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長風的大軍撤退了。
但凡聰明點的人,都會做出這個選擇。
聖火教已滅。
聖火教東軍主力已經覆滅。
爲了剩下的區區兩千殘餘去損兵折将,鬧不好還會被頭頂上轉悠的大鳥奪取了性命,犯得着麽?
至少流長風覺得犯不着。
此時退兵,回歸丞相斛車的麾下,是最明智的選擇,他流長風依然是常勝将軍。
至于鹽水城已經丢失,流長風還真的不知道。
不僅流長風不知道,大軍的統帥,丞相斛車也不知道。
唐铠的手下率領着鹽水城近八成的鹽民暴動起義,占據了鹽水城,殺光了鹽水城裏的權貴階級,是不會通知虎度國的中央政權的。
這個消息,隻能随着歲月逐漸地流傳出來,或者,等到虎度國發現即便是打通了拒馬橋,鹽水城依然不給虎頭城運送海鹽時,他們才會知道。
隻是眼下,流長風隻留下了五千步兵和伍佰騎兵,分别據守碧霞山和東亳山兩處要道,就算大功告成了。
碧霞山上,還有近六千兵将困在了山林裏,對此,流長風的安排是,讓留守的将士從外圍開始砍伐山林,同時往山林裏抛擲食物,至于那些撿不着食物的兵士,餓死了隻能自認倒黴了。
燒林子是不行的,一旦燒了林子,那六千人一個都活不下來。
鍾義這邊,趁着流長風撤軍的工夫,飛了一趟虎尾城。
趕到的時候,他發現虎尾城已經再度易幟,變成了虎度國的城池。
連續抓了六個舌頭,才有一個知道流君下落的,說流君被大軍輔帥塔瓦雷接走了,塔瓦雷給流君的待遇規格很高,說是直接送回了虎度國的都城——虎頭城。
鍾義知道塔瓦雷是誰。
塔瓦雷就是他在地球上的同學滕萬裏的夢分身。
這事情想一想都很離奇。
一個人的靈魂分處于兩個不同的世界,分成兩半來支配着兩具身體的行爲。在此世界裏的身體清醒時,彼世界裏的身體就會酣睡。此世界裏面的現實遭遇,就是彼世界裏身體做的夢。
鍾義把這種現象,暫時定義爲“夢分身”。
是不是反之亦然呢?鍾義沒有見過塔瓦雷,也沒有接觸過這個人,所以暫時無法定論。
自從來到菲衛一,鍾義也曾想去找塔瓦雷,隻是他一開始根本不知道塔瓦雷在哪,而且他經曆的事情也是一件接一件,沒忙過來。
怎麽也沒想到,倒是他的妻子流君先見過塔瓦雷了,這世界真奇妙。
鍾義打算,在合适的時機裏,與塔瓦雷見個面,聊一聊,看看他知道不知道地球上的事情,問問他知不知道誰是滕萬裏。
眼下,他依然沒時間去找特瓦雷。縱然他得知流君被塔瓦雷禮送到虎度國都城了,他也隻是暫時放下了心而已。
眼下要忙的事情,還有許多,首先就是要安頓好這前後加起來四千名紅軍的出路。
鍾義的打算是,趁着老丈人大軍都在碧落草原,把角虎城打下來,當作禮物送給丈母娘,讓丈母娘開一開心。
丈母娘始終不說話,他也心疼。
丈母娘什麽都沒了,丈夫成仇,手下的大軍被殺光了,小部分化整爲零不知躲藏在哪裏,虎尾城的老窩被人家端了,舌頭說,就是聖火教的教主都出關了,殺了一通就逃脫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偏偏他又拒絕了丈母娘的一片癡心,這個太傷人了。
鍾義駕駛着木鸢南飛,給身後的丈母娘講着一些笑話,可是丈母娘不笑也不說話,就仿佛沒聽見他的笑話似的。鍾義心知是自己惹得禍,也不敢回頭看丈母娘一眼。
木鸢斜向越過了碧落河,飛入了前洪部落的地盤上空。
在這顆星球的這個時代裏,沒有任何勢力懂得領空這個概念,鍾義乘坐木鸢,飛到哪裏都是自由自在的,無人過問。
鍾義隻是擔心敵豪帶領的四千人,如果遭遇了鳳枭的部隊,會不會遭到鳳枭的攔阻甚至是驅趕。
如果再因此動了手,那可就郁悶了。
俗話說怕啥來啥,他正擔心這件事,就從飛鸢上看見了草原南方劍拔弩張的兩支隊伍。
北面的一支,看旗号就知道是自己的紅軍,因爲隊伍裏面紅旗飄飄呢!
再飛近一些,南面的隊伍也看清了,正是那支牧民騎兵,隻是數量上卻比上次看見時少了許多。
兩軍間隔了近500步的距離對壘,感覺彼此之間的氣氛很是緊張,大有随時開戰的可能。
此時正值月出的前夕,草原上漆黑一片,隻有天上的鍾義能夠把雙方的态勢看得如此真切。
大概騎兵們是在等待月出吧,這可是火燒了眉毛了。鍾義這樣想着,木鸢已經飛到了己方隊伍的上空。
敵豪帶領的軍隊當然不知道身後木鸢來了,鍾義正想跟他們打招呼時,卻聽見了對面隊伍裏的争論聲。
聲音是相聲将軍的,鍾義記得這個是逗哏的那個。
此時這個叫鎮奇的大将正在說話:“二公主,他們已經說明白了,那是鍾少俠的部隊,而且你看那角馬就在對面呢,鍾少俠是大王的恩人,也是咱們共同的恩人啊!”
“是恩人!”捧哏的成輪也在身邊補充。
卻聽鳳瑤的聲音響起:“姓鍾的是你們的恩人,卻是我的仇人,他搶走了我的角馬!還殺了我的朋友楊攀和單潇!哼哼,如果不是鍾義的部隊,我還不打呢!”
“二公主!三思啊!”
“三思!”
鎮奇和成輪都給鳳瑤跪下了。
“我意已決,你們如果再說三道四,我先把你們殺了!來人!”二公主鳳瑤厲喝道。
“在!”鳳瑤的随身衛隊同聲應和。
“把這兩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給我綁了!”
“是!”
左右立即出來四人,把鎮奇和成輪的雙臂都擰在了背後。兩位相聲将軍已經不說話了,卻也不做反抗,任由被軍士們扭送下去。
“勇士們!聽我的号令!月升之時,踏平前面這夥來犯之敵!”
“是……”騎兵們的呼聲并不整齊高亢,顯然是有太多的人不願對付北面的軍隊。
鍾義正在考慮如何吓唬鳳瑤一下,卻又擔心傷了她,到時候鳳枭那裏須不好說話。正猶豫間,隻覺得木鸢往上一升,回頭看時,竟是錦芸從後座前方漏了下去!
這邊鳳瑤正在頤指氣使地發号施令,卻沒想到從天上掉下來一個人,而且這個人與她隻相距不到十步。
正欲驚叫時,來人已經如閃電般沖到了她的馬前,輕輕躍起,又一把抓住了她的胸口。
“誰敢對付我們紅軍,莫怪我殺了這個女子!”來人森然喝道。雖然是一個悅耳的女聲,卻是震得南北雙方所有士兵的耳朵都嗡嗡作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