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拓業擡手準備鎮壓多爾之際,隻聞多爾卻是忽然淡淡地道了一個字,“慢。”
方拓業稍一猶豫,懸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他想聽聽多爾到底想些什麽。
多爾望着方拓業,語氣确定無疑道:“老頭,想必你是來自其他大世界的人,應該知道洪宇大世界。”
洪宇大世界,在衍的記憶當中,是當時第一大世界。不過,在如今卻是排名第三,僅次于天易大世界和藏化大世界,但方拓業所在的墨陽大世界遠遠不可與之相比。
方拓業聽後臉色蓦地一變,多爾既然能出這番話,多半是來自其他大世界的人,其身份便很值得推敲了。不過,這也不一定能夠明什麽。
“輩,有話便直,不必拐彎抹角。”方拓業沉聲道,眼中殺機迸濺,多爾身份越是不凡,越要斬殺,否則後患無窮。
“老頭,你那心思,我清楚的很。即便是你殺了我,我也不會真正死去,在這具軀殼内隻有我極少部分的靈魂,隻是一個分身罷了。這具分身你的确可以煉化,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但是,到時我的本尊便可輕而易舉地找到你,後果就不是形神俱滅那麽簡單。不過,我對這具肉身很滿意,暫且還不舍丢棄。吧,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麽,或許我可以考慮考慮。假若你不信,可當場斬殺我,我不作任何抵抗。”
話之間,多爾以神識化去護住自身的光幕,眼神古井無波,淡淡地望着方拓業。一臉平靜,此外還有高傲和漠視。
現在,隻要方拓業出手,多爾根本反應不過來。立刻就會被擒下,但是,隻有這樣賭,才有一線生機,否則必死無疑。
方拓業不做聲。眼神閃爍,在考慮多爾話中真僞,時而猶豫不決,露出驚懼之色,時而森然可怖,殺氣萬丈。
而伫立在虛空上的承山川卻是不敢走,現在離開,保不準方拓業會當場斬殺他。此外,多爾的話在他心中激起千層駭浪,“大世界”這三個字。讓他引起無限遐想。
過了許久,方拓業終于作出決定,卻是對多爾拱手作揖,一改之前之态,似是誠懇無比地道:“老夫之前多有得罪,還望莫道友莫要見怪,老夫隻想得到萬木天地氣的修煉法門,若莫道友肯答應,老夫可拜莫道友爲師。”
方拓業這一舉,很突兀。且不合情理。多爾認爲,方才自己的話至多讓此人投鼠忌器,對他心生忌憚。并且,這種可能性相當之低。如方拓業這樣的人,絕不可能輕易相信他人,但多爾别無選擇,唯有如此賭,才可獲得一線生機。
幸好,他賭赢了。
卻是赢得莫名其妙。
多爾表情平靜。古井無波,内心在思考如何對付方拓業。而方拓業也不做聲,靜靜地等待多爾答複,臉上帶着似是和善誠摯的微笑,謙卑十足,實則卻是勝券在握,他一都不擔心多爾能在自己面前耍什麽花樣。
至于算是半個局外人的承山川很清楚如今的局勢,多爾生死與否,很快便會揭曉,其答案也決定他的命運,不算是一榮俱榮,但卻是一損俱損。
命運就是如此奇妙。
以多爾的心智根本不會相信方拓業,此人如今隻不過是在虛與委蛇,若他不交出萬木天地氣的修煉法門,會立刻動手,将他擒拿,施展類似“搜魂”這等惡毒的秘法,到時即便是他不死,也會變成瘋傻之人,但這可能嗎?
方拓業這番話,是半分妥協,半分威吓。爲了得到萬木天地氣這等絕世神通,折損一些顔面,不算什麽,拜入其門下,是給足多爾面子,不定還可化解這段恩怨。
當然,方拓業認爲這幾乎毫無可能,但試一試,也未嘗不可。假若多爾不肯,他也不會手軟,殺之搜魂便是。
多爾想不通方拓業暫且妥協的緣由,不過這個問題,也不在他如今考慮範疇之内。事實上,是李雅無意中幫了他一把。方拓業深知,李雅所學的推算之術“亘古一夢”,有造化莫測之能,見她當時在推算多爾身份時居然失敗,其身份不言而喻。
再加上之前多爾等人進入迷神幻境,方拓業深知迷神幻境的可怕之處,認爲多爾幾乎必死無疑,可如今卻現多爾安然歸來,心中驚喜交加之餘,還對多爾十分忌憚。
但是,忌憚和怕是兩回事。
并且,方拓業現在即便不動用越變神境的力量也可擒拿多爾。因爲。他現多爾錦囊中那件殘寶的器靈并不在,也即是衍。多爾再也無法像之前那樣逃走,他可以耗幹多爾神識,将之擒下。
不過,如今的方拓業和之前截然不同,若非現自己在青海古劍中遺留的“烏煞鬼氣”被毀滅,知道事情有變,根本不會在那件事情還未辦完之前趕來。
片刻之後,多爾眼中光芒一閃,旋即淡淡地望着目光中隐含殺機的方拓業,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出聲道:“老頭,你資質一般,相當平庸。不過,想拜入我門下,也未嘗不可。除非你經過我的考驗。萬木天地氣這門神通參天造化,玄妙無雙,若你可參悟一二,我便收你爲徒,并将萬木天地氣修煉法門傳授于你。”
話之間,一尊約莫巴掌大、一口兩耳三足的鼎從多爾體内一沖而出,劃過一道道殘影,猶如離弦之箭,追風掣電,刹那逼近方拓業近前,懸浮在虛空,自中散出一股股純正磅礴的木氣,氣息蒼古而又玄妙,仿佛沉澱亘古歲月,由天地孕育而生,凝聚時光,彙聚大道。包羅萬象,神妙至極,不可測度。
“好,老夫便試一試。”
方拓業神情戒備。緊緊盯着身前古樸無華的鼎,怕多爾耍詐。萬木天地氣隻存在于傳聞之中,他根本不認識,暫且無法分辨眼前這尊鼎是否是萬木天地氣,不過其中擁有出神入化的妙力。若可掌握鼎内部精确構造,再細細參悟,假以時日,便可将之凝聚成形。
衆所周知,開辟者開辟天地時,将渾然一體的元蒙之氣一分爲二,爲元氣和法氣,以之兩者創造新的法則、秩序、規矩、大道等。不論是元氣,還是法氣,均有無萬大千種。兩者可供修士修煉,前者化爲神力,後者化爲法力。
法力隻是一個統稱,其由特定法氣按照特殊排序和運行規律所形成,構造不同,形體、力量、威力自然也不同。例如,萬木天地氣就是鼎狀,天怒神罰火爲天地九火狀,太昊太元水爲鏡狀。
神力和法力大抵相近。
玄術,是對神力的運用。神通。是對法力的運用。兩者統稱爲法門,亦或是法決。通常,人們在稱某種法力時,也謂之某種神通。
而多爾現在掌握的三門神通。事實上是不完整的,在嚴格意義上而言是“假”的,存在很大的缺陷,還需将之臻至完滿,修煉至“真”,他了解的隻是其中構造和修煉法門。
此外。多爾通過那些信息中得知,由于他的法力是“假”的,會随之時間一一地消散,不過度并不快。隻有形成真正的法力,才能改變這一狀況,例如天怒神罰火,其需要三千種特定的火系法氣。但是,這談何容易?
獲得神通有許多種方法,譬如灌、傳承、轉讓、割舍、搶奪等。最常見的兩種一是通過感悟天地自然萬法諸妙,這相當困難,是以天地乾坤爲“師”。而另一種,是傳授神通,前者将法氣的排序、運行規律和法力的運用傳授給後者,讓其參悟。
如今,多爾讓方拓業自行參悟萬木天地氣中法氣排序和運行規律,即便此人天縱奇才,想在短時間内參悟,決計沒有可能。
而多爾豈會讓方拓業就此得逞?
即便方拓業不知道如何運用法力,無法掌握其中九種法門,可萬木天地氣本身就威力非凡,讓此人學會,再假以時日,或許可自創出其他法門,威力肯定不及最适合萬木天地氣的九種法門,但一般神通根本無法與之相媲美。
所以,多爾以神識不斷地改變其中排序和運行規律,但浮動并不大,并且真真假假,否則萬木天地氣就會崩潰,到時方拓業必然會起疑。
方拓業眼神火熱,心中激動,将神識投入鼎中,感受其中奧妙,卻是半響不得要領,毫無頭緒,隻覺鼎中法氣排序和運行規律雜亂無章,毫無條理,很是“玄奇”,不過越是如此,他越覺得神妙,認爲這尊鼎是真的萬木天地氣。
事實上,這尊鼎真的不是…
多爾如今隻是在拖,拖到仙落蘇醒,到時再和仙落商議對策,若拖不住,便隻有拼一拼了。
足足過了一盞茶工夫,方拓業依然毫無所獲,眉頭漸漸地緊皺起來。但是,在他的眼中卻透出熾烈火熱的目光。因爲,方拓業清楚地感覺到,萬木天地氣中法氣排序和運行規律已乎他認知的範疇。譬如,法氣在運行時,先是按照太極兩儀行走,随後又轉變爲八卦,之後再變爲**,不斷地轉變,詭異莫測,毫無規律。
不過,這讓方拓業愈地認爲這尊鼎正是萬木天地氣,若可将其掌握,定有造化參天的威力。當然,以方拓業的心機自然會懷疑這也許是多爾在暗中作梗,刻意改變萬木天地氣中排序和運行規律,不過見鼎未崩潰,一時之間卻也不好作出判斷。
而多爾在不斷地改變萬木天地氣中構造的同時,也讓他對其中法氣構造、排序、運行規律有了更深地體悟,可謂是一舉兩得。
此外,多爾的神識已到達飽滿狀态,聖品丹藥中神識之力還剩餘大半,處于神識空間中。這些神識之力由于不是自己本身所修煉的,會随之時間漸漸地消散,若不以神力将之封存,約莫再過不久,便會消失殆盡。
當然,以神力封存這些神識之力,隻是減慢消失的度,持續時間并不會長久,根本留不住。
不過,多爾知道這些神識之力在接下來可能會起上極大的作用,以神力一一将之封存起來。假若他拖不到仙落覺醒,到時也隻能利用這些神識之力施展神通,看是否能逃入一險地之中,将方拓業坑殺。
封存神識之力這一舉自然瞞不過方拓業,但多爾爲何如此,目的是什麽,他哪裏能猜得出?隻是暗自留了個心眼,以防多爾耍詐。
此時此刻,承山川心情複雜,深感無奈。事實上,他心中甯願方拓業将多爾擊斃,而多爾一死,他自然也逃不了,但他一都不怕死。這樣一直拖着,不準便會生變數,讓多爾逃脫。
多爾一日不死,對逍遙門而言,就是潛在的危機。
承山川知道,以多爾的心智定是已猜測他們是被迫無奈才屈服于方拓業,但不論事情的出是什麽,他們圍擊多爾,這是事實,不可否認,過節已經結下。
承山川深谙多爾不是什麽仁善之輩,否則也不會命人屠了漢山城半城,是一個極度瘋狂的人,當時他們忌憚多爾,正是因爲如此,否則哪裏能容得多爾那般“嚣張”?所以,一旦多爾逃脫,必當報複逍遙門,到時誰還能夠阻止多爾?
逍遙門三萬多年根基,必當毀于一旦。
承山川心中悲涼,自己苦修六千餘載,不知經曆多少磨難,才修至尊聖大宇境界。當時,資質平凡的他能有如今這份成就,其中坎坷和艱辛,可想而知。可是,在多爾面前,卻如蚍蜉蝼蟻,不堪一擊,渺不已。
一朝尊皇,權霸一方,一朝土狗,草芥蝼蟻,誰不悲哀?
承山川并不知道,如今在天蒙世界,别沉寂在未知深處、或被鎮壓、或是覺醒、或是沉睡、如太上天這般蓋世無雙的人物,就提如今年輕一輩當中的神體,那些擁有記憶傳承之人,早已具有越承山川的力量,隻是一直隐忍不,暗中謀劃,其目的沒有人知道。
衍曾過,一朝傳承,抵過萬世苦修。
這句話的悲哀,不清,道不明,言不盡。
此刻,承山川低下頭,望着自己身下的不老山,想在自己生命即将走到盡頭的一刻,再看看那山、那樹、那花、那草,那恢宏的宮阙,那英烈的墳冢,那昔日的輝煌,那曾經的回憶,将之牢牢刻在靈魂深處,走時,也就安心了,知足了。
然而,眼前的一幕,讓承山川悲涼的心情,變得愈地苦澀起來。之前預想的一切,不出意料地生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