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鹽水城官道的西段路口北面,有一座低山。
低山無名,高度也不高,僅百十丈,卻極爲險峻陡峭,無法築屋,樹木也極稀少。
此刻在這無名低山之上,卻有一隊兵士正在據守,兵士共計三十六人,各個身上帶傷,卻分别扼守在每個可以攀援的節點處,以怪石爲屏,抵擋着山下敵人的進攻。
幾蓬箭雨過後,山下的敵人展開了沖鋒,既然無法四處攀援,那麽隻好從唯一的一條石徑沖擊。
石徑不是台階,石徑就是較爲平坦的山石和山岩,平坦并非指的是坡度平緩,平坦隻是說這一溜山岩并不突兀嶙峋。
在這樣的石徑上沖擊或者沖鋒,跟送死沒什麽區别。
石徑高處,盤踞着一員虎将,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不用說用弓箭刀矛,就是随手撿一塊拳頭大小的頑石輕輕扔下,也能砸死砸傷數人。
所以這一輪沖鋒,又隻是在石徑增加幾具屍體罷了。當然,還有更多的人滾落到山下才死。
箭射無效,沖鋒不行,這樣的交鋒已經演繹了無數次。不說山上的人心力交瘁,就是山下的人也疲憊不堪了。
山下一個中年文士叫罵訓斥着手下的官兵:“你們這些無用的廢物!兩千人奈何不得三十六個,還死了兩百多,你們爲什麽不去死?”
“回大人,他們有地利……”
文士張嘴就罵:“放屁,你這是在教我兵法嗎?我不知道他們有地利,可是我們有天時!有人和!你懂個屁,你還跟我說地利!”
“是是是,大人,末将知錯了。”
“也罷,既然你們這些人如此廢物,那麽就在這裏吃飯,餓死渴死他們這些叛徒!”
山下埋鍋造飯,升起炊煙袅袅。山上一個兵士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道:“大哥,這樣下去,餓也餓死我們了,渴也渴死我們了。”
那據守石徑的虎将黯然道:“沒辦法,我們若是不上此山,就沒法跟他們兩千人抗衡……戰至最後一刻吧,可惜,再也見不到鍾義兄弟了。”
“大哥不要沮喪,說不定鍾義兄弟會來救我們呢。”一個兵士說道。
另一個兵士說道:“扯淡,你做夢呢?鍾義兄弟又不是神仙,他怎麽會知道咱們在這裏落難?”
前一個兵士堅持道:“也說不定啊,他不是去了鹽水城了嗎?萬一他在這條路上返回呢?”
“就算他在這條路上返回,他一個人能對付的了近兩千人麽?”
“這……”
沒人說話了。
人們本來就已口幹舌燥,多說隻會更加難受。
一個兄弟忽然道:“要不然,我們下去沖他一下,搶些水米來吃?”
虎将道:“不行,他們那埋鍋的地點都是有講究的,生怕我們不去搶呢。”
“我也看出來了,可是,我覺得能搶來一點是一點。”兄弟說道。
虎将道:“不行,就算能搶來一口半口的,我們也得扔幾條命在那裏,不值。”
一個兵士插言:“唉!爲什麽偏偏是長日呢?如果是長夜,我們就能突圍了。”
虎将無聲地咧嘴,笑得很苦。
山下又有人發動了政治攻勢:“山上的弟兄們,你們投降吧,這樣你們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何必害得大家都疲倦呢?”
“哈哈哈,放屁,什麽叫投降?我們本來是官兵,我們向誰投降?”山上的兵士回道。
“城主大人說了,你們刺探軍情不力,罪不容誅,你們抗拒軍法,就是反叛……敵豪将軍,你們還是乖乖下來授首,還能吃頓飽飯……”
“放屁!我們甯可餓死在山上!”山上的兵士還在回罵。
那虎将敵豪制止道:“别回話了,人家是吃飽喝足了練嗓子,你拼得過麽?”
至此,山上再不理睬山下的挑釁。
又是半天過去了,山上有兵士道:“大哥,咱們這是撐了多久了?有兩天了吧?”
敵豪道:“嗯,差不多了,怎麽?你撐不住了?”
“不是,我就奇怪一件事,聖火教既然赢了,爲什麽不乘勝追擊,順手把鹽水城奪了。”
敵豪道:“呵呵,你的意思是,等聖火教的大隊人馬追上來,城主這兩千兵馬就得跑,是這樣吧?”
“是啊,那樣我們不就有希望跑掉了嗎?”
敵豪輕輕搖頭,似是不願消耗太多的體力,道:“到了那時,我們也許更沒地方逃了,都注意力集中些!山下的又要攻擊了!”
衆人把目光看下山去,果見山下人馬開始整隊。
“弓箭手準備,射!”
一蓬蓬箭雨又飛向了天空,然後落在了山間的岩石上,山上的一個兵士隐蔽的不夠完美,小腿中了一箭。
幾番箭雨過後,并無多大建樹,山下的将官向城主禀報:“城主大人,要不然,我們就把他們留在這裏吧,反正聖火教的追兵來了,他們也活不了。”
鹽水城主也在猶豫,這久攻不下,再等下去也很不妙了。他沉吟着,卻聽見東首的士兵一陣騷亂,立即喝問:“嗯?怎麽回事?”
“那是什麽鳥?還有角馬在地上跑!”東首的士兵們紛紛回答。
騎在馬上的城主順着士兵們的手指向東方看去,果見天上一隻大鳥翺翔而來,而官道上一匹駿馬正在飛馳,其速度一點也不比大鳥慢半分。
山上的兵士眼界更寬,當然也看見了這一幕,立時就有人喊道:“大哥!是角馬!鍾義兄弟來了!”
大鳥飛近無名高地千米,鍾義已經在用神識探查對峙雙方的身份,卻發現山上受困的是敵豪那36個斥候,而他們已經無馬,至于山下,那定是敵豪他們的敵人了。
鍾義的神識随即在山下文士的旁邊發現了那名将官,那将官正是當日要征用神馬的仇人,他哈哈一笑道:“敵豪大哥,不要慌張,兄弟我來救你!”
話音未落,大鳥已經從天空中俯沖下來。
城主聞言大怒:“給我把這隻大鳥射下來!居然敢吓唬本官!”
山下士兵紛紛張弓搭箭,隻是還沒等他們忙過來,那大鳥已經臨近了千餘名士兵的頭頂,從這大鳥的兩翼之下,“突突突突……”射出了無數的“子彈”。
強勁的“子彈”借着大鳥的慣性,潑灑在山下的軍士隊列中,一陣哭爹喊娘聲中,已有百十名兵士翻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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