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家裏對謝韻兒和林黛都多有期待,希望她們能早日爲沈溪開枝散葉,讓沈溪立業之後事業進步,但很顯然,沈溪并沒有做好當爹的準備。
沈溪的心理年齡的确是夠了,可從身體和遺傳學的角度來說,他如今的年歲并不太适合生兒育女。
古代孩子的生存率普遍不高,除了醫療、衛生條件和營養方面全方位落後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古人成婚相對較早。
在大明朝,男子和女子在十四五歲當爹當娘的比比皆是,頭一胎普遍瘦弱,死胎的可能性很高,就算誕下來也是病秧子活不到成年。
兩個尚未發育完全的少年少女,很難保證下一代的健康。
好在謝韻兒成了年,二十二歲懷上第一胎不早也不晚,沈溪就怕回頭因爲他自個兒身體不成熟而令孩子夭折,那會給謝韻兒乃至老爹老娘帶來巨大的打擊。
不管怎麽說,這年頭可沒有懷了孩子後打掉的道理,明媒正娶回來的妻子,躲在閨房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給他懷的孩子,就算知道可能會夭折,也要生出來,誰叫這年頭孩子普遍生存率不高呢?
不能因噎廢食!
皇帝死兒子和女兒後還在努力造人呢,做臣子的也不能落後太多!
沈溪和謝韻兒都是懂醫的,家裏生活條件也好,營養跟得上,就不信不能把孩子養活。
“韻兒,你從今天開始就别辛勤勞作了,安心在家養胎,生意上的事你不用插手,交給雲伯他們就可以了。讓紅兒和綠兒照顧你的起居,爲夫若公事繁忙不能回來,可以讓她們陪你過夜……”
在古代,大門大戶的千金小姐嫁人,都會有丫鬟陪嫁,除了作爲婢女和貼心人說說話之外,也是因大戶人家是非多,相公不回時,丫鬟可以陪小姐睡覺。
古人已意識到懷孕的女人容易焦慮,尤其是豪門大戶的女人,丈夫久不歸的事時有發生,必須要找人作陪,才不至于産前抑郁。
沈溪畢竟還有林黛,不可能每天都跟謝韻兒睡在一張床上,他就想讓紅兒和綠兒來作爲謝韻兒的貼身丫鬟。
“相公過慮了,要妾身跟丫鬟睡……不太習慣呢。”說着,謝韻兒用幽怨的目光望了沈溪一眼,好似在說,你想的可真多,現在我才剛懷孕,你就想着跟黛兒你情我濃,把我晾在一邊。
沈溪歎道:“由着你吧,不過若你心中郁結,隻管來找我,我盡量每天晚上都過來。”
謝韻兒嗔罵道:“妾身才不會打攪相公的好事呢。”
沈溪笑了笑,若他真的在跟林黛做什麽事情時,謝韻兒突然在外面敲門,那實在是足夠尴尬。
就好似他跟謝韻兒的關系被林黛撞破時一樣,能把人吓出心理毛病來。
壞事之後跟着好事,那頭剛把洪濁的問題處理掉,這頭就獲悉自己真的快當爹了,眼下需要注意的是謝韻兒安胎的事情。
女人第一胎最是麻煩,隻有第一胎順利了,後面才會子嗣不斷,發生難産在第一胎的概率最高……這年頭可沒有剖腹産,真出了問題,很可能一屍兩命。
古代女人因爲難産而死的病例比比皆是,上到皇後,下到平民婦人,皆不能幸免。
安胎的事情,相對來說就要容易許多,重點是别讓謝韻兒太過勞累,給她多看一點醫書或者說本,保持夫妻關系和諧,讓她心境開朗就好。
……
……
沈溪把謝韻兒懷孕的消息,寫信傳回汀州。
信送走後,沈溪正琢磨是不是出城走走,找個農戶固定提供新鮮牛奶,就收到汀州那邊的來信,卻是惠娘病了。
沈溪本來尚還不錯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郁悶。說到底,他還是忘不了初見惠娘時那份心靈上的悸動,這些年來,與惠娘親密合作,更是培養出一種相濡以沫的情感。雖然這兩年他想把這份感情轉移到林黛和謝韻兒身上,卻始終做不到。
因爲福建距離京城太遠,沈溪幫不上什麽忙,信箋一來一回近四個月,惠娘不管生什麽病都來不及了,更何況他根本就不知惠娘得的是什麽病。
皇宮内苑那邊,對于沈溪複課的事仍舊沒有消息,倒是佛郎機使節于九月二十五抵達京城。
佛郎機人這次來可以說是“誠意十足”,大大小小的箱子帶了上百口,路上行程一再耽擱,在沈溪把阿爾梅達等人綁到京城快四個月後,佛郎機人才湊足贖人的銀錢過來。
在佛郎機人想來,這大明朝的官員實在太貪婪了。
以前我們送給你們那麽多銀币、金币,現在把我們的人給“綁架”了跟我們讨要贖金,沿途一路上還要不斷遭受你們官員的敲詐……是不是你們的皇帝也是這個德性,讓我們稱臣後以便讓我們每年都納貢?
休想!
我們把人贖走,先返回葡萄牙,等再來大明時,絕對會帶來大批戰船,還有無數的火铳和火炮,到時候我們再讨回公道!
當然,如果湊不夠戰船和火铳、火炮,我們就不來了。
雖是謝遷安排沈溪去接待,但具體的迎接事宜卻不用他操心,隻是到了收“貢品”的時候,需要他出面銜接一下,在兩國“友好邦交納貢協議”上署名湊個數便可。
佛郎機人很務實,他們的人因爲戰敗被大明朝俘虜,必須得把人給贖回去,因爲這些人中包括伊莎貝拉女王任命的艦隊總督阿爾梅達,若他們不能把阿爾梅達贖回去,回去也要被絞死。
如果不能回國,就隻能在外面流浪當海盜,從官軍變成流寇,這在佛郎機人眼中是不能接受的。
他們抵達京城後的第一件事,是要趕緊求證一下阿爾梅達的死活,隻有在見到阿爾梅達平安無事後,才會展開下一步的談判。
……
……
“不可理喻,來我大明進貢,竟如此無禮!”
說出這話的,不是别人,正是弘治皇帝欽命派遣與佛郎機人接洽談判事宜的禮部尚書傅瀚,此時沈溪作爲副使就站在傅瀚身後。
除了最開始沈溪上去跟傅瀚行禮打招呼,傅瀚就再沒理會過沈溪,或許在這位尚書眼中,沈溪根本就不值一提吧。
沈溪也在打量這位新任的禮部尚書。
《明史》中說他主導了去年裏那場轟動朝野的會試鬻題案,沈溪不知真僞,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傅瀚是這次鬻題案的既得利益者,正因爲程敏政被拉下馬,傅瀚才接替徐瓊做了禮部尚書,本來德高望重的程敏政是不二人選。
但從朝廷一向的口碑和人品上來說,傅瀚還是可以的。
禮部會試鬻題案已過去,沈溪不想細究,因爲這案子本身便是懸案,就算有人牽扯進去,那也是因勢利導,很多原因夾雜在一塊兒,不是說誰想陷害程敏政,程敏政就會落得身敗名裂悲慘死去的田地。
連程敏政的死,純屬巧合,看看受刑更嚴重的徐經和唐伯虎,人家現在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嗎?
這天是九月二十七,同時也是沈溪作爲副使,第一次與佛郎機人使節談判的日子。現場人中,隻有他有過跟佛郎機人讨價還價的經曆,可惜他不是正使,輪不到他說話。
阿爾梅達作爲“正使”,其實屬于階下囚,他的意見不爲大明朝廷采納,反倒是後續來的人,才是大明朝看重的。
按照皇帝的要求,這次談判要做到讓佛郎機人承認大明朝****上國的身份,永世修好,至于納貢隻是象征性的,因爲大明朝一向對這些“藩屬國”慷慨大度,人家進貢一塊羊皮,就會賜給人家一匹綢緞。
可惜佛郎機人不知道大明朝廷原來如此好說話,這些個佛郎機人打定主要是要來跟大明朝讨價還價,争取少付一點贖金。
既然佛郎機人是來“納貢”的,就屬于小國寡民,沒有讓****上國使節等待的道理,所以先讓佛郎機使節去會同館的宴客廳,而傅瀚則帶着大明的談判代表在隔壁房間裏等候。可是沈溪環視周邊,這間屋子裏連個座位都沒有,還不如早一點兒談判呢。
沈溪站了大約一個時辰,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心想,鬧這些虛頭巴腦的花樣做什麽?本來佛郎機人對大明還有所忌憚,若他們聽說大明的官員爲了顧全臉面鬧出這種笑話,肯定會在心裏鄙夷不已。
但沈溪隻是副使,沒有說話的資格。跟他一起參加這次談判的還有六名副使,他的官品雖然不是最低,但卻隻是負責記錄會談内容的兩名官員中的一個……總不能讓尚書、侍郎和少卿們去幹記錄的活吧?
或許就連弘治皇帝都沒想過,佛郎機人爲何要特别提出讓沈溪來參加這次會談。
沈溪拿着紙筆,跟在傅瀚身後,終于抵達談判會場。
雖然說是會場,不過隻是個普通的客廳,長條桌子兩邊擺着椅子,佛郎機人個頭不矮,身上穿着厚重的軍服,不過卻沒有佩刀。
見到大明朝廷的人來了,佛郎機人俱都站起身來迎接,非常整齊,這陣勢傅瀚看了有幾分發怵。
以爲自己的火炮厲害,就跑我大明朝來耀武揚威?
在傅瀚心目中,對佛郎機人的最大印象,還要數幾日前在校場上見到的那些威力強橫的佛郎機火炮。
一門火炮操作好了就能壓制上百名士兵,他心裏在想,到底泉州之役花了多大代價,才把擁有幾十門火炮的佛郎機人給打敗。
在傅瀚心中,佛郎機人或者比鞑靼人更居心不良。
“請坐!”傅瀚說了一句,在主位上先行坐下,但他很快發現佛郎機人的目光根本沒有看向他。這是他才意識到,這些人聽不懂他說的話。
傅瀚正在想怎麽交流的問題時,長條桌左手邊的六名副使坐了下去,幾個佛郎機人相互看了一眼,均齊整地坐下,仍舊身姿筆直,一看就是軍人的做派。
沈溪這個時候心裏在想,大明朝軍隊紀律渙散,沿海地區的駐軍就跟海盜一樣,而劫掠四方的佛郎機海盜卻更像個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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