猶豫,隻是時刻保持着警戒,慢慢向前方那條如血而鑄的大路走去。
一踏上這條接引之路,多爾便立時聞到了芬芳濃郁的花香,甘甜,清冽,又醉人無比。如千年純釀,令人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多爾現,彼岸花的花香就像是毒藥一樣。能麻痹人的神經,若嗅入過多的話,會導緻神志不清,最後更會變成行屍走肉,
“怎麽回事!”
多爾神色一變。他本想調動混沌神力,遍布在周身,形成一層護罩,以來阻隔奇異花香嗅入鼻息,可卻現自己的神域宛如一塊磐石,怎麽也調動不了。同樣,神識也是如此。
如今,多爾除卻體質與凡人迥異外,基本上和凡人沒什麽差别。
現在的他隻能動用肉身的力量,而且就連修士基本的内息都做不到。修士的内息。必須得通過神域才能達成,神域當中的神力由元氣所化,自然也可轉化爲氣,而且是對人體大有裨益的氣,所以不用呼吸外在空氣,也可保持生機運轉。但如今多爾神域被封閉,也就無法不呼吸空氣,彼岸花的花香自然會随着他呼吸被嗅入體内。
“這黃泉路肯定被一種能封閉人神域和神識的特殊陣法所籠罩,花香被阻隔在其中,無法散出。也難怪之前聞不見花香。”多爾恍然大悟,可想破除這陣法,就必須找到陣眼,并将之摧毀才行。但多爾現在根本無法動用神識。又怎能在這廣浩的空間内找到陣眼?這無異于是大海撈針,機會渺茫,近乎不可能。
破陣,完全不現實。
“如今隻能盡量少呼吸,不讓過多的花香進入體内,否則後果将不堪設想。隻是不知道這黃泉路到底有多長。”多爾眉頭半皺,這條黃泉路兇險無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堅持的下來。
忽如其來,多爾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體不自主地向前傾倒。他連忙踏出一步,站穩腳跟,旋即立刻屏住呼吸,踏着彼岸花,向前方疾步走去。
多爾未曾想到,這彼岸花花香竟然這麽快就起了作用,得趕快到達黃泉路盡頭才是。
黃泉路上,多爾行走的度雖然比常人快上許多,但他的體質比凡人強壯要強大的多,所以對身體的負荷并不大,他可以按照這樣的度,一直走上數日,也不會感到任何疲憊。但是如今他的情況不容樂觀。
每行走一段路程,多爾便需要換一次氣,而且隻是吸上很的一口,這對于心肺與大腦會造成極大的負擔,長此以往,不僅會對自己造成不可修複的損害,更有猝死的可能。
但相比攝入宛如劇毒的彼岸花香,這根本不算什麽。用這樣的方法,多爾至少可以支撐一段時間,可若正常呼吸,要不了多久,神經就會完全被彼岸花香麻痹,到時與死了沒設麽區别。
時間匆匆流逝,晃眼間就過了一個多時辰,但多爾卻感覺仿佛已經過了數年之久,無比漫長,抑郁無比的心扉時刻煎熬着他,像是有一座大山壓在上面,沉重而痛苦,更是頭疼欲裂,仿佛有無萬大千根針在穿刺一般。
彼岸花香,芬芳馥郁,似美酒,卻是毒藥,宛如夢魇一般,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多爾的神經,引領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意識早已模糊的多爾,心中隻有一個執念,那就是走到這條黃泉之路的盡頭,他不想變成那一路所見失了心智的形似走肉。
在民間傳中,黃泉路上有數之不盡孤魂野鬼,他們并非因陽壽已盡而死,是非正常死亡,隻能在黃泉路上不斷地遊蕩,直至陽壽盡了,才能到陰間報到,或投胎轉世,或因今生業障被閻羅配到地獄受刑。
而在這條黃泉路上,同樣也有,數量衆多,宛如恒河沙數,但他們并非孤魂野鬼,而是有血有肉失去自我意識的活死人。這些人應該俱是闖入古冥礦脈的人,他們穿着各式各樣的服飾,有百年前的,有千年前的,也有上萬年之前的,更爲古老的也有,奇裝異服比比皆是,有的可能并非是天蒙世界的人!
之所以這些人是活死人,是因爲通過靈覺,多爾現到,這些人并未死去,渾身透着生機,隻是有強有弱。一些人生機異常強大,多爾和他們比起來,就連螢火都算不上。其修爲至少也在方化境之上,甚至更高。連這樣的人都隕落了,多爾活下去的幾率幾乎爲零。
這些人爲何迄今而不死,多爾并不知道,但很清楚,這裏并不存在陽壽一盡,即去陰間的法。一旦失去意識,将再無翻身之地,永遠留在這裏,成爲這片玄奇空間的綴。
多爾知道,倘若自己無法再通過靈覺感知那些人的生機時,自己也就離意識消散不遠了,可知道又能怎麽樣?隻是清楚自己什麽時候快死罷了,徒增絕望。
這裏的陣法雖可封閉人的神域和神識,但靈覺是無法封閉的。靈覺就是心竅,心竅閉塞,即成癡傻之人。靈覺具有特殊的感知力,就比方,尋常人走在路上,若看見修爲高深的修士,下意識的會産生忌憚的情緒,這就是靈覺在起作用。靈覺在修煉初期并不會起到任何作用,但随之修爲的增長,靈覺會愈強大與敏銳,到時會開啓一些功能,簡單的,就是感知人的生命力,複雜一,可洞悉禍兮旦福。
而這裏的彼岸花香雖然單純針對人的神經,但衆所周知,隻有先感知,才會去想,神經與靈覺有着共生關系,一旦神經完全麻痹,靈覺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所謂心智,心就是心竅,也即是靈覺,智就是大腦用作思考的神經。事實上,這彼岸花香是在間接地抹滅人的心智,極其陰毒。
深知這一的多爾爲了減緩彼岸花香侵蝕自己心智的度,迫使自己每次呼吸的空氣驟減一半,心扉上傳來的痛苦也就愈強烈,用撕心裂肺也無法形容,而且大腦就仿佛有滾燙的熱油在澆灌一般,疼到靈魂深處,但正因爲這令人瘋狂的痛苦,反而讓多爾的神智略微地清醒了一些。
但多爾的情況并不會因此而好轉,隻會越來越糟糕,恐怕等不到他走到黃泉路的盡頭,他的身體就已經崩潰了。
多爾十分清楚,可他要的就是痛苦,隻有這種徹骨之痛,才能讓他堅持得更久一些,走過這條黃泉路…
黃泉路上,彼岸花盛豔無比,似火,又似血,開得格外的妖。
間中,一名白衣青年低垂着腦袋,深深彎着腰,拖着雙腿,一寸一寸地往前移動,動作僵硬,好似形似走肉一般。
那張低下的臉,暗無光彩,晦暗枯槁,而且滿是幹涸的血污。這些血,是從他七孔裏流出來的,此刻這名嘴唇青紫的青年看上去猶如厲鬼,十分駭人。一雙妖異的血色瞳子,呈暗紅色,散大而無神,又帶着幾分死灰,當中血絲密閉,就像是一顆從内部碎裂的玻璃珠。
這白衣青年正是多爾。
三天。
多爾整整在這條死亡之路上行走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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