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辰的确又驚又怕,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擁有一把真槍,這不是女兒的玩具,這是殺人、做惡的工具。
可是這又能怎麽樣呢?現在外面到處都是喪屍,妻子變成了喪屍,女兒上不了學,自己失去了工作,家庭碎了,生活毀了,沒有食物,沒有安全,整日提心吊膽、擔驚受怕,這樣的日子受夠了,不能再這樣活下去,應該做點什麽?
程辰的目光沒有了猶豫,變得無比堅定起來:“說吧,要我做什麽?”
魯子鳴轉身用手指着樓下的變電所道:“那裏不是什麽變電所,而是一座武器庫,裏面有武器,我們走之前把裏面的武器帶走,這就是我來這裏的目的”。
“我們什麽時候走?”
魯子鳴擡頭看看天色道:“我們現在就走,變電所裏有一輛卡車,我們天黑之前離開這裏,還有問題嗎?”程辰是汽車修理工,雖然沒有駕駛執照,但是卻會駕駛各種車輛,現在沒人會追究程辰無證駕駛的責任。
程辰把手槍還給魯子鳴,表情變得無比嚴肅道:“魯兄弟,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魯子鳴不以爲然道:“我們既然已經是朋友,有什麽話不好說的!”
“是這樣的,你也知道,在這棟樓裏還有其他的幸存者,我今天和他們告别時,有些人也想跟我們一起走,這裏已經沒法生活下去了,離開城市也許是唯一的活路,你看是不是也能把他們一起帶上?”
“這個……”,魯子鳴的确有些爲難,這不是簡單的一加一數學,“有多少人?”
“大概不到二十人,都是樓上的熟人,平時生活在一棟樓裏,經常來往,有什麽事情叫一聲都會幫忙,現在大家有困難,聚在一起也好有一個照應……”,程辰擔心魯子鳴拒絕,連忙又解釋道:“我們都是成年人,有生活能力,到了郊外不會連累你的,我們可以聽你的指揮……”。
程辰解釋的很清楚,魯子鳴聽的也明白,這些人都是程辰一棟樓裏的朋友,低頭不見擡頭見、遠親不如近鄰,平時常有交往,遇到困難的時候也會伸手幫一把,程辰不願意一個人離開,想着最後能幫一把樓裏的幸存者。
魯子鳴沒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二十個人逃難和三個人逃難根本不是一個級别,亂哄哄的一大堆人沒有一個合理的計劃,想離開城市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事情當然遠不是這樣,一大堆人如何管理、如何生存,食物、安全都是不小的考驗。
“他們都是好人,不會連累你的,他們家裏還有一點食物,大家在一起還可以堅持一段時間……。”
“程師傅,我不是這個意思”,魯子鳴打斷程辰的話:“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二十個人離開和三個人離開根本不是一回事,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在逃難的時候,隻要一個人有事,就會連累到所有人,我不是不願意救他們,而是擔心逃不出去……”。
“我們統一聽你的指揮,誰要是有意見可以離開,大家不會怪你……。”
讓一個高中生帶着一群三四十歲的人,就算口服心也不服,魯子鳴有能力,卻沒有資曆,說出來的話很難服衆,反而引起别人的不滿:“程師傅,這個頭還是你來當,畢竟他們了解你,有什麽事情也好溝通……”。
程辰連忙推脫道:“這怎麽可以,沒有你帶頭,我們根本離開不了這裏,這頭還是由你來當”。
“程師傅,不是我不願意帶這個頭,而是現在不行,要想離開這裏,必須要有一個大家都信服的人領頭,要是你不做這個頭,這裏的人恐怕都沒辦法離開”,魯子鳴威脅道。
程辰推辭了一陣,見魯子鳴态度堅決,隻好暫時答應下來道:“好,我聽你的,魯兄弟,你說吧,讓我接下來做什麽?”
魯子鳴思考了一會道:“現在計劃有變,這麽多人要一下子離開這裏,必須要有一個穩妥周詳的計劃,而且大家散落在大樓的各個地方,有什麽事情也不好聯系,不如先将大家聚集到樓下的變電所裏,這樣有什麽事情也好方便溝通”。
程辰想想魯子鳴的提議不錯,樓上樓下來回聯系的确很不方便,把人聚集到一起,有什麽事情很好協調:“魯兄弟,讓大家去變電所沒問題,可是路上的喪屍怎麽辦”。
“這件事交給我,你去聯系大家做好準備,晚上我們一起去變電所,有什麽事情到變電所後再說。”
魯子鳴觀察過,到變電所一路上的喪屍并不多,隻要不驚動其他的喪屍,自己清除沿路的喪屍還是不成問題的。
喪屍其實并不難對付,隻要有合适的武器,加上信心和勇氣,一個人擊殺幾十具喪屍還是沒有問題的。
城市裏之所以喪屍橫行,說到底還是因爲人們對喪屍的恐懼,對喪屍行爲特征的不了解造成的,隻要有人帶領,幸存者在黑暗時代生存下去還是有希望的。
魯子鳴滿身是血的回到程辰的房間,發現房間裏多了許多人,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也有耄耋之年的老人,魯子鳴出現門口的時候,他們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魯兄弟,你受傷了?”程辰關心道。
“沒有,這些都是喪屍身上的血”,魯子鳴看看房間裏的人,又扭頭詢問程辰道:“都準備好了嗎?現在可以走了”。
“魯兄弟……”,程辰欲言又止,表情既尴尬又爲難道:“他們想問問你,你準備怎麽處理家裏的喪屍”。
喪屍,家裏的喪屍,魯子鳴一下子明白了程辰的意思,這些人還是沒有從親人變成喪屍的陰影裏走出來,固執的認爲這些喪屍親人還有的救,像程辰一樣,把喪屍關在了房間裏,希望有一天喪屍能重新變回自己的親人。
有一種習慣叫做風俗,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正因爲有了這個東西,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群人才聚到一起,形成了強大的凝聚力,沒有人敢去蔑視它的存在,在傳統觀念裏,大家對之很輕視,因爲大家每時每刻都在做,是生活中不自知的小動作存在。
如果認爲它沒什麽大不了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它很強大,強大到我們每一個人的生活中都在遵守,風俗是一個民族的日常習慣性的思維、習慣性的動作,簡單的說,它就是一個民族的性格和靈魂。
一個民族地大物博又怎麽樣?曆史悠久又怎麽樣?出産豐富、男人強壯、女人漂亮、孩子聰明,各種優秀的品質集于一身又怎麽樣?這一切都相當于一座超級恐怖的遠程打擊陣地,什麽都具備了,現在就等按下按鈕。
這個不起眼的按鈕,就是風俗。
當危機和考驗來臨時,全民族都要勇敢的面對,勇敢的迎戰,才能按下這個發射按鈕。這時,才能萬炮齊射,是敵人灰飛煙滅、屍骨無存。
如果這還不能理解的話,可以參考一下百年以來的中日關系、英法百年戰争等記錄,都會得到佐證。
小小的一個島國,憑什麽欺辱比之龐大、富饒不知道多少倍的大國?面對同一場戰争,爲什麽會有截然不太能夠的兩種決策,現代戰争打的是縱深、拼的是消耗,那麽,爲什麽巴掌大的島國敢于向幅員遼闊的大國主動挑釁呢?
原因就在于一個民族的内核中———所謂的風俗習慣、民族性格上。
這時,幸存者看見的是自己的親人變成了喪屍,不離不棄,抱着希望繼續生存下去,希望有一天喪屍能再變成自己的親人,魯子鳴能說把這些喪屍全部抛棄嗎?好吧,事實的确是這樣,可是這話卻讓人很能接受。
“那他們是什麽意見!”
“他們想把喪屍也帶走……”,程辰發覺魯子鳴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
“你也是這個意思!”
“我!”程辰的确是想将變成喪屍的妻子帶走,可是理智告訴自己,妻子已經死了,那具和妻子相貌一模一樣的喪屍并不是自己的妻子:“我也不知道,可是仍然抱着一絲希望,難道真的沒有救了嗎?”
有人認爲植物人并沒有死,有一天會蘇醒過來,隻有腦死亡才是真的死亡,喪屍是不是就是腦死亡的正常人,這個問題沒有答案,至少魯子鳴回答不了。
“學會放棄才有未來,如果死者知道自己是這樣活着的話,也會放棄的,讓死者得到安息、生者得到慰籍,我們做的問心無愧”,魯子鳴的話說的聲音很大,故意讓房間裏所以人都能聽見。
許久,一個老人走到魯子鳴的面前:“孩子,你說的很對,讓他們靈魂在天堂得到安息,才是我們這些幸存者應該做的事情,能不能最後幫老頭子一個忙,讓他們走的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