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可以肯定,四人如今定是在猜測他背後可能沒有什麽勢力,隻是仗着衍狐假虎威,裝腔作勢,不過毋庸置疑的一是他們一時之間還不敢動他。
當然,若他們看出他身上的端倪,肯定會動手的。
這座古城極大,到處都是一座座廊庑環繞的院落式建築,像如迷宮一般,曲徑千折,百轉輪回。一路所見,瓊花玉樹,仙池碧潭,亭台樓閣,不絕于目,一派仙家氣機。
大約過了一盞茶工夫,原本在四人中修爲可排到第二如今卻墊底的鄭須有,在神駿非凡的古城裏七晃八繞地将他們帶到了一座四角飛檐琉璃玉瓦精美又不失古韻與大氣的宏輝殿宇前。
這座殿宇便是崇光殿,甚是宏偉,站在近前一眼無法囊括,金牆彩瓦,貴氣逼人,殿基高達一丈,周邊環繞一根根約莫七尺高的玉柱,上面雕以雲龍盤柱而繞的花紋,精緻華美,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雄偉的亮金色殿門足有十幾丈高,大大開敞,殿内金碧輝煌,珠光寶氣,放眼望去一切事物均是世間罕見的奇寶,單是地面上鋪就的紅毯就是一張證道境界的烈絨鸠獸皮,毛密而不顯暗,光澤依舊,十分鮮豔。左右兩邊共計十二張以人就坐的千年梨木座椅,隔間幾案以霖雪木制造而成,上面擺放着整齊的華田玉杯具,兩側牆壁平裱兩幅巨大壁畫,單寫兩字,卻占滿整片牆壁,一字爲仙,飄如閑雲,逸如野鶴,灑脫随意。有種狂放不羁逍遙自在的仙之韻味,這一仙字很難辨識,妙在似與不似之間,絕似又絕非像物者。以形書無形,隻求神似,而非形象。
另一字畫上的道字也是如此,但比仙字更難辨識,明澈如微。飄飄揚揚,如煙似縷,似是一副雲海朝天圖,又似陰陽雙魚嬉遊圖,不拘泥于字爲何,隻以寫意達意境,真通神韻。
殿内部鑲嵌八顆巨大的明珠,散出明亮柔和的光華,将整個大殿照得通通透透。一隻三足兩耳的孔雀綠銅寶鼎流溢出淡淡氤氲之氣,燃有可清明醒神的紫蛟龍涎香。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琳琅滿目的器物按照适宜的位置整齊地擺放在各個角落。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稀世罕見。
其中,尤以那兩張字畫最爲珍貴,單是來頭就大得驚人。
三個其貌不揚氣若遊絲的枯瘦老人坐在千年梨木座椅上,現多爾、衍、鄭須有到來,齊齊轉過頭,目光如深潭一般,不可深測,也不起身,就這麽注視着衍與多爾。
多爾眼神直視着三個老頭。以心念向衍道:“這是個可以下重手的機會。”衍見老頭紋絲不動的樣子,無疑是在給他們下馬威。
“等我讓你出手時你再出手,除了那兩幅畫,随便砸。不過應該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你要把握好,定要砸得狠一。”多爾心中冷笑。
老頭鄭須有在一旁也不動,一言不,臉上依然帶着淡淡笑容,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三個呼吸之後。多爾嘴角一揚,沖着三個老頭,微微一笑。
而衍也笑了,笑得很燦爛。
四個老家夥一陣疑惑,不知多爾與衍爲何笑,不過下一刻他們就明白了。
多爾臉色陰沉下來,目中狠芒直閃,大喝一聲:“砸。”
衍雙手合十,奉于胸前,寶象莊嚴,頭那尊和尚突然睜開眼睛,背後伸出千隻神光燦燦的手臂虛影,仿佛是一尊佛威滔天的千手神佛。
千隻手臂五指湧動,或掐,或捏,或抓,或張,單手呈諸般秒印,瞬息結成一千印訣,隻見衍整個人近乎光化,呈現爲一團由千百種絢爛缤紛的奇光凝聚的人形寶光。
“千佛怒。”
一聲輕喝自衍口中出,聲音中充滿了無上的威嚴,神情莊重肅穆,凡脫俗,彷如是一尊真佛臨世,有法力無邊,蓋世神威。
隻見衍合十雙手一分,向前方一推,身上的千百種璀璨寶光如洪水猛獸一般,宣洩而出,帶着一聲聲似佛出的氣蓋山河的怒吼。
南、伽、阿、利、彌、毗、多、婆、夜…
千百種燦燦生輝的寶光,化爲無可阻擋似是金剛之手的無畏手、手握璀璨神陽的持日手、掌托皎潔神月的持月手、單指蓮的白蓮花手、握吞吐鋒芒金色神箭的寶箭手、持無暇神玉之瓶的淨瓶手,與等等諸般妙手,蘊含千種大、法神通,碎開虛空,碾過一切,朝崇光殿内器物刹沖而去。
咔嚓!吱吱!轟轟…
如山海沖天彗星破空的大神通隻在瞬息便讓周圍十丈内空間碎裂,化爲一片虛無。多爾早在衍提醒下,身形早已遠遠逃到二十丈之外,不然諸般神妙之手出現的刹那,多爾就會被絞殺。
由于衍出手太快,隻在兩個呼吸間便施展出“千佛怒”這種玄術,四人根本不及施展法決對抗,隻能單靠離蛻變爲天道之力還差得很遠的神力進行抵抗。
轟!轟!轟!轟…
自四人掌心激射而出的四道可瞬息抹殺證道境界修士的神力,絲毫無法抵擋千般妙手之上的無上神威,被碾壓沖散,粉粉碎碎。
咔咔!砰砰!刺啦…
隻在瞬間,千隻妙手便打在崇光殿内珍貴無比器物上,這些任意一件拿出去都能讓世人瘋争的器物至少是靈器,尖靈器的也有不少。普通靈器則直接化爲齑粉,就連尖靈器也是如此。
一轉眼之間,原本就像是一個藏寶室的崇光殿變得一片狼藉,飛塵漫天,到處紛揚,裏面寶物被毀得七七八八,隻有不到二十件還保持完好。
衍砸得的确是夠狠的。
而且,若非他即使收手,到最後關頭,化去了諸般妙手中大半力量。這崇光殿也不定保得住。
太狂,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而多爾則更狂,身形一閃,到達衍身側。沖着站在崇高殿之外一臉震驚的四人,淡淡道:“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這麽狂,你們是第一個,這次算是給你們一個教訓,若有下次。我就滅了你們逍遙門。”
四人如此狂妄,緣由有兩,其一這裏是逍遙門,是他們的地盤,占據主場優勢,而衍的修爲他們也看的出來,爲尊聖大宇,與承山川一個級别,可是他們有三個尊聖,若真正拼起來。他們呢是不怕的。
而第二就是關于多爾的身份,四人猜測多爾身後根本沒有什麽背景,所以接二連三的給多爾下馬威,兩件事做得并不算過火,本來坐在椅子上的三人想再等上幾個呼吸的時間,一來是先壓一壓多爾的氣焰,二來是看多爾會有什麽表現,若多爾心裏沒什麽底氣,表現自然也會拘謹很多,以此來做推斷。
可不料。多爾非但未見半分緊張,坦然自若地對他們“善意”地笑了笑,而且還膽大包天的衍砸了大半個崇光殿,更是放出狂妄至極的狠話。
這一下。四個善于權謀心機生性多疑的四人心裏氣憤之餘,更多的卻是沉思,崇光殿中的珍寶,除了一仙一道兩幅祖師爺留下的字畫,其他的對他們而言并不算什麽,可多爾敢當着他們面讓衍砸。這種膽氣,這種狂傲,豈是平常人能有的?
這樣一來,多爾的背景就很值得推敲了。
當然,四人跟人鬥了五六千年,城府極深,自然也想到多爾可能是故意僞裝成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是否如此,還得再看看,未摸清多爾底細之前,他們是不敢動手的,崇光殿裏的寶物毀了就毀了,再心疼也是無用,隻要祖師爺留下的東西還在就好了。
不過,一些門面上的工夫倒也要做足,正好借此再次試探多爾。
四人當中修爲最高、逍遙門真正的掌舵人承山川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多爾與衍近前,其他三個老家夥緊随而至,凝視着多爾與衍二人。
身着一襲墨綠色道袍身材精瘦的承山川冷冰冰地對面無表情的多爾寒聲道:“友太過狂妄了,真當我逍遙門好欺負不成!”
多爾淡淡一笑,直視着承山川那雙如海般深邃的眼睛,語氣平平道:“你剛才什麽?我沒聽清楚,你敢再一遍嗎?”
此話一出,在場四個老謀深算的老家夥眉頭都是一皺,這一句話就讓他們陷入騎虎難下的尴尬境地,若是硬碰硬,誰知道多爾會再讓衍做出什麽出格的事?若是退縮,或是轉移話題,他們逍遙門顔面又何在?
結合多爾前前後後所行所爲,四人對于多爾的爲人下了幾個定義。那就是狂,非常之狂,膽氣過人,心機毒辣,殺伐果斷。
至于背景勢力如何,又是否存在,依然不好作判斷。
向來沒吃過什麽虧的四個老家夥,這一次遇到多爾,除了剛開始占了些便宜之外,之後就一直處于下風。
拿不準多爾勢力如何,他們就不敢妄動,隻能進行試探與揣摩。
而以多爾的心智,又豈會讓局勢搞得水火不容?那麽尴尬?他是來談判的。
多爾的一句話雲淡風輕地帶過了這讓四個老頭進退兩難的局面,并且直入主題:“老頭,别介意,我耳朵不好,是真沒聽見,既然沒聽見那也就算了。我這次來是想拜入你們逍遙門,目的隻爲神玉液,不爲其他。”
在此之前,多爾曾細細想過,神玉液之中多半蘊含少量生命之氣,這種可改善資質的靈物,定是珍貴無疑,想換定是十分困難,應該隻能通過正規途徑獲得。所以他也沒有自暴陣腳的提出拿靈藥去換,若是連這都不知道,四個老家夥必然會起疑。
逍遙門四名元老聽到這句話,先是松了口氣,感歎多爾年紀不大,但處事老辣,手段絲毫不比他們差多少。但随後又犯難了,多爾身上的必死之局,他們自然看得出來,而神玉液是否有這等逆轉生死功效,自從聽鄭須有過關于多爾口中的那個号稱從未失言過的神秘人的事之後,他們還真不好判斷。這倒是其次,關鍵是多爾如今爲了神玉液執意要進入逍遙門,而神玉液隻能以門派積分兌換,這從未破過例,更别還有漢山城一事還未解決,要是給了,他們逍遙門顔面何在?可是不給,又趕不走多爾這尊瘟神,更何況又不能趕,收多爾進入逍遙門,這其中的利害關系可就太大了,四個老家夥越想越困擾,這件事無解。
四個老頭稀疏鶴白的眉毛皺成一線,百思不得其解,遲遲不話,而多爾與衍也耐着性子在那裏等。
一切進行的很順利,承山川等人的情緒跟着多爾在走,節奏完全在多爾掌控之中,不是他們不精明,而是太過精明,想得太多,才會如此,多爾不斷抛出難題,讓他們的思想在不知不覺之間就被多爾所左右。
聰明反被聰明誤,就是如此。
不過老狐狸還是老狐狸,承山川身側一名最爲瘦弱皮包骨頭的老者眉頭一松,對多爾道:“友機智無雙,既已來了,就必然有解決之法,願聞友高見。”
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推,而且多爾既然已經打算拜入他們逍遙門,定是已經想好善後之法,若不然豈會如此信心百倍?
多爾對着這枯瘦老頭笑了笑,道了一句:“老頭,算你有眼力。”
承山川等人把問題推給多爾,而多爾自然也要占便宜,不過隻是口頭上的,無傷大雅,以老頭們的心機豈會在意?
四個老頭均是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旋即洗耳恭聽多爾接下來的解決之法。
多爾微微一笑道:“漢山城一事,我命人殺了不少來自各大勢力的人,若我拜入你們逍遙門,想必各方勢力都會猜測我本來就是你們逍遙門的人,隻是借此機會,來削弱其他勢力,到時這些勢力恐怕會找上你們逍遙門問個清楚,這一根本無需考慮。如今天蒙大6的局勢,單憑隻言片語很難清楚,非得要的話,就是蠢蠢欲動而不動,等待神體長成這一契機,才會全面爆開來。”
到這裏,多爾停了下來,望着四個怔怔所思的老家夥,微笑問道:“各方勢力若是找上門來,敢滅你們逍遙門嗎?”
四人中一名身穿黑袍氣息全無的老人搖了搖頭,道:“不敢。”
多爾嘴角一撇,“他們不敢,别與理會就行了。”
最後一名一直未話臉色暗沉的老者眉頭一皺,道:“這些勢力雖然不敢,可也會趁機報複我們逍遙門,或是暗殺我逍遙門弟子,或是破壞我逍遙門在外據,如此而來,我逍遙門必定會出現不少損失,這些事又如何解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