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紅玉樓略作思量之後,竟然出一番出人意表的話來,引得身邊路過的行人頻頻注目,“不如住我家吧。”
如今離就寝時間還早得很,不過從一個如此嬌滴滴的美麗女子口中出這一番話來不知情的人怕是都會想入非非,多爾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也不答話,兀自行走在大街上,神情略顯尴尬想出聲作解釋的紅玉樓隻能把話憋在肚子裏,畢竟這裏人多眼雜,不太适合。尾随在多爾身後的她神色不出的複雜,對于眼前這個謎一樣的男子,她始終是抱着敬而遠之的态度,若非機緣巧合,自己和他怕是老死不相往來,毫無瓜葛。形如陌路。迄今爲止,紅玉樓仍然不明白,多爾當初爲何會救自己,而且還如此幫助她,難道因爲自己是個姿色還不錯的女子?顯然不是。紅玉樓不是妄自菲薄,反而對自己很有信心,但正因爲如此,紅玉樓才愈地肯定眼前這個白衣男子絕非貪念自己的美色。什麽都能騙人,唯獨眼神不可以,早已司空見慣那種有色眼光并對之格外敏感的她從接觸多爾開始就一直在做着一件事,那就是偷偷地觀察他的眼神,從他的眼神中,紅玉樓看到的隻有平靜,無比可怕的平靜,近乎妖異。是什麽樣的人才有這種眼神,看自己如是,殺蛩宇時如是,帶着海蟄當衆遊街鬧得沸沸揚揚時如是,面對石珍樓一衆高層時如是,似乎這天底下沒有什麽事能激起他内心當中的波瀾。紅玉樓不敢妄自下定論眼前這個人無情,但她至少可以肯定,這個人絕非是什麽良善之輩,而且極度危險。所以,紅玉樓對多爾忌憚非常,一言一行都心謹慎,再三注意,生怕觸怒了多爾。
此外。紅玉樓還想不明白,以如此心境的人,爲何在見到自己妹妹時,似乎陷入了短暫的失神。仿佛在追憶什麽以前的往事一樣,還有他爲何要詢問自己妹妹是否認識一個叫多爾的人。多爾與此人到底是什麽關系?是敵人還是朋友?而多爾又是誰?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麽那麽熟悉。仿佛在自己腦海中曾經留下過極其深刻的映像,可卻又想不起來,這種感覺難受多過于奇異,另外還讓紅玉樓對多爾這個人産生了一絲輕微的興趣。
一路上都在想這些無關緊要事情的紅玉樓絲毫不知覺自己已經随多爾來到了一處幽暗寂靜的無人巷。一道不輕不淡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聲音令她回過神來,“你的意思我明白,不過你放心,經過今天這一系列的事情後,石珍樓的人必然不敢你和你妹妹下手。”
腦袋似乎還因之前那些複雜的事情而有些混亂的紅玉樓頭,黛眉半蹙,擔憂道:“這我知道,隻是我還有些放心不下。”
“既然如此,那不如早些離去,有些東西該放下的時候。就得放下,否則隻會帶來災禍。”很難得的,多爾出聲提醒眼前這個與自己不太相幹的女子,興許是因爲紅玉樓的妹妹與蘭心同名的緣故。
多爾所指什麽,紅玉樓再清楚不過,她替石珍樓辦事,單純隻是爲了賺些靈珍給自己妹妹看病,至于其他的她根本不在意,哪怕自己做的那些事有違道德倫常,爲他人所不齒。她都無所謂,隻要自己妹妹安好,就足夠了,什麽都值了。放棄石珍樓這條線。對于紅玉樓而言,可謂是毀滅性的打擊,她實在不願意,可眼下與石珍樓完全鬧崩了,再無回旋餘地,唯今之計。離開才是上上之策,生路可以再謀,命卻隻有一條。紅玉樓嬌媚的容顔上露出難色,此外還有一絲央求,“我也正有此意,隻是倘若我帶着妹妹離開,絕對逃不過石珍樓的眼線。不如曆公子将我和蘭心置入你那儲物法寶中,今夜就帶着我姐妹二人離開如何?”
紅玉樓的法寶自然是大衍神鏡了。她從未聽過這天底下還有這等儲物法寶,居然能把人裝進去。置放活物的法寶的确有不少,囚靈袋就是典範,但卻隻能裝放靈物,譬如靈獸、成了精且有些道行的靈物等。儲物袋之所以不可以裝人,原因有兩,其一内部空間是真空的,常人在其中根本無法呼吸,用不了多久便會窒息而亡,而靈獸和通靈的靈物則不同,可以通過内息,來進行生命運作,其二,儲物袋内部空間有限,無法裝下修行之人,不論是修道,還是修武,哪怕是修妖,在體内都會形成一片域,域雖外表看上去隻有彈丸大,但實則開闊無比,儲物袋根本容納不下,哪怕初入修行的須彌境修士都不行,而靈獸和通靈的靈物在體内形成的并不是域,是一種異類修行之法。事實上,嚴格來講,儲物袋并非不可以裝人,但必須得攻克兩道關口才行,但這難之又難。大衍神鏡這等神物完全不可歸納在儲物法寶範疇中。當然,儲物法寶置放不下修行之士僅是下界法,在上界有這等法寶的人,不在少數。不過大衍神鏡若開啓最後一層,甚至可以将初入無極境的絕世強者收入進去。若是多爾身懷大衍神鏡的消息傳了出去,怕是要引起一陣腥風血雨。紅玉樓又哪裏會知道自己在即便是至高界神皇都垂涎三尺的神物中轉了一圈。
多爾頭,道:“可以,這倒無妨。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動身吧。”
紅玉樓聽後心中一喜,眼神中流露出感激的目光,欠身對多爾行了一禮,誠摯道:“公子恩惠,玉樓沒齒難忘。”
多爾笑了笑,什麽也沒,舉步向紅玉樓住所慢慢走去。尾随在他身後臉上依然帶着濃濃喜悅顯然格外迷人的紅玉樓似乎想起了什麽,出聲道:“曆公子,當日你問我的事,不知還是否想知道。”
負手走在前頭的多爾微微笑道:“怎麽?想告訴我了?”
紅玉樓嗯了一聲,旋即将當日在韓楓山生的事細細地與多爾了一遍,此外對于石珍樓的秘密實行的計劃也毫不保留。
事實上,對于這些事情多爾興趣并不大,隻是當時韓楓山突然出現屍魔天降臨之門,還有通天令,着實有些古怪。他當時非逼着紅玉樓,隻是一時探索欲使然。假若紅玉樓不提醒,他還真把這事給忘了,可見多爾對此一也不上心。
了解事情來龍去脈後。不論是石珍樓設計圖謀皇極大地西域張家家主張厲邪次子張墨豐身上所懷的那塊通天令也好,還是石珍樓夏啓初身上也懷有一塊通天令也罷,多爾都不感興趣,況且如今這塊通天令肯定已經被夏啓初送走,多爾唯獨在意的是從紅玉樓口中得來的一道消息。那就是通天令主令已被他人所得,這塊主令也即是世人尋覓十多萬年之久而不得的那一塊通天令。根據古籍記載,通天令分九塊,一塊主令,八塊副令,副令兩兩相通,彼此聯系,通過一塊副令即可感知另一塊,不過這存在一定的範圍,約莫萬裏左右。而且每次開啓副令感知功能,都要花上近千靈珍,且持續時間不長,也就一個時辰。從茫茫天地中找到另一塊副令實不容易,而副令雖不易得,但主令更加難求,此令出世時,會有天象伴随而生,現今整個皇極大地,乃至天蒙世界。一些排的上名号的勢力均是知道此事,而古家神藏距開啓,想必也不會太久,這也是石珍樓爲何甯願冒着得罪北域巨擘張家的風險也要得到通天令的原因。當然。這通天令他們根本吃不下,想憑此進入古家神藏分一杯羹,無異于是癡心妄想,他們沒這實力,不過轉手賣給他人,絕對可以賺得盆滿缽豐。更何況就算張家猜到是他們石珍樓做的,可沒有确鑿證據,想動石珍樓,還得掂量掂量。要知道石珍樓是皇極大地東域一等一的勢力,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亘古不變,張家就算再強大,也是分身乏力,總不至于爲此事舉一族之力與石珍樓大動幹戈。而且,沒有證據,出師無名,張家龐大如山的家業也不是全權掌控在張家嫡系張厲邪這一支手中,那些一直虎虎眈眈的張家旁系還正瞅着張家家主寶座望穿秋水呢。所以,張家這虧是吃定了,隻能打碎牙齒往自個兒肚子裏咽。對這些局勢心知肚明的多爾一都關心,他現在煩心的是那得到通天令主令的人是否是荀舟?如若是,如今安全與否。索性聽得紅玉樓,得此主令之人現今下落不明,倒未被抓獲,多爾算是放了半個心。
不知不覺二人便來到了紅玉樓所住的那個院,這裏還有以前一樣,雅靜安甯,隻是今日過後,也不知這下一任戶主是誰。
這個在與周邊奢華貴氣的深宅相比顯得毫不起眼的院對于紅玉樓而言意義非凡,雖,但卻是她的家,溫暖無比,即便是她曾出入過不少金碧輝煌雕楹碧檻的豪門大院,依然感覺比不上這裏的毫厘半寸,因爲那裏冷得寒,空得詭谲,大而令人窒息。
臨行前難免有些傷懷的紅玉樓知道舍不得也得舍,正起精神,剛打算步入院,卻見多爾停下步伐,站在原地,俨然一副不打算進去的模樣,遂也沒強求,了一句“公子稍等”,見後者擺了擺手,表示不礙事,旋即走了進去,腳步匆匆,三下五除二跑到了蘭心所住在的廂房,屋内燈火未熄,一女子身影透過窗花紙捧書夜讀,頗有種文生鄉試前幾夕埋頭挑燈啃書的風範。紅玉樓會心一笑,自己這妹妹素愛經義,寫文作詩,提筆而就,張口而來,是讀書一等一的好料子,不讀死書,極富靈氣,全是自學成才,當真罕見,可女子再博學多才又有何用?終歸是要嫁了人的。何況在這亂世,本是上上之道的讀書反倒成了墊底,不及一把刀來得實用。
推開門,走了進去,見到妹妹讀得津津有味,曆來性子矜持仿若家碧玉的她難得露出一臉眉飛色舞,看來自己是誤了妹妹的雅興,紅玉樓輕笑道:“書就這麽好看?我看妹妹你倒不如嫁了它得了。”
見到自己姐姐回來,還調笑自己,蘭心不甘示弱,放下厚重書本,迎了上去,嬉笑道:“我這一生呀,非姐姐不嫁。”
“那好啊,姐姐我就收了你這如花似玉的妮子。”紅玉樓一臉笑意,牽過蘭心溫潤的手,另一隻手在她額頭輕輕一,眼神中滿是溺愛。
“姐姐不知羞。”蘭心反唇相譏,白眼了紅玉樓一眼,紅唇帶笑,跟平時的她截然不同,活潑俏皮,興許這才是她真性情,隻是讀書養了一副恬靜溫雅的性子罷了。
姐妹倆鬧騰片刻後,紅玉樓臉色忽然一正,看得蘭心以爲自己姐姐又想出什麽花樣戲弄自己,輕笑道:“姐姐,進展的如何呀?”
紅玉樓一愣,不明所以,“什麽如何?”
蘭心露出一副别以爲我不明白的表情道:“就是你與曆公子啊。”
“什麽啊,我和他隻是朋友,沒你想的那回事,别瞎。”表情略顯不自然的紅玉樓一語帶過,旋即又正色道:“妹妹,姐姐與你件事。”
“什麽事,姐你。”紅玉樓見自己姐姐這般表情,感覺她不像是在開玩笑,心中莫名一緊,她很少見到姐姐這般神态,哪怕當時她們連頓飯都不上足足餓了一天一宿的時候都沒有。
紅玉樓歎了口氣,沉聲道:“姐姐這次闖了大禍,要趕緊離開濟度城,你快快收拾東西随我走,曆公子還在院子外等着。”
對與紅玉樓的話,蘭心深信不疑,知道必須得盡快離開才行,經曆了那麽多年颠沛流離的生活,姐妹倆一直相依爲命風雨同舟,她不信紅玉樓,又能信誰?蘭心臉上并沒有什麽大悲大恸的表情,隻是有些失落與不舍,默默地看了一眼身後放滿厚厚書籍的高大書架,旋即轉過頭,一臉鄭重地問道:“姐姐,這人可信麽?”
如今哪怕再信不過多爾的紅玉樓也隻能頭,眼下這情況不試試又怎麽辦?毫不質疑卻又帶着半分不确定道:“可信。”
心思單純即便姐妹倆再落魄的時候紅玉樓也舍不得讓她吃半分苦與半個陌生人接觸的蘭心又哪裏看得出自己姐姐神态中端倪,拉着她就往外走,并同時道:“那好,我們這就走吧。”
“你不收拾東西了?”紅玉樓一邊走,一邊問道,輕輕調頭,眼睛瞄了一眼高大書架上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書籍,這些書可是自己妹妹的寶貝,平時動一動就得與自己鬧騰。
“沒什麽可收拾的,那些書我都記在腦子裏了。”蘭心微微笑了笑,一臉不在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