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的設計者不可能一點線索都不留下來,可是線索在那裏呢?
老師出題不是想難道學生,總會有一些提示。老闆讓員工幹活,也不會超出員工的能力範圍,否則有什麽意義呢?迷宮的設計者應該也是一樣,如果迷宮根本無法破解,它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就算是無法解開的所羅門結,不是也被亞曆山大給用劍劈開了嗎?
應該有答案,而且一定有線索,隻是被自己忽視了,到底是什麽線索,線索又在什麽地方?
一旦魯子鳴開始思考問題便會變得異常的執着,這也許是學理科人的通病,不把問題搞清楚絕對不會罷手,不管是鑽牛角尖也好,是另辟蹊徑也罷,目的隻有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就是不解開問題睡不着覺。
迷宮爲什麽會選擇自己,而不是别人,他現在根本就不關心,也沒有辦法去關心,因爲他現在就在迷宮裏,隻有走出迷宮,這個問題才能真正的解開。
迷宮爲什麽設計成五乘五的獨立空間,爲什麽不是三乘三,或者七乘七其他的規則。
迷宮的空間爲什麽要設計成這麽大,小一點不是也能困住自己。
一個個念頭從腦海裏湧出,然後被一個個否定,接着又有奇怪的念頭出現,然後再否定,再出現、再否定,無窮無盡不知道想了多久,自己好像總是在一個謎團裏打轉,始終無法跳出謎團去觀察、去思考。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在沒有日月星辰變換的空間裏,不知道現在是白晝還是黑夜,他隻能依靠本能和手表上指示的時間機械的度過每一天。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他機械而固執的在他認爲的白天裏,一遍又一遍的穿過那些看不見的境壁,然後在設定的傍晚時候返回中間的空間。然後無比執着的研究白天走過的路線,希望從中發現一些線索,哪怕一點細微的差别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已經記不得自己跑了多少的路,直接的後果就是他的腿變粗了,好像一個每天堅持鍛煉的人,身體的素質在悄悄的發生着一些看不見,卻可以感覺到的變化。
最明顯的就是他的食量在不斷的增加中,一開始他每天隻能吃兩條魚,到後來變成了三條、四條,最後深潭中的七條魚根本不夠他吃,好在樹上還有很多的多彩果可以充饑。并不是所有的多彩果都好吃,開始他隻吃紅色的多彩果,因爲它是甜的,到後來他開始吃青色帶着酸味的多彩果,最後他不得不開始吃黑色苦澀的多彩果。
他不明白大樹上爲什麽會有不同味道的多彩果,難道不能隻長紅色的多彩果嗎?酸甜苦辣鹹,難道是讓他品嘗人生的味道,還是另外有其他的原因。他不知道,但是他能感覺到迷宮的設計者是有原因的,至少自己在吃了那些多彩果後,身體沒有感覺不适,反而有一種發自身體的渴望,他把這種反應,歸結于身體對各種元素的需求。
什麽東西在長時間食用後,都會産生一種抵觸的心裏,魯子鳴當然也不會例外。
一開始他還吃的津津有味,可是慢慢的便發現自己已經無法下咽了,可是爲了活下去,隻能閉着眼睛,心裏把口中的食物想成其他的味道強壓下去,再後來他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在吃,而是在吞咽這些食物,因爲他已經開始麻木了。
一直以來,魯子鳴都認爲自己不會挑食,不說什麽都能吃,至少他從來不會排斥食物,不管是難咽幹澀的饅頭,還是冷冰冰沒有味道的飯菜,隻要是吃的,他從來就沒有拒絕過,在心志上早已堅若磐石的他,孤獨與寂寞他都嘗試過,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這一次,他錯了,大錯特錯,而且錯的離譜。世間裏最難熬的不是每天吃一成不變的食物,而是自己那顆空虛寂寞看不見希望的心。
他從來沒有一個人在孤獨寂寞中度過如此長的時間,而且幾乎看不見盡頭,沒有希望,沒有未來,幽閉的空間裏聽不見一點聲音,如同死氣沉沉的千年古墓,而古墓中的那個活死人就是自己。
這時候,他在煎熬、在掙紮、在抗争,心靈在承受的巨大的壓力,他度過了空虛的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彷徨期,剛進入陌生的空間,除了害怕就是求生的欲望,蝼蟻尚且貪生何況是魯子鳴,他不怕死,但是不明不白的死去,身邊沒有一個熟悉的人,他不甘心,他選擇了與迷宮抗争下去,依靠着強大的意志挺了過來。
第二階段是孤獨期,在不斷的摸索中,他漸漸的找出了迷宮隐藏的秘密,雖然現在還不能完全解開,但是他看見了活下去的希望。沒有人和他說話,他就自己和自己說話,把塵封的記憶從腦海深處一點點的挖掘出來,慢慢的回憶,在孤獨和寂寞中度過了一個個不眠之夜。
第三階段是麻木期,當所有的回憶不知道多少次出現在腦海裏之後,任何的事情都無法再引起他的興趣,現在的他正處在這個階段中。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好像做什麽都沒有意義,一次次的從境壁中穿來穿去,一次次的失落和絕望,堅強的意志已經開始消磨,沮喪和頹廢開始從心底身處冒出尖角。
而接下來的第四階段,他已經不敢去想,那是無邊無際的空虛,空虛的讓人發瘋、發狂,甚至希望有人突然跳出來狠狠的揍自己一頓才感覺舒服,哪怕有人用世界上最惡毒的髒話謾罵自己,把自己做過的醜事一點點抽絲剝繭,也好歹有人陪着自己說話。
他不知道第四階段後還有什麽,當他開始數樹上的多彩果之後,就變得焦躁不安,數過多彩果,接着數樹上的樹葉,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往腦海裏塞進各種無用的信息。
然而這些都變成了奢望,變得遙不可及,根本沒有人理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