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樂卉掰開他的手,轉身朝電梯走去,溫智帆愣在原地,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倪樂卉呢?他會不會是在杞人憂天呢?
“樂卉,你幸福嗎?”溫智帆問道。
倪樂卉停下腳步,轉身看着溫智帆,很認真的回答他的問題。“我幸福。”
“幸福就好,幸福就好。”溫智帆笑了。
倪樂卉抿了抿唇,見他沒話跟她說了,電梯這時候也來了,倪樂卉小跑了幾步,跑進電梯,探出顆頭,朝溫智帆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表哥,我支持你的決定。”
溫智帆無奈的搖了搖頭,看着電梯門關了,溫智帆朝辦公室走去,他的車鑰匙放在辦公室,他要去辦公室裏拿車鑰匙
。
倪樂卉來到顔堯舜的病房,明豔見倪樂卉來了,松了口氣,顔堯舜看了她一眼,不理她,倪樂卉吐了吐舌頭,她知道他在生她的氣。
明豔起身,走向倪樂卉,拍了拍倪樂卉的肩。“在發孩子脾氣。”
“多大的人了,還發脾氣,他以爲他是涵函嗎?真幼稚。”倪樂卉低聲說道,她說得很小聲,顔堯舜還是聽到了。
“他對你才會這樣。”明豔笑了笑,倪樂卉來了,她也要走了,他們小兩口的事,她身爲長輩,不好參與。
“明姐,你要走了嗎?”倪樂卉問道。
“你來了,我再不走,小顔會有意見。”明豔笑着說道,拿起包包,朝門口走去。
“明姐,再見。”倪樂卉朝明豔揮手,又說道:“明姐,今晚你不用來醫院了,他要上廁所,有看護幫忙,沒問題。”
“好。”明豔笑着點頭。
明豔走後,倪樂卉關上門,走向顔堯舜,拉了拉他的衣領,問道:“生氣了?”
“沒有。”顔堯舜冷不丁的說道,嘴上說沒有,他臉上的表情可出賣了他。
“還說沒有,你看看你的臉色,臉又拉着這麽長,你給誰看啊?”倪樂卉質問道。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答應過我什麽?”顔堯舜質問道。
“好了好了,這次算我錯了還不行嗎?”倪樂卉讨好的說道,摸了摸顔堯舜的臉膛,又去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什麽叫算你錯了,本來就是你錯了。”顔堯舜瞪了一眼倪樂卉,她答應過他,要陪他吃一日三餐,他才同意她去上班,才上班一天,她就失言了,叫他心裏能好受嗎?隻要她工作起來,他是誰估計她都給忘了。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老公,别生氣了,生氣會變老,你老婆我這麽年輕,你若是變老了,走到大街上,别人會誤會的。”倪樂卉拍了拍他的臉,說道:“來,老公,笑一個。”
“誤會什麽?”顔堯舜問道。
“女兒跟父親在逛街。”倪樂卉忍住笑說道。
顔堯舜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的瞪着倪樂卉,面對這樣的她,再旺盛的怒火也被瞬間澆滅了,抓住倪樂卉的手,一把将她扯到自己懷中,在倪樂卉身上撓癢癢,倪樂卉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個勁的求饒,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癢死她了,她的眼淚都要笑出來了,顔堯舜本不想這麽快放過她,見她眼睛都濕了,他也不忍心了。
“下次再犯,不會這麽輕意放過你了。”顔堯舜警告道。
“不敢了,不敢了。”他明明知道她怕癢,他還撓她的癢癢,太壞了。
倪樂卉沒劇烈掙紮,如果不是考慮到他的腿,她才不會這麽快求饒,她肯定要反擊,她是擔心他的腿,才會這麽快求饒,還沒有反擊,得了便宜,他還得意。
“你認錯的态度,我很滿意,原諒你了
。”顔堯舜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樣子。
“還不放開我。”倪樂卉提醒道,他不是原諒她了嗎?他還這麽抱着她做什麽?
“不放。”顔堯舜很霸道的說道,下巴放在她頭頂上,說道:“不想放開你,就想這麽抱着你,你才不會離開我。”
“我沒有離開你。”倪樂卉說道,能不能别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這種話,她隻是恢複上班,弄得好像她要抛夫棄子似的。
“你工作起來就忘掉了我。”顔堯舜指控道,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工作的時候把他給忘了,他沒出車禍,沒住院的時候,他不會多想,現在他躺在病床上,雙腿又受了傷,還不是小傷,嚴重的傷,他突然變得很脆弱了,患得患失了。
“要分情況好不好,如果産婦嚴重,我若是分心,萬一失了手,那可是一失兩命,所在,在這個時候,我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分心的,顔堯舜,我不僅是爲了工作,我手中還是兩條人命,你不會無理取鬧吧?”倪樂卉問道。
“别這麽嚴肅,我錯了還不行嗎?”顔堯舜妥協了,她的話說得滴水不漏,他還敢繼續,他就真的在無理取鬧了。
“怎麽錯了?”倪樂卉問道,吊着眼看着顔堯舜,山水輪流轉,終于轉到了她家,剛剛他不是很嚣張嗎?不是得理不饒人嗎?現在她也要學學他。
“我餓了。”顔堯舜放開倪樂卉,捂住肚子,指控道:“你不在,我一個人吃不習慣,我是餓着肚子在等你,好不容易等你回來,你卻……”
“行了行了,我們吃飯。”倪樂卉打斷他的話,别說他餓了,她也餓了,她知道他會等她吃飯,下了手術室,她就趕來陪他吃飯了,連大姨親自下廚做的飯菜,她都拒絕回去吃了,隻想要醫院陪他吃飯,吃什麽她都覺得是美味。
倪樂卉起身,拿來小桌放在顔堯舜面前,把保溫桶放在桌子上,打開保溫桶。“哇噻,明姐今天帶的是什麽啊?這麽香?味道肯定很美味。”
倪樂卉将飯菜一一拿出來,色香味俱全,自從醫生宣布不忌口後,明豔請營養師配菜,每天送來的菜,都不重樣,除了腥辣,什麽味兒都有,明豔在顔堯舜吃的方面真是費了心。
“明姐對你可真好。”倪樂卉忍不住說道。
“對你不好嗎?”顔堯舜拿起筷子遞給倪樂卉,明豔對他,顔堯舜沒話說,隻要是明豔認定的人,在乎的人,明豔就會對他很好。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明豔面對他很是矛盾,明豔恨外婆,恨外公,如果不是外公爲了外婆,不讓明豔的母親進顔家,不承認明豔的身份,不讓明豔認祖歸宗,明豔的母親,也不會這麽恨,明豔的母親是含恨而終,明豔恨顔家的所有人,顔家遭遇這種變故,明豔沒有落井下石,因爲顔家除了他跟曉曉,已經沒有人了,明豔想落井下石,外公跟外婆也看不到。
明豔畢竟是顔家的人,她無法做到對他跟曉曉趕盡殺絕,在美國的時候,她能做到冷眼旁觀已經很不錯了,是什麽時候明豔接受了他,接受了曉曉,顔堯舜永遠也忘不掉那一天。
飯菜很美味,顔堯舜卻食不知味,明明很餓,吃了一半,顔堯舜卻吃不下去了。
“怎麽了?”倪樂卉見他沒吃完就放下筷子,擔憂的問道,他的心情本來就陰晴不定,出車禍傷了腿,行動不能自理,顔堯舜那麽高傲的一個人,他習慣了照顧别人,突然被别人照顧,還照顧得那麽徹底,他的心情肯定不好受
。
“吃飽了。”顔堯舜随口找了一個理由,他不想讓她擔心,很多情緒在她面前,他都隐忍着,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但是有些時候,他還是克制不住。
“你都沒吃完,怎麽可能吃飽了?”倪樂卉也放下筷子,他不吃了,他心情不好,她看着也吃不下,顔堯舜的心情變化,她感受得到,有些事情他不跟她說,她卻能感受到。
“我累了,想要休息。”顔堯舜說道,倪樂卉挑眉,他還是選擇逃避,倪樂卉不想逼他,等他睡一覺,醒來的時候他就好了,這是治标不治本。
“累了就睡。”倪樂卉起身,把桌子搬走,扶着顔堯舜躺下,顔堯舜閉着眼睛,倪樂卉欲言又止,今天她不在的時候,誰來看過他?
從她去婦産科上班,進了手術室,一個下午都在手術室,倪樂卉也累了,若是以前,這樣的手術,她連着做兩台都不是問題,現在她的身體不如以前了,隻是一台,她就覺得累了,倪樂卉去衛生間洗漱了一下,換上睡衣,倪樂卉站在她的床跟顔堯舜的床中間,猶豫了一下,倪樂卉還是決定睡她的床。
顔堯舜心情不好,她也累了,各自躺在各自的床上,這對誰都好,她也不用擔心自己翻身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他的腿。
“顔堯舜,晚安。”倪樂卉俯身在顔堯舜額頭上落下一吻,才回到她的床上,顔堯舜是真的累了,躺在床上沒一會兒睡着了,聽到平穩的呼吸聲,顔堯舜睜開眼睛,側着頭看着倪樂卉,顔堯舜沒有睡意就這麽看着她的睡顔。
當夜幕拉下,t市的夜景很美,整個城市都籠罩在霓虹燈光下,五彩紛呈,美不勝收。
溫智帆收拾了很久,才離開醫院,他的車速很慢,跟龜速差不多,左易夢沒打電話催促,溫智帆自然不會着急着回家。
溫智帆開着車,聽着音樂,他在想都這個點了,他們肯定是吃完飯了,老太太沒打電話催促,溫智帆有些不确定,老太太對此事很上心,她會輕易放過他嗎?
不會,當然不會。
溫智帆想着想着,手機響起,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溫智帆靠邊停車,真是想什麽來什麽,手機第二次響起,溫智帆才接起。“媽。”
“怎麽現在才接電話?”左易夢質問道。
“我在開車。”溫智帆擡手揉搓着眉心,這個理由左易夢很滿意,開車不接電話,靠邊停車再接電話,這是左易夢堅持的原則。
有前車之鑒,溫智帆肯定會注意,那次倪樂卉開着車接涵函的電話,一個不小心,車就追尾了,也是那次追尾,倪樂卉跟顔堯舜之間結下緣。
“到哪兒了?”左易夢問道,沒給溫智帆回答的機會,又說道:“丹彤還沒回來,你去她的經紀公司接她。”
“媽,都這麽晚了,她還沒回來?”溫智帆提醒道,不能怪他壞心眼,隻要能打消老太太念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放過。
“晚嗎?你不也沒回來。”左易夢四兩撥千斤,她認定的人,别說這麽晚不回家,就是夜不歸宿,她也信任。
溫智帆默了,老太太真是入魔了,油鹽不進了。“我不知道她的經紀公司在哪兒?”
溫智帆不知道,左易夢知道,說了一遍地址,還不忘提醒溫智帆,如果顔丹彤還有事就别催她,等着她處理好後再帶她回家
。
溫智帆很有意見,到底他是她的兒子,還是顔丹彤是她的女兒?
溫智帆調頭,開車朝左易夢說的地址而去,他在t市土生土長,大小胡同,他還是知道的,溫智帆都覺得自己适合去跑出租車。
溫智帆不打算繞道,打算走前建起的跨江大橋,走跨江大橋很近,還沒通車,還在試點,加之又是夜晚,大橋上幾乎沒車。
溫智帆看着前面有一抹身影動作的笨拙緩緩爬上橋欄,因爲隔得太遠,又是晚上,溫智帆看不清楚是誰,隻能确定是一個女人,有好幾次她都差點跌落下去。
遇到這種事,無論是誰,溫智帆都不能冷眼旁觀,溫智帆加油門,随即一個急刹,靠近了借着路燈,溫智帆看清楚是誰了。
“顔曉曉,你這是在做什麽?”溫智帆質問道,顔曉曉跟杜絕分手的事,樂卉跟他說過,顔曉曉該不會因此自殺吧?
聽到有人叫她,顔曉曉轉頭,看清楚是誰後,顔曉曉臉色變了變。
“表……表哥,你怎麽會來這裏?”顔曉曉問道,見到溫智帆,她很是驚訝。
本幹淨的鞋子,已經被染得髒亂不堪,顔曉曉坐在欄杆上,搖晃着雙腿,兩隻鞋被她搖掉,露出白皙的一雙小腳。
“顔曉曉,你爬那麽高做什麽?快下來。”溫智帆斥喝道,一個失戀的女人,做出什麽瘋狂之舉,誰也不知道。
“這上面很好。”顔曉曉放開緊抓着欄杆的手,展開雙臂,任由潮濕的江風吹刮着她的面頰,帶來一陣一陣的刺疼感,顔曉曉卻不在意,她不去考慮被江風吹後臉會有什麽後果,女爲悅己者容,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此刻,她卻根本不在乎自己這張臉。
“好什麽好?給我下來。”溫智帆站在下面,看着坐在欄杆上的顔曉曉,她還展開雙臂任由江風吹拂,這個動作很危險,仿佛她随時會被江風吹走吧。
這個地方的江水很深,因建了這跨江大橋,下面的水流也急,如果她就這麽掉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表哥,你不用管我,回去吧。”顔曉曉定眼看着溫智帆,她不相信巧合,這跨江大橋還試點,沒多少車輛會走這裏,尤其是晚上,她出現在這裏,溫智帆也出現在這裏,這是巧合嗎?肯定是嫂子不放心她,讓溫智帆跟蹤她,顔曉曉想笑,嫂子對她,她沒得話說,可是她卻懷疑過嫂子,想到她自己說的那些話,她都無地自容。
如果嫂子怪她,不原諒她,她的心或許會好受點,可是嫂子沒怪她,一點也不在乎,她反而不敢面對嫂子。
如果杜絕不是跟她分手,或許她還在逃避,還不敢去面對嫂子。
“下來,跟我回去。”溫智帆态度生硬,這個時候他能離開嗎?她是顔曉曉,是顔堯舜的妹妹,是樂卉的小姑子,他能冷眼旁觀的離開嗎?如果顔曉曉出了什麽事,他沒遇到,跟他無關,但是他遇到了,他就不能不管。
“表哥,我才來,我不想回去。”顔曉曉搖頭,她才剛爬上來,她還不坐多久,溫智帆就來了
。
“你下不下來?再不下來,我打電話給你哥,讓你哥來叫你下來。”溫智帆威脅道,如果搬出倪樂卉,未必有用,搬出顔堯舜肯定有用。
果不其然,顔曉曉臉色一變,說道:“表哥,我哥在醫院,他的雙腿不方便,你叫他來做什麽?”
“你下來,我就不打電話給你哥。”溫智帆說道,拿出手機,作勢要打電話。
顔曉曉急了,準備下來阻止他,見溫智帆弄了半天,手機依舊是黑屏,顔曉曉很是坦然的說道:“你打吧,你不怕我哥跟嫂子擔心,你就打吧。”
溫智帆嘴角抽了抽,他的手機居然沒電了,剛才還跟老太太通了電話,才多久啊,手機就沒電了,早沒電晚沒電,偏偏在這個時候沒電。
無計可施,溫智帆索性也爬上欄杆,坐在欄杆上。
“表哥,你上來做什麽?上面危險,你快下去。”顔曉曉擔憂的說道。
“你也知道危險。”溫智帆白了顔曉曉一眼,他比顔曉曉坐得穩,他還要分心,把注意力全放在顔曉曉身上,隻要她有動作,他就先一步把她往馬路上推。“爲了一個男人,你這樣尋死覓活,值得嗎?”
“表哥,你該不會是想我會自殺吧?”顔曉曉問道。
“不然呢?”溫智帆問道,她爬這麽高,又是大晚上跑來這裏,難道她是來觀江嗎?有大晚上來觀江嗎?
“表哥,你誤會了,我隻是出來透透氣,沒想過要自殺。”顔曉曉笑着說道,杜絕莫明其妙的跟她分手,理由還是那麽可笑,她不知道杜絕想要跟她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麽,杜絕不說,她問也白問,分手就分手,心雖然會痛,但是她還不至于因爲分手而自殺。
“沒想過要自殺,你大晚上跑這裏來做什麽?”溫智帆問道。
顔曉曉目光望着遠處,氤氲的雙眼更加迷離不清,說道:“我要回美國了,想出來透透氣,走着走着,不知怎麽就走到這裏來了,我想呼吸一下上面的空氣,我就爬上來了。”
“真是這樣?”溫智帆松了口氣,不是自殺就好。
“表哥,我不會自殺。”顔曉曉低頭凝視着燈光下迅速流動的江水,洶湧的江浪朝她撲面而來,見狀,顔曉曉單薄的身子重重一顫,雙手反射性的撐着橋欄杆。
溫智帆陪她坐了一會兒,坐在上面,身後是江河,不小心掉下去,後果誰都不知道。
溫智帆雙腿有些軟,從欄杆上跳到路上,站穩腳步,伸出手。“坐也坐夠了,你明天還要趕飛機,我送你回家。”
顔曉曉還在猶豫,她還不想走,看着溫智帆擔憂的目光,顔曉曉笑了笑,手朝溫智帆伸去。
指尖剛碰到溫智帆的手心,江風吹來,顔曉曉重心不穩,身形猛烈一晃,朝身後倒去。
“顔曉曉。”溫智帆瞳孔一縮,他的速度飛快,顔曉曉閉上眼睛,她都想認命了,她真不是來自殺的,如果今天她不小心掉下去了,如果她淹死了,這大概這就是她的命。
溫智帆踩在第二層欄杆上,在顔曉曉的身體往下墜時,溫智帆抓住她的手,顔曉曉的身體在晃動着,溫智帆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
一陣天旋地轉,顔曉曉忍不住往下看,看着洶湧澎湃的江水,顔曉曉有些害怕了,頭有些犯暈。
“抓緊。”溫智帆說道,用力将顔曉曉給拉過欄杆。
劇烈的碰撞,顔曉曉卻沒有絲毫的痛覺,頭頂傳來一聲悶哼,她沒死,顔曉曉茫然的目光盯着黃暈的路燈,想到剛剛她死裏逃生的那一幕,鼻子一酸,眼眶内溢出淚珠。
在墜落那一瞬間,她想死了就解脫了,她不害怕,甚至有些慶幸,溫智帆拉住她的一瞬間,她又在想,她不能死,她死了解脫了,哥跟嫂子會傷心難過。
“你能不能起來。”溫智帆聲音有些顫抖,剛剛他将她大力拉過欄杆,怕她摔傷,當了她的墊,他好像扭到腰了,還有左腿也卡在了欄杆裏。
後背是暖暖的熱溫,顔曉曉猛的一震,她這才意識到,溫智帆還在她身下。
顔曉曉翻身爬起來,碰到溫智帆的腰,溫智帆痛得悶哼出聲。
“表哥,怎麽了?你沒事吧?”顔曉曉問道,說着就要去扶溫智帆,卻被溫智帆阻止。
“别碰我,我扭到腰了,左腿也卡住了。”溫智帆咬牙忍痛,這時候他還在想,顔堯舜出車禍的時候,顔堯舜肯定比他此刻更痛,溫智帆又在想,他需不需要截肢,爲了保住他的腿,樂卉會不會也像對顔堯舜那樣對他呢?
“怎麽辦?怎麽辦?”顔曉曉急得嗚咽地低聲抽泣起來,扭到腰,左腿卡住,顔曉曉很是害怕,亂了方寸,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想去抱住溫智帆,又怕讓他傷上加傷,除了哭泣,她别無他法,淚如雨下,滴落在溫智帆白襯衫上,暈染開一塊濕地。
“嗚嗚嗚。”顔曉曉嘶啞的哭聲。
“你帶手機了嗎?”溫智帆問道,他都痛得快要死了,她還隻是一個勁的哭,不可否認,在遇到這種事情上,樂卉比曉曉堅強多了,至少樂卉知道處理事情,不會像曉曉那樣隻知道哭。
“帶了,但是掉到江裏了。”顔曉曉說道,她的包包掉下去了,手機在包包裏。
“打120,用我的手機。”溫智帆咬着牙說道。
“你的手機不是沒電了嗎?”顔曉曉說道。
“車裏有數據線。”溫智帆說道,目光落到他掉在地上的手機上,三分之一已經懸空着,如果顔曉曉不小心,手機就會掉下去。“小心點。”
“好好好。”顔曉曉擦着眼淚,到處找溫智帆手機。“表哥,你的手機在哪兒?”
顔曉曉問着,手伸向溫智帆的褲兜裏,溫智帆瞪了她一眼。“在地上,小心點拿。”
順着溫智帆的目光看去,顔曉曉看到了手機,快速起身朝手機跑去,溫智帆看得心膽俱裂,她若是一個不小心,一腳把手機踢到江裏,他肯定沒救了。
溫智帆的擔憂是多餘的,顔曉曉拿着手機朝車跑去,溫智帆在外面,承受着江風吹拂,等啊等啊等啊!不知過了多久,他都覺得自己快要痛暈了,顔曉曉下車,跑到他面前
。“表哥,再等一會兒,救護車馬上就到。”
溫智帆閉上眼睛,顔曉曉拍了拍他的臉,溫智帆睜開眼睛,瞪着顔曉曉,他都這樣了,她還打他的臉,太不厚道了。“你能不能不打我?”
“表哥,不能睡。”顔曉曉害怕的說道,她怕他睡着了,就再也醒不來了。“表哥,我陪你聊天。”
“聊吧。”溫智帆虛弱的說道,他這個姿勢,太憋屈了。
顔曉曉深吸一口氣,說着她的故事,溫智帆安靜的聽着,每當他要閉上眼睛的時候,顔曉曉就會掐一下他的臉,等救護車來,溫智帆的臉已經被顔曉曉掐得青紫一塊一塊的。
溫家,左易夢跟何亞雲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擺滿了菜,左易夢見劉嬸下樓,問道:“涵函睡了?”
“睡了。”劉嬸點頭說道,看了一眼在一邊打瞌睡的何亞雲。“小何。”
“回來了嗎?”何亞雲吓了一跳。
“小何,要不你先吃,你明天還要上班,吃了飯好早點休息。”左易夢有些不忍的說道。
“左姨,沒事,我能堅持,等他們回來一起吃。”何亞雲說道。
“劉嬸,給智帆打個電話,問問他接到人沒有?”左易夢對劉審說道,何亞雲要等,她也不再勸說。
“好。”劉嬸點頭,去客廳給溫智帆打電話。“夫人,智帆的手機沒人接。”
“沒事,應該在開車。”左易夢笑着說道,開車的時候,她不讓他們接電話,要接也要靠邊停車再接。
“夫人,要不給丹彤打個電話問問。”劉嬸說道。
“算了。”左易夢搖頭,又說道:“丹彤工作忙,我若是給她打電話,顯得我這個婆婆管得太嚴了。”
“夫人,打個電話關心一下有什麽。”劉嬸不贊同。
“我不想讓她誤會。”左易夢說道,這時門鈴響起,左易夢笑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劉嬸去開門,隻見顔丹彤一個人回來,劉嬸忍不住問道:“丹彤,智帆呢?”
顔丹彤愣了一下,不明所意看着劉嬸,左易夢接過話,說道:“我讓智帆去接你,你沒看到他嗎?還是他根本沒聽我的話?”
“沒看到人。”顔丹彤說道,她是真的沒看到人。
“臭小子,老娘的話他都敢不聽了,翅膀長硬了,不管他了,來來來,我們吃飯。”左易夢說道,一肚子的怒火,溫智帆居然敢不聽她的話,沒去接丹彤,打電話他也不接,等吃了飯,等他回來,看她怎麽收拾他。
忙了一天,顔丹彤連水都沒喝一口,坐在何亞雲旁邊,左易夢招呼着吃,兩人拿起筷子,何亞雲是真的餓了,很沒形象狼吞虎咽,顔丹彤看了何亞雲一眼,也開始吃。
左易夢時不時給她夾菜,也給何亞雲夾菜,正吃得歡,何亞雲的手機響起,何亞雲放下筷子,醫院看來的,何亞雲歎息着,他又要被叫回醫院了。
“喂
。”何亞雲接起。
“何亞雲,立刻馬上回醫院,十萬火急。”倪樂卉說完直接挂了電話。
“小何,是誰?”左易夢好奇的問道。
“是樂卉打來的,她讓我回醫院,還說什麽十萬火急?”何亞雲說道,顔堯舜的雙腿慢慢好轉,按理說不應該出什麽意外?
“那你快去。”左易夢說道,她想跟去,想了想,沒跟去。
何亞雲不會開車,左易夢又放司機假了,何亞雲很愁眉不展時,顔丹彤起身,說道:“我送你去醫院。”
“好好好,謝謝。”何亞雲道謝。
顔丹彤跟左易夢說了一聲,左易夢想阻止,她是撮合溫智帆跟顔丹彤,可不是撮合顔丹彤跟何亞雲。
顔丹彤跟何亞雲沒跟左易夢阻止的機會,兩人就出門了。
“夫人,你在擔心什麽?”劉嬸問道,一桌飯菜隻有她們兩個人吃了。
“劉嬸,你有沒有覺得,顔丹彤對何亞雲有什麽不一樣嗎?”左易夢問道。
“沒覺得。”劉嬸搖頭,她跟左易夢這麽多年,豈會不知道左易夢心中所想,歎息着。“夫人,别胡思亂想了,丹彤隻是好心送小何去醫院,他們之間不會發生什麽事的。”
“希望如此。”左易夢拿起筷子,他們都走了,她也吃不下,放下筷子,上樓休息。
這下隻剩下劉嬸了,劉嬸無奈的搖頭,她也沒食欲,起身收拾碗筷。
醫院,急診科。
“曉曉,這到底怎麽回事?”倪樂卉問道,她正睡得香,接到曉曉的電話,說表哥出事了,她還以爲曉曉在開玩笑,曉曉明天就要去美國了,怎麽會跟表哥在一起。
倪樂卉不信,顔曉曉急得都要哭了,讓她快點不急診,倪樂卉從床上起來,衣服也沒換急如星火的跑來急診。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表哥也不會受傷。”顔曉曉自責的說道。
“曉曉。”顔堯舜也趕來了,他不放心,倪樂卉走得太急,他隻好讓看護把他扶到輪椅上,讓看護推着他來急診。
“哥。”顔曉曉來到顔堯舜面前,蹲在地上,抱着顔堯舜。
“你怎麽來了?”倪樂卉挑眉,走向顔堯舜,看着顔曉曉,她生怕顔曉曉碰到顔堯舜的腿。
“出了這樣的事,我能不來嗎?”顔堯舜說道,她隻說溫智帆受傷了,在急診搶救,她就急如星火的走了,他還能躺得住嗎?
“哥,都是我的錯,表哥是爲了救我。”顔曉曉哭泣着。
“到底怎麽回事?曉曉,說清楚。”顔堯舜說道。
顔曉曉深吸了一口氣,把事情的經過言簡意赅的叙說了一遍,聽完後,顔堯舜跟倪樂卉面面相觑,顔曉曉再三保證,她隻是想到上面坐坐,根本沒想過要自殺
。
“曉曉,我讓向路來送你回家。”顔堯舜說道,看着看護,看護将手機給顔堯舜,顔堯舜給向路打電話,讓他來一趟醫院,其他什麽也沒說。
“哥,表哥是爲了救我才受傷,我在守在這裏,我不會離開。”顔曉曉說道,這個時候哥支開她,顔曉曉不會離開,她不放心。
“回去,明天你還要坐飛機。”顔堯舜态度生硬,一副沒商量的餘地,溫智帆爲了救顔曉曉受傷,也不能改變他要送顔曉曉離開的決心。
“哥,這個時候我不能走。”顔曉曉望着顔堯舜,淚如雨下。
“你留在這裏有什麽用?你又不是醫生。”顔堯舜看着倪樂卉,倪樂卉會意,上前将顔曉曉扶起,顔曉曉沒掙紮,任由倪樂卉扶起她。
“哥,我是不是醫生,但是我不能走,我不能在這個時候一走了之。”顔曉曉見顔堯舜态度生硬,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顔曉曉抓住倪樂卉的手,祈求道:“嫂子,你幫我勸勸我哥,讓我留下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曉曉。”倪樂卉很爲難,顔曉曉讓她勸顔堯舜,顔堯舜又讓她勸顔曉曉,她到底該聽誰的?“曉曉,别擔心,我已經給何亞雲打電話了,他在來的路上,表哥不會有事的。”
“他傷了腰,左腿還卡住了,嫂子,表哥會不會需要截肢?”顔曉曉想到有這個可能性,臉色更回蒼白,好似溫智帆真要截肢。
“曉曉,别胡思亂想,不會的,表哥傷得沒那麽重,根本不需要截肢。”倪樂卉安撫道,顔堯舜給顔曉曉留下陰影了,連截肢她都想到了,表哥在手術室,主任在手術室,沒出來過,表哥的情況沒那麽糟糕,她打電話叫何亞雲來,是怕萬一,何亞雲在如果有什麽需要也方便。
“可是……”
“行了,你給我乖乖的坐在那裏等向路來。”顔堯舜打斷顔曉曉的話,他不敢想象,如果溫智帆沒出現,曉曉會發生什麽事,雖然曉曉一再保證,她不是自殺,大晚上跑去新建的跨江大橋,還爬到欄杆上坐着,想想他都後怕。
他在醫院是不是待得太久了,外面發生了什麽事,他不能先一步知道,顔堯舜低眸,犀利的目光落到自己的雙腿上。
顔曉曉被顔堯舜吼傻了,不敢再多說一句,隻是默默的流淚,都不敢大聲哭泣。
倪樂卉無奈的搖頭,表哥是她的,情緒崩潰的人不該是她嗎?怎麽變得她要安撫他們兄妹了?不該是他們安撫她嗎?
倪樂卉将顔曉曉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見顔堯舜犀利的目光落在他的雙腿上,倪樂卉瞳孔一縮,他又想要做什麽?倪樂卉起身,走向顔堯舜,蹲下身體,握住顔堯舜放在他腿上的雙腿,叫道:“顔堯舜。”
“别擔心,你表哥不會出什麽事。”顔堯舜反握住倪樂卉的雙手,緊緊地握住,倪樂卉感受到,他的大手在顫抖,他比她更擔心,溫智帆是爲了救顔曉曉,顔堯舜有心裏包袱,他不敢想象,如果溫智帆因此出了什麽事,顔曉曉會自責一輩子。
“我知道。”倪樂卉抽出一隻手,摸着顔堯舜的臉膛,他的擔心,她明白。
顔堯舜擡眸,目光落到緊閉着的手術室門口,問道:“當時,我躺在裏面的時候,你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