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升,照耀得山間景物清晰,比地球上的月亮的光芒更亮好幾倍。
菲武大陸的人們,習慣了把長夜時節裏神月升空的時間段當作白天來過。
在清亮的銀色月光下,鍾義背着丈母娘,帶着神馬踏上了征程。
他們隻能走6個鍾時,而在6個鍾時之後,月亮将會西墜,他們就還得找地方栖息。
這一走,錦芸才算知道鍾義真的沒有騙她,鍾義是真的不知道山間的路徑,他就是摁住一個方向前行,見山翻山,見水趟過。不論前面有多難走,這一人一馬都能設法渡過。
其實鍾義這樣走,卻是比走那路徑又快了許多,直線距離嘛,隻要走得通,就肯定要快。
4個鍾時過去了,他們已經走出了不短的一段距離。
旅途寂寞無聊,丈母娘聊了些話題之後覺得無趣,突發奇想,要求鍾義給她唱首歌聽。
鍾義正也覺得無聊,卻沒有答應錦芸的提議。
跟丈母娘聊天,的确是挺壓抑的一件事,聊的淺了,她嫌敷衍了事,聊的深了,就難免氣氛暧昧。真還不如一個唱歌,一個聽歌,彼此相安無事。
可是,鍾義沒有唱歌的心情。
唐碧雲的噩耗,他不會這樣快就忘記。縱然爲了流君,爲了其他朋友,他會堅強地活下去,卻也不能立即就有了放歌的閑情。
丈母娘理解不了鍾義的心思,她覺得鍾義對她有成見,所以就威脅道:“這樣一點事你都拒絕我,你還想不想找回流君了?”
這一招比什麽都好使,鍾義服了。
“好吧,我唱。”
他唱歌一向講究應景抒情,仰頭看了看天上過半了的明月,腦袋裏把記憶儲存下來的地球歌曲,凡是跟月亮有關的都搜索了一個遍,卻是沒有一首合适的,那些歌都表達不了他現在的心情。
所以他沉默。
“唱啊!”觀衆兼評委的丈母娘急了。比花錢買了門票卻聽了假唱的粉絲還急。
“沒有合适的歌。”鍾義悶悶不樂地說道。
“那你現在編一首來唱啊。”丈母娘覺得作詞作曲都很簡單。
錦芸的話倒是提醒了鍾義。是啊,總翻唱地球那些歌星的成名作,時常會覺得自己的做法很卑劣,若是自娛自樂也就罷了,唱給别人聽卻不說明原作者就不好了。
比如教給鳳瓊妹子那首《最炫民族風》,就算收獲了千百人的贊譽,可是這心裏邊不是滋味啊,唉,要臉就會覺得内疚慚愧,這個沒辦法。
一陣微風迎面而來,山間的氣息清新怡人,鍾義有感,即興唱了起來:
“如果,你已經遠去,
你能否,感受到我的心情?
今夜的月色很美,月光下風兒輕輕。
如果,你還沒忘記,
你能否,記起你我的約定?
草原上骐羊成群,蒼穹下牧草青青。
如果,你還能看見月光,月光就是我的思念,
如果,你融化在鳳兒裏,風兒裏有我的叮咛。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甯願替你承受,
如果,一切可以從頭,我不會孤身獨行…孤身獨行…身獨行…獨行…行……”
這首他即興創作的,詞曲唱三合一的歌曲,傾注了他對唐碧雲的思念和追憶,他蒼涼渾厚的嗓音在山間傳了開去,遠處群山也爲他回應。
佳娃主腦不失時機地整合了他的音頻,讓這首歌充滿了神聽殺神,佛聽殺佛的無敵感染力。
唱到後來,鍾義本人自然是淚流滿面,而錦芸也被他唱的心酸不已,若不是淚腺中毒失去了功能,她的眼淚隻會比鍾義流的更多,而且她絕對會失聲痛哭。
此時此刻,錦芸悔得腸子都青了,讓他唱什麽歌啊?這滋味太難受了,這感覺叫做“想哭但是哭不出來”,她這一天已經經曆了兩次這種情況了。
第一次是面臨受辱之時,悔恨加絕望,想要落淚,而這一次,卻是被鍾義的歌聲給催眠了,這一次比上一次想哭千百倍!
何止錦芸,就是神馬都哭了!一邊哭還一邊用臉去摩擦鍾義的胳膊,碰得鍾義身後的椅子也跟着晃動。
佳娃主腦的催眠作用是環繞立體全方位無死角,這悲傷的情緒蔓延在兩人一馬之間,竟是誰都拔不出來。
鍾義唱完了一遍,又唱第二遍,第三遍,沒完沒了的唱,沒完沒了的哭。唐碧雲,我還沒能來得及愛你!
錦芸雖然難受的無法忍受,卻被催眠得不知開口制止,當然神馬也是一樣。
直到月亮落了下去,大地重新陷入黑暗之時,神馬踢斷了一根樹根,發出一聲脆響,鍾義才清醒過來。
不能再往前走了,鍾義能走,神馬不行。
他們就在這座小山的山坡上,就地安營,鍾義在地上鋪了一張獸皮,把錦芸放了下來,讓她躺下,然後又用另一張獸皮給她蓋了,這是他攜帶的僅有的兩張獸皮,丈母娘享受了最高待遇。
“咕噜……”鍾義剛給錦芸蓋上獸皮,就聽見她的肚子在叫。她雖然全身動不了,但是坐在椅子上被人背了這麽遠出來,也是極爲消耗體力的,她早已經餓的不行了。
“鍾義,我餓了,也渴了。”錦芸很鄭重地宣布了這一事實。
我知道你饑渴了,渴了還有辦法可想,可是這餓了怎麽辦?你這樣怎麽吃啊?除非用填鴨喂食法了,可是這能行麽——用一根棍子往食道裏捅,把食物捅到胃裏去,不用說,這對人類不适用。
思來想去,好歹算是有了辦法,鍾義找來了一隻竹子,做了一個竹筒,把身上帶的肉和剛剛采集的菌類植物放進竹筒裏,又灌滿了山泉,然後生了一堆火,再用手拿着竹筒放在火舌舔不到的高度去慢慢地煨。
竹筒被鍾義封得很嚴實,倒也沒有香味飄出,篝火獵獵地燒,錦芸的肚子咕咕地叫,神馬借着火光在四周尋找嫩草。
“你的手不怕火燎麽?”錦芸躺在地上,眼角餘光看見了鍾義的動作,故有此問。
“算是吧,從前幹礦工的,手上皮糙。”鍾義隻能這麽解釋。
錦芸心知再皮糙肉厚也是怕火燒的,不禁心頭感動,卻不想表示出來,所以轉移話題道:“那首歌是你自己做的麽?唱的我心都碎了。”
鍾義冷冷道:“那是唱給你女兒的,你心碎什麽?”雖然他明知道佳娃主腦的催眠功能,卻是不想讓錦芸誤會半點,這話等于是在說,我這感情跟你一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錦芸心說是啊,我心碎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