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中的荊煞沒有說話。
除了煜城主和極個别的傳達命令之人以外,沒人能夠聽懂鍾義這句話的意思。
跟随在軍士身後的一群武林高手也紛紛交頭接耳,揣測鍾義這句話的含義,這話怎麽聽,都像是在警告荊煞。但是荊煞在哪裏?
倒是煜城主裝模作樣地顧左右而言他:“荊大人也來了麽?在哪裏?”
煜城主這台階送的好,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南面街道上響起:“煜城主,老夫與你打個招呼,我對這個鍾義越來越有興趣了,說不得,就是舍了你兒子的命,我也要抓住他問幾句話。”
煜城主大驚,高聲呼叫:“荊總管,萬萬不可啊!他往東走,荊總管何必急在一時?”言下之意,此時鍾義已成甕中之鼈,唯一的擔心就是他害了煜噫的性命,至于他想要逃脫,那是沒有可能。
“哼,老夫的耐心有限,難道就這麽陪着你們在城裏兜圈子?”
鍾義暗暗驚懼,這老瞎子不受城主制約,如果真要立即發難,就是殺了煜噫我也跑不掉了,老瞎子隻關心他自己的疑問,卻不會留我性命,當下腳下加速,同時喊道:“好吧,荊總管,你來吧,我先把這煜噫弄死再說。”
鍾義這番以退爲進,吓得煜噫又開始哭爹喊娘,一再要求他父親勸住荊煞。
荊煞是老江湖,從鍾義的語聲中已經聽出來他在加速了,心知鍾義必定也是不想魚死網破的,正打算冒險進襲,卻聽見煜城主狂呼:“荊大人,我荊煌求你了,千萬不要莽撞,否則我必将去帝王面前與你論理!”
荊煞天生眼疾,目不能視,不知女色爲何物,因此少年未娶。後來侍奉于帝王身邊,行走後宮,被帝王任命爲後宮總管,就是因爲他不近女色的天性了。
虎度國沒有産生太監這一社會群體,因此整個後宮内就隻有帝王和荊煞兩名男性,即便是其他侍衛也是女子充任。虎度國帝王喜歡後宮無遮,後宮的嫔妃們宮女們都是一絲不挂的,卻也無人避諱荊煞。
也正是因爲如此,荊煞從來理解不了天倫之樂,不知道父子母女親情爲何物,所以他才有剛才那句提議。隻是他聽聞煜城主如此恐慌,也隻好遺憾着放棄了立即進襲鍾義的想法。
随着鍾義的速度加快,所有人的速度也已加快,又過了一個鍾時之後,鍾義已經走上了碧落河的防波堤。
煜煌帶着兵士和一衆武林高手與鍾義相隔百步不敢上前,老瞎子荊煞也已經現身在衆人的旁邊,煜煌顧左右道:“我聽說這一片是魚殺幫的勢力,不知魚殺幫的幫主何在?”
“小人在此!煜城主有何吩咐?”武林高手中站出來一個赤着上身的漢子,小跑至煜城主身前十步遠近,躬身施禮。
煜城主微微颔首:“嗯,我想來問你,你可知,這條碧落河能否泅渡過去?”
“回禀城主大人,泅渡絕無可能,但是需防止此人精擅水性,從此處下水,再從下遊上岸逃逸。”
“嗯,你立即帶一百兵士,趕往下遊,指引可以上岸之處,以防萬一。”
那魚殺幫幫主立即帶人往下遊奔去,煜煌同時派人去通知城防兵馬,往碧落河下遊增派人手。
此時鍾義已經站在了防波堤的邊緣,腳下就是滾滾河水,他看見荊煞已經不耐煩地向前移動腳步,當下朗聲說道:“煜城主,謝謝你一路送我至此,我就留你兒子一命,但是你兒子這一路尿了我一身……”
說到這裏,鍾義看見荊煞的身形突然飙起,有如電射向他飛來,近百步的距離瞬間縮短了一半!如此形勢之下,鍾義可不敢繼續等下去了,他立即在煜噫的胯下一抓一握,隻聽“噗”的一聲,感覺上像是握碎了兩枚雞蛋,在煜噫走了音的慘呼聲中,鍾義将煜噫擲向了荊煞奔來的方向,然後他一個鯉魚倒翻身,向後倒翻而下!同時把話繼續說完:“……我得小小地懲戒他一下、啊!”
“噗通!”
鍾義這一聲“啊”很是突兀,卻是被荊煞的掌力打出來的聲音——荊煞隔空将飛來的煜噫抓向了一旁,随即就是全力隔空拍出一掌,這一掌是荊煞畢生功力之所聚,掌力之雄渾,猶若排山倒海一般。
荊煞并沒有想将鍾義立斃掌底,他取的本是鍾義的雙腿!這一掌足以将常人的兩條腿骨拍成粉末!可是他也沒料到,鍾義會在這種時刻來一個倒翻入水!
結果就是拍向雙腿的掌力拍在了鍾義的後背,這般掌力拍在後背之上,髒腑必定化爲齑粉,就是大羅金仙也無法活命了。
那噗通一聲自然是鍾義落水的聲音了。
老瞎子已經站在了河邊,他雖然看不見河面上是否有血色湧出,但是他知道,他的問題永遠也找不到答案了。
這一幕變化如此突兀,遠處的人們也震驚非常,紛紛奔向防波堤,以煜煌爲首的兵士自然首先搶救煜噫,而武林高手們則是跑到了荊煞的身邊,一個個地看着奔湧向南的河水。
“你們幫我看看,河面上可有血水,可有浮屍。”老瞎子黯然說道。
“回荊大人,沒有血水也沒有浮屍。”有幾個拍馬屁的人立即回禀。
又有一名魚殺幫的好手說道:“這河流湍急得很,欲尋浮屍,須得去下遊察看才是。”
荊煞怒道:“還不快去!盡說些廢話!”
那魚殺幫好手拍馬屁拍在了馬腳之上,登時吓得向下遊跑去,“小的這就去,這就去”語聲已在30步開外。
唐碧雲極力地掩飾着心中的悲傷,呆滞無語。荊煞的功力大家有目共睹,鍾義必然無幸,更何況,就是不挨這兇戾至極的一掌,他又怎麽渡過這漫無邊際的大河?
齊格也看着那滔滔河水,滿臉都是笑意,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對他來說,此際已經夢想成真了。
“鍾義呢?你們把他怎麽樣了?”遠處一人狂奔而來,其速度竟是不弱于剛才荊煞的沖刺!卻是荊孑趕到了。
煜煌半蹲在地,摟着昏迷的兒子,冷冷地看了荊孑一眼,道:“那兇徒已經被你哥哥一掌拍死在碧落河中了。可恨我不能親手斃了他!”
荊孑發出一長聲嘶吼,渾身酒意熏得兵士們紛紛閃避,他一個縱躍飛起空中,在空中就拍向了荊煞一掌:“還我兄弟命來!”
掌風獵獵中,荊煞往陸地方向一個側移,隔空一抓,将荊孑飛撲的身形控住,冷喝道:“你也想下河洗澡不成?我隻是想留下他,是他自己翻滾才誤以後背接了掌力導緻斃命的!”
“嗯?”荊孑落地之後,聽見哥哥如此一說,他立即就想起了鍾義可是穿着長生甲的,雖然以他哥哥的掌力,即便是穿長生甲,也不可能不受傷,但是未必就會立斃!
想到這裏,荊孑一個猛子就紮進了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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