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擰子等人都出了房間後,朱厚照終于松口氣,現在他終于不需要擔心沈亦兒将他捉奸在床的問題了。
朱厚照心想:“現在是考驗我口才的時候了,若是能把皇後糊弄過去,那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
等人都出了屋子後,朱厚照笑着問道:“皇後,你不覺得這亵衣有些眼熟麽?”
沈亦兒拎着亵衣看了看,随後一把丢到地上,道:“都一個模樣,有什麽眼熟不眼熟的?你不會真的是偷了我的……哎呀,你可真惡心。”
朱厚照笑道:“得不到你的人,隻好以物來慰藉相思之苦,若是皇後你肯早早答應,朕需要如此嗎?朕其實也是因爲太過愛慕你……”
說話間,朱厚照往前靠了靠,想去摸沈亦兒的小手,沈亦兒卻往旁邊躲開了。
沈亦兒蹙眉道:“你真惡心,這種事也做得出來,怪不得要躲在黑漆漆的屋子裏不出來,還好意思讓人在外面看着,難道你沒見過女人嗎?”
朱厚照道:“以前朕有很多女人,但相比皇後你都暗淡無光,朕對你的心,日月可鑒啊。”
沈亦兒不想再聽這些令人肉麻和惡心的話,快步出門,甚至到外邊後重重地将房門摔上,顯得她很生氣,而朱厚照在沈亦兒走後心中的大石頭也終于落地。
“這玩意兒,一看就不是她能穿得下的,這可比她穿的大多了……幸好她覺得惡心,沒仔細查看,不然一定會露餡兒。”朱厚照從地上把亵衣撿起來,仔細看過後,又重新丢回地上。
随即朱厚照喝道:“小擰子!”
小擰子本來在門外有些擔心,生怕朱厚照會怪罪,聽到召喚,趕緊推開門走進來,站在皇帝跟前,靜默不語。
朱厚照道:“皇後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讓你們在外阻攔拖延嗎?”
小擰子委屈地道:“陛下,正是因爲奴婢在外守着,皇後娘娘才察覺有問題,奴婢拼命阻攔過的,但皇後娘娘她……氣勢洶洶,根本攔不住啊。”
正說話間,門口又傳來聲音,朱厚照馬上緘口不言,生怕沈亦兒折返回來,等見到是江彬在外邊晃悠,才冷聲道:“進來!”
江彬緊忙進房來,“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陛下,臣也努力阻攔過,不過被皇後娘娘叫人給拿下了,臣在外邊大喊大叫提醒……”
朱厚照點頭道:“幸好你喊了,不然她什麽時候進來的朕都不知道,哼……真是白養你們這群廢物,做事一點兒都不穩妥……小擰子,你先退下,這裏沒你的事情了。”
朱厚照有事要跟江彬說,直接屏退小擰子。
小擰子出房門時,順帶将門掩上,不敢湊上去偷聽,還小心翼翼地用目光掃描皇後房間的位置,因爲沈亦兒的房間在閣樓對面,中間隔着個天井,所以不太擔心那邊會聽到這邊房間裏的動靜。
房内江彬請示:“陛下,那幾個女人……”
朱厚照一擡手,不讓江彬把話挑明,防止有人偷聽,輕聲細語道:“人暫時安置在軍中,朕會随時找她們……若是晚上不行,就白天送到朕的船上,反正皇後跟朕不是同一條船,把事情做好,朕重重有賞!”
……
……
江彬明白,當朱厚照說有賞時,無論最後是否有真金白銀到手,但隻要把事情做好,朱厚照對他的信任便會進一步加深,那種無形的信任比有價值的賞賜來得更加重要。
江彬從房内出來,興沖沖便去安排,把幾個女人送上皇帝的坐船并不是什麽複雜難辦之事,畢竟侍衛服看起來大同小異,戴上頭盔會遮擋大部分臉,這樣就算湊近看,也難以辨别雌雄。
之前沈亦兒沒察覺到房内侍衛是女子,便是因爲盔甲在身,極具欺騙性,再者沈亦兒對于這種事沒有任何經驗。
雖然沈亦兒聰慧,察言觀色感覺有問題,但始終是個沒長開的孩子,對于皇帝胡鬧以及臣子獻媚的手法了解不多,也沒人提點,一切隻能靠她自己一點點摸索。
江彬出了驿館後,往不遠處的營地走去,等到了軍營中,許泰已在中軍帳裏等候多時。
“聽說送過去的人出事了?”一見面許泰便緊張地問道。
江彬點頭:“是出了點岔子……不過現在問題已妥善解決,不知人安置在何處?”
許泰終于松了口氣,道:“人藏在營内,就算有人前來搜查,也可以第一時間秘密将人送走……現在是把人留下來,還是如之前承諾過的那般,把她們送走?”
江彬沒好氣地道:“陛下已見過人,且未盡興,怎能輕易把人送走?陛下有交待,回頭秘密把人送上船,陛下跟皇後不在同一條船上,白天有什麽事皇後不會察覺,靠岸後人就留在船上,晚上再接出來……神不知鬼不覺。”
江彬非常自信,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
許泰想了下,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不過還是有些許疑慮:“這麽做是否太過冒險?現在看來,陛下對皇後真的很忌憚,出了事咱可擔當不起啊。”
江彬冷笑不已:“難道你想讓張苑永遠壓我們一頭?陛下安排張公公找人,說明确實有這方面的需求,如此不但我們會送女人到陛下跟前,旁人也可以,還有那些吃喝玩樂的東西,誰占得先機誰就能得到陛下信任……你在陛下跟前這麽久,連這點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許泰身爲副總兵,本來地位遠在江彬之上,但現在被當面喝斥,隻能忍氣吞聲。
江彬再道:“過去這幾天時間,咱沒機會把女人送到陛下跟前,那是因爲張苑看得緊,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卻又出了差錯,張苑或許會在這上面做文章……不過這個節骨眼兒上,誰也不敢亂來,畢竟都怕被皇後知道……這事捅出來誰都沒好處!”
“當務之急,是咱們趕緊爲陛下找一些樂子,什麽好吃好玩的東西通通都送來,陛下出了京師後沒享受到什麽樂子,這正是咱立功的大好機會。”
許泰眼前一亮:“那鍾夫人……”
江彬無奈搖頭:“若是那女人識相,我們也不用花費這麽大的力氣幫陛下在外邊找女人了……她不肯松口,我們也不能亂來,還是要想别的辦法,不過要趕緊讓她屈從,隻要能讓她成爲陛下的女人……就算是皇後知道了也沒轍。”
……
……
當晚,張苑知道驿館發生的事情。
不過沒人敢把房間裏的真實情況告訴張苑,不過張苑略一琢磨便清楚了,這是江彬給朱厚照送女人,差點被皇後抓個現形。
張苑冷笑不已:“這江彬居然敢在咱家眼皮底下動手腳,他這是不想活了!”
前來通知消息的李榮道:“張公公的意思是……江彬給陛下送了女人?可問題是現在隻是傳聞,沒見到女人在何處……當時皇後娘娘在房中什麽都沒發現,難道人是從窗口逃出去了?”
張苑氣惱地道:“這個問題還用得着咱家解釋?分明是當時房間裏那些侍衛有問題,女人穿上盔甲,沒法展示優美的身姿,又是在黑燈瞎火的情況下,稍微掩飾自然就糊弄過去了,有何稀奇?”
“哼,江彬這小子的手段,咱家早就摸透了,他這種障眼法,也就是欺負皇後沒經驗,才沒發現端倪,若不然他定會被陛下遷怒……嗨,當時怎麽就沒捅破呢?”
本來作爲奴才,都應該希望皇帝、皇後夫妻恩愛,皆大歡喜才對,而張苑卻恰恰相反,站在他的角度,最好這件事當場揭發出來,皇帝跟皇後産生矛盾,皇帝再把責任推到當事人身上,将江彬降罪,這樣才符合張苑的利益。
李榮道:“可惜沒機會了……當時公公您又不在!”
張苑罵道:“咱家不在,難道你不會辦事麽?小擰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敢包庇江彬?”
李榮糾正道:“擰公公當時可是領了皇命,不得不遵旨行事……”
“效果還不是一樣?”
張苑闆着臉道,“不過有了這第一次,江彬後續肯定會第二次、第三次把女人送到陛下跟前……現在咱家既然知道是江彬在背後搞鬼,豈能輕饒他?趕緊派人去調查,江彬把那些女人藏在何處,定要把人找到……給咱家盯好了,看他何時給陛下送去,到時讓皇後再來一次捉奸!”
……
……
張苑的計劃很瘋狂,至少在李榮聽來如此。
爲了實現打壓江彬的目的,甚至不惜揭皇帝的老底,充分是利用皇帝跟皇後間的矛盾謀利。
“這個張苑,不會瘋了吧?作爲奴才,想的卻不是奴才該想的事!”李榮覺得自己找錯了人合作,萌生退意。
就在李榮準備回去休息時,卻見李興匆忙而來。
李興見到李榮後将其拉到一邊問道:“陛下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皇後察覺到什麽了嗎?”
李榮道:“能察覺什麽?不過是一出鬧劇罷了,至于具體是何事,沒法跟你細說。”
李興皺眉:“你這是想亂來嗎?不是說好了……”
“噓……”
李榮食指豎到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李興才有意識地壓低聲音:“說好了這一路上咱們共同進退的。”
李榮搖了搖頭,輕聲道:“這麽說吧,現在江彬跟張苑鬥法,爲了在陛下跟前邀寵,什麽事情都做出來來……咱最好是隔岸觀火,他們起沖突跟咱何幹?你我都沒那資格,誰讓陛下寵信的人不是你我,而是那兩位呢?”
……
……
次日重新登上南下的船隻後,朱厚照便正式進入吃喝玩樂模式,因爲一場邀寵的戰争開打了。
無論是張苑還是江彬,又或者小擰子,都對邀寵有一定想法,倒不是說一定要送女人給朱厚照,因爲皇後就在左近,有些人根本不敢冒險,但刨除女人之外還有别的玩樂之物,這些不會犯禁。
随即朱厚照的行程便一再被耽誤,早上朱厚照出發的時間變晚,歇宿則提前,本來一天可以行船四十裏,現在連三十裏都達不到,許多時候都是二十裏出頭,哪怕朱厚照在船上并不需要承受颠簸之苦,但南下進程卻一步步放緩。
“……沈尚書,陛下從京師出發後,比預期走得慢多了,本來計劃九月中下旬可以抵達新城,現在看來可能十月上旬都未必能成……”
這天早上在新城舉行的例會上,沈溪公布朱厚照南下行程,唐寅在人前做出如此評論。
他的話代表着軍中很多人的想法,将領們自然能分辨出朱厚照行進快慢,行船一天二十裏,比陸路慢太多了,要到江南來恐怕要兩個月以上。
張侖道:“陛下延遲到來,城内準備事宜是否先放緩?免得陛下到來時,一些準備已過時……”
朱厚照要到新城,唐寅安排了煙火表演,并準備有旌旗和張燈結彩的東西,很可能因爲時間延後而用不上,等到來時這些東西會因爲受潮或者字迹褪色,配套的服裝也因爲換季沒法用到迎接慶典上。
沈溪沒回答,旁邊唐寅道:“該準備還是得準備,若是陛下接下來加快行進速度呢?”
在這問題上,顯然唐寅太過樂觀,沈溪就差告訴他,朱厚照南下的速度隻會越來越慢,因爲皇帝出來時間越久,越會沉迷逸樂,想快也快不了。
張侖想了想,道:“但就怕一些東西過了時間不能用,難道要多準備幾批,随時能派上用場?”
這問題沒人能回答,最後所有人都看向沈溪,隻有沈溪有資格做出決定。
沈溪道:“該準備還是要準備,但在維護上需要下足功夫。我們現在建造城池,不在于迎接陛下,而是把自己份内的差事做好,建造一個讓自己和家人滿意的工作和居住環境,至于陛下幾時過來,不需要你們擔憂。”
……
……
唐寅希望皇帝早點來,免得夜長夢多,但有的人卻不希望如此,因爲皇帝會帶來很多不利的變化,諸如新城的日常運作會受到嚴重影響,再比如說需要分派更多人手負責安防之事,再比如說倭寇有可能會對新城發動騷擾。
機會跟危機并存!
沈溪沒有對手下交待太多,迎接聖駕的計劃一個都沒有,在他看來,朱厚照來不來新城影響不大,最好是别來,因爲隻有這樣他才能以自己的方式運作這座城池,而不是把主導權交還皇帝,或者是皇帝身邊那幫佞臣。
“沈尚書,之前衆多将領面前,您沒透露太多訊息,是否該對在下有所囑托呢?在下畢竟專司負責迎接聖駕之事。”
唐寅作爲軍師,在蘇通和鄭謙到來後,聲望受到損失,現在急需在沈溪面前證明自己的才能,迎接聖駕在他看來是最好的表現機會。
别人可以輕慢,他唐寅不可能不管。
沈溪眨了眨眼睛,有些難以理解:“該說的,之前不都說清楚了麽?陛下來的時間沒法确定,迎接準備也隻需要按部就班進行便可,難道修好的行在幾個月時間内便會坍塌,或者安排迎接的軍民會在這段時間内離開不成?”
唐寅很苦惱:“爲何沈尚書對此事漠不關心?”
沈溪道:“我并非不關心,而是知道做什麽事都要有度,陛下幾時來我們主導不了,若非要強行幹涉,會帶來諸多影響,我們的當務之急是造船跟倭寇交戰,而不是迎接陛下,難道要讓一件次要的事情,影響我們主要的工作?”
或許是沈溪覺得唐寅對于迎接聖駕太過執着,說話的語氣有些重,畢竟在他看來,這裏一切歸他調遣,不能說你唐寅覺得迎接皇帝重要,一切就要圍繞着這件事展開,這樣會嚴重影響并拖累新城建設。
“知道了。”
唐寅說這話時有些不甘心,兩人之間始終有理念上的差異和沖突。
沈溪搖搖頭:“過去這些年,我南征北戰,不可能兼顧朝廷内每件事,所以我養成了習慣,隻做當前最重要之事,就算有些事未來很重要,也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完成才可……”
“若是陛下很快就要抵達新城,我自然會安排你加緊準備,但現在有可能面臨的情況是……陛下幾個月都未必會到來,現在就把此事提到優先的位置上,是否太早也太過冒失了些?”
唐寅行禮:“在下受教了。”
沈溪道:“伯虎兄,我知道你爲了迎接聖駕殚精極慮,但松弛有度方爲持久之道,你不妨先好好休息兩天,别把差事看得那麽重……你以後做官的時間會很漫長,表現的機會多的是,無需急于一時。”
唐寅聽到這話有些懊惱,覺得沈溪對他有所誤會,但一時間又不能辯解,畢竟這意味着挑戰權威。
現在的唐寅已學會隐忍,在很多事上明白自己的職責所在,不會沖動到撂挑子或者是做過激之事。
沈溪笑了笑:“你家裏人不是到新城了麽?給自己放幾天假,現在迎接聖駕之事不那麽着急,留給你的自由時間相對多了些,等休息夠了便回來幫我處理一些軍務,我倚重你的地方還有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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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對唐寅表現出足夠的信任,但唐寅依然不放心,因爲他意識到自己并非不可替代。
如此一來,沈溪說是讓唐寅休息幾天,但唐寅一天都沒給自己放假,愣是做到準備迎接聖駕事宜和幫助沈溪處理軍務兩不耽誤,做事兢兢業業,每天都能見到唐寅起早貪黑幹活。
這一幕讓沈溪大發感慨,唐寅真的變了,很多情況跟曆史上完全不同,曾經的狂放浪子成爲如今這般恪盡職守的官員,朝中似乎會多一個會辦事的名臣。
很快十天過去,皇帝一行仍舊走得很慢,至于朱厚照在路上做什麽,新城這邊原本不可能知曉,但沈溪卻心知肚明,多半跟皇帝沉溺于吃喝玩樂之事有關,其實對于這一點他早就料到了。
“當初那小子立下雄心壯志出征西北,結果在半路便胡鬧開了,當時我還在他身邊,他跟女人鬼混到連正常行軍都一再延誤,甚至差點影響大明國運……這種性格的皇帝南巡視察,不是給他機會趁機腐敗?”
沈溪很無語,朱厚照到底沒逃過預判,他本以爲随着年齡增長正德皇帝品性會有一定好轉,尤其是現在沈亦兒已在慢慢改變朱厚照,但結果發現,沈亦兒的出現隻是讓朱厚照在某些事情有所收斂,但讓其徹底轉性,好像有些想多了。
或者沈亦兒并不具備改變皇帝的能力。
“大人,目前了解到的信息,張苑跟江彬的矛盾已公開化,陛下公然将一些女子接到船上……”
皇帝跟前很多人都不了解的情況,沈溪這邊都一清二楚,便在于江彬和張苑等人很多做法并不高明,隻是欺負沈亦兒少不經事,在皇帝跟前一葉障目,若是換作沈溪,這些陰謀都不會得逞。
雲柳負責的情報系統将皇帝南下細節調查得一清二楚,雲柳道:“地方官員和将領通過陛下身邊人進獻當地特産,以及女人和戲班子等,京城那邊則有人串聯,試圖讓張氏外戚重新獲得權力,前兩日已有人上疏,可能幾天後便會有結果。”
沈溪道:“這些家夥在陛下出了京城後便原形畢露,難道他們以爲自己可以就此改變大明局勢,而将謝閣老和我視作無物?”
雲柳請示:“大人,是否對京城的事情做出反應?可以派人跟陛下建言,幹擾這些人的陰謀詭計。”
沈溪搖頭:“事情尚未發生,我沒必要過早做出反應,隻需見招拆招便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