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痛的并非齊宛海,而是顔子翌。
“顔堯舜。”倪樂卉出聲提醒,看着劉嬸年紀這麽大了,被顔堯舜硬是逼得低下了頭,倪樂卉有些不忍心,劉嬸的擔憂她明白,突然,她能體會顔堯舜爲何對顔子翌這般冷漠,顔堯舜是怕,怕真的将顔子翌當成弟弟,怕這份兄弟情影響他對付齊宛海。
齊宛海畢竟是顔子翌的親生母親,他跟顔子翌隻算是同父異母,他跟齊宛海同時跳進河裏,顔子翌會先救誰,不用考慮都知道會先救他的母親。
“我外公死後,顔英邦是怎麽對我母親的?齊宛海是怎麽逼迫我母親的?我母親死後,我跟曉曉被顔英邦接到顔家,齊宛海又是怎麽對我跟曉曉的?”面對顔堯舜的咄咄逼人,劉嬸節節敗退。
任何人都可以說他報複手段殘忍,倪樂卉也可以說他的手段殘忍,唯獨劉嬸不可以,劉嬸是見證了這一切的人,親眼目睹這一切發生的人,倪樂卉對當年的事情不知情,她所知道的都是道聽途說,或是他告訴她的,倪樂卉不能理解,顔堯舜不會怨她,可是劉嬸不一樣。
“大少爺,我……”劉嬸忍不住往後退,倪樂卉不忍心,扶住劉嬸,狠狠的瞪了顔堯舜一眼,提醒他點到爲止,别再這樣咄咄逼人,得理不饒人,劉嬸老了,心軟也再所難免,她跟他們生活了這麽多年,突然知道發生這樣的事情,而她跟顔堯舜又是知情人,明知要發生這種情,他們卻不阻止,冷眼旁觀着,在劉嬸看來,他們這是在助纣爲虐。
“顔堯舜,夠了。”倪樂卉斥喝道,顔堯舜将劉嬸當成家人,她不忍心見到顔堯舜對劉嬸說出傷人的話,事後他會後悔。
“大少奶奶,别怪大少爺,大少爺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心軟了,個人孽,個人擔,當年如果不是齊宛海,小姐不會離婚,不會帶着你們淨身出戶,夫人死後,老爺将小姐當成寶中寶,捧在手中怕掉,含在口中怕化,舍不得讓小姐受丁點的委屈,老爺死前将小姐托付給我,是我沒照顧好小姐,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能耐,我不敢想象,小姐獨自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一個還是襁褓中的嬰兒,這些年她是怎麽熬過來的,我留在顔家,雖然看他們臉色,一日三餐卻能吃飽,我好後悔,後悔沒堅持跟小姐一起離開,我不該聽小姐的話,不該呀
!如果我跟小姐一起離開,可以幫她照顧孩子,可以幫她減輕負擔,可以……”劉嬸說到最後說不出聲了,滿心的後悔,可是現在後悔晚矣。
“劉嬸,别這樣。”倪樂卉将老淚縱橫的劉嬸抱住,她能理解劉嬸對他們的感情,當初劉嬸要跟顔堯舜的母親一起離開,卻被拒絕了,結果,顔堯舜的母親死了,劉嬸是追悔莫及。
這個時候她不指望顔堯舜安慰劉嬸,隻怕回憶起當年的事,顔堯舜也是痛不欲生,他還需要人安慰,怎麽能指望他安慰别人,倪樂卉也想抱住他,給他安慰,可是現在更需要安慰的是劉嬸,顔堯舜隻是痛不欲生,劉嬸除了痛哭流涕,還有追悔莫及的自責。
“我對不起老爺,我對不起夫人,我對不起小姐,我對不起……”劉嬸哭喊,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她一直都忍着,這是她第一次情緒面臨着崩潰,第一次毫無顧慮痛哭流涕,第一次發洩心中悲憤的情緒。
“劉嬸,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對不起誰,這一切并不是你想要發生的,你隻是顔家的傭人,根本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劉嬸,别這樣,你沒有錯。”倪樂卉安慰着,劉嬸将所有的重理全壓在她身上,倪樂卉有些負荷不了。
最後,倪樂卉跟劉嬸都坐在了地上,倪樂卉抱着痛哭流涕的劉嬸,她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做爲傭人,劉嬸是盡到責任,可以說劉嬸是很好的傭人,做爲親人,劉嬸也是盡責盡力,顔堯舜的外公死了,顔堯舜的母親也帶着孩子們離開了,對劉嬸來說,重要的人都沒在這個家了,她沒必要繼續留下來,忍辱負重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劉嬸卻沒有走,繼續在這個家裏盡職盡責,這不僅需要胸懷,還需要恒心毅力。
“有人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嗎?”顔曉曉站在門口問道,她本來是出門了,東西忘了拿,她是回來拿東西的,路過顔堯舜的房間,聽到劉嬸哭泣的聲音,她很意外,能讓劉嬸哭成這樣,肯定不是小事。
顔堯舜睨了門口的顔曉曉一眼,沉默不語,他不出聲,倪樂卉更不會說話,劉嬸哭得說不了話。
顔曉曉等着他們的回答,這時顔子翌也走來,穿着睡衣,頭發零亂,一看就知道他剛從床上爬起來,每個房間的隔音很好,即便顔堯舜房間的門是開着,顔子翌房間的門是關着的,根本聽不到聲音,顔子翌是餓了,起來找吃的。
“出什麽事了?”顔子翌也緊張的問道。
沒人回答,顔曉曉跟顔子翌追問,依舊沒人回答,兩人走進來,将哭得不能自己的劉嬸扶起來,将她扶到沙發上坐着,顔曉曉跟顔子翌一左一右坐在劉嬸身邊,顔曉曉給劉嬸紙巾,劉嬸不接,顔曉曉給她擦着臉上的淚,顔子翌神情凝重。
倪樂卉走向顔堯舜,不顧在場所有人,從後面環抱着顔堯舜的腰。
顔堯舜一愣,低眸看着環在他腹部那雙纖細的手,顔堯舜握住她的小手。“吓着你了?”
“嗯。”倪樂卉點了點頭,将臉貼在他後背上,她知道他情緒失控了,劉嬸那一句話說中了他心底最痛的那處,他隐忍了那麽久,瞬間瓦解了。
“對不起。”顔堯舜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他努力在控制自己,可是,剛剛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針對劉嬸,得理不饒人,咄咄逼人。
倪樂卉都能理解劉嬸,他又豈會不理解,劉嬸關心的并非齊宛海,而是顔子翌,他跟曉曉不在的時候,劉嬸跟顔子翌最親,顔子翌也很維護劉嬸,他跟曉曉回到顔家,顔子翌也不喜歡他們,處處針對他們,欺負他們,不知爲何,顔子翌突然變了,顔堯舜想,肯定是劉嬸對他說了什麽,顔子翌最近劉嬸的話,劉嬸說什麽,他肯定會聽什麽
。
尤其是這些天住在顔家,劉嬸拒絕所有人幫她,唯獨沒有拒絕顔子翌,顔子翌在廚房幫她,她已經習慣顔子翌幫她做事了,這種習慣非一兩年能養成的。
劉嬸對顔子翌幾乎勝過了對他跟曉曉,劉嬸對他跟曉曉是來源于母親跟外公的使命,而對顔子翌是那個與生俱來的,也有後天的培養。
“我懂。”倪樂卉說道。
看着兩人,再看看哭泣的劉嬸,顔子翌似乎明白了什麽。
顔曉曉不傻,她知道的要比顔子翌多,複雜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顔子翌,他的目光依舊是溫和,越是這麽溫和,越讓人看不穿他的内心世界,是平靜淡然,還是翻江倒海。
倪樂卉放開顔堯舜,顔堯舜深吸一口氣,轉身朝坐在沙發上哭泣的劉嬸走去,蹲下他偉岸的身體,伸手去握住劉嬸蒼老的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大少爺,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劉嬸越哭越厲害。
“我沒有錯,你也沒有錯,錯的人是她。”顔堯舜說道,顔子翌在場,他沒有指名點姓,但是在場所有人都清楚,顔堯舜那個“她”所指何人。
“我沒有同情她,個人孽,個人擔,這是她的報應,不值得同情,我隻是不忍心,不忍心啊!”劉嬸說道,她不忍心的人是顔子翌,除了顔子翌,其他人她根本不在乎,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顔子翌對她好,她就對顔子翌好。
“他是她的兒子,他不可能獨善其身。”顔堯舜點明了說,很多事都事與願違,顔子翌是齊宛海的兒子,并非他不想傷害顔子翌,這種傷害都不無法形成,傷害沒有選擇,顔子翌是她的兒子,顔子翌注定在他的報複中不可能獨善其身。
劉嬸沉默,目光忍不住看向顔子翌,顔子翌對她一笑,是讓她安心的笑,他們的談話,他聽清楚了,從顔堯舜回到顔家住,顔子翌心裏就清楚,顔堯舜這麽恨這個家,這麽恨爸媽,顔堯舜不可能莫明其妙回顔家住,他隻是沒想到顔堯舜出手會這麽快。
剛剛肯定是劉嬸不忍心他被牽扯進來,兩人才發生了不愉快,劉嬸爲他如此,他很是感動,但他并不希望劉嬸牽扯進來,正如顔堯舜所說,他是媽的兒子,媽是顔堯舜的仇人,他不可能獨善其身。
“你開始了?”顔子翌試着問道,他問得小心翼翼,目光更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顔堯舜。
“沒有。”顔堯舜說道,冷睨了顔子翌一眼。“她開始了。”
顔子翌苦笑的搖頭,他自然聽得懂顔堯舜口中的“她”所指何人,現在跟媽反目的人除了安琪兒還會有誰?“安琪兒跟子騰的事……”
“你說什麽?”劉嬸激動了,不是安琪兒跟老爺嗎?怎麽子翌卻說安琪兒跟子騰的事?“安琪兒跟子騰有什麽事?”
顔曉曉跟倪樂卉都是知情者,面對劉嬸的問題,她們都沉默,安琪兒跟顔英邦的事,安琪兒跟顔子騰的事,她們都知道。
顔子翌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臉色一變,轉身走出房間。
“子翌
。”劉嬸叫喊着,擡頭看着顔堯舜。“這到底怎麽回事?”
“不知道。”顔堯舜搖頭,他并不打算告訴劉嬸,讓顔子翌自己說,他不想騙劉嬸,隻能說不知道。
劉嬸又看向倪樂卉跟顔曉曉,兩人均搖頭,沉默不代表說是說謊。
他們都不說,但是劉嬸就是覺得他們知情,他們不說,她又不能勉強,劉嬸起身朝外面走。
顔子翌跟劉嬸都離開了,顔曉曉想了想,問道:“我們過分了嗎?”
“這不關我們的事,這是安琪兒的事。”倪樂卉提醒道,他們左右不了安琪兒,也不想去左右安琪兒。
“也對。”顔曉曉很認同,她也想留在家裏看好戲,但是,對她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哥,嫂子,我還有事,不陪你們了。”
看着顔曉曉匆匆離開的身影,倪樂卉看着顔堯舜,問道:“曉曉是不是談戀愛了?”
顔堯舜臉色一變,如果不是了解倪樂卉,他會懷疑她是故意的。“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了?我看曉曉的樣子準是戀愛了。”倪樂卉說道,曉曉失蹤那一個月,在這一個月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曉曉不說,他們也不知道。
“曉曉的情況,她自己清楚,她不可能讓自己陷入困境,明知不可能而爲之,這不是曉曉的做法。”顔堯舜說道。
倪樂卉沉默,她知道顔堯舜所指什麽,他們不說,不代表曉曉就真不知道,或許曉曉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不說,她也不說,他們就假裝她不知道,這個話題要他們之間是個禁忌,隻要有曉曉在場,沒有人會刻意提起這個話題。
“顔堯舜,我說假如,曉曉真的愛上一個男人,你會怎麽做?”倪樂卉問道。
“不可能的假設,我拒絕回答。”顔堯舜說道,他很清楚,曉曉是在感情中受的傷,因爲感情,将她傷得體無完膚,這麽血淋淋的教訓,他不相信曉曉會再相信愛情,再去體驗愛情,當然,他也希望曉曉再去愛,可是,他也擔心,擔心她在感情中再被傷到,畢竟,有誰能接受一個無法給他們家傳宗接代的女人,就算他們相愛,相愛能戰勝所有,戰勝得了家人嗎?
與家人抗争到底,你們會有短暫的勝利,這樣的勝利又能維持多久呢?
誰能保證,在未來的日子裏,那個男人不會報怨,對你沒有怨言,面對外界的誘惑,他能保持一顆初衷的心。
他也爲曉曉的爲來考慮過,找一個帶有小孩子的男人,但是那個男人的妻子必需是死了,離異的男人,顔堯舜還是不放心,他們之間有孩子,孩子會将是他們的紐帶,他們若是複婚,曉曉該怎麽辦?她又得到了什麽?
有前車之鑒,顔堯舜不希望顔曉曉爲别人的孩子付出,外公最後悔的事,便是将顔英邦收爲義子,将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顔堯舜在爲顔曉曉考慮時,根本沒考慮到自己,顔涵函是倪樂卉跟他前夫所生,他又何嘗不是在重蹈覆轍?
唯一慶幸,涵函是個女兒,他也喜歡涵函,倪樂卉跟嚴昌拓是離婚了,但是他笃定,即使涵函是他們之間的紐帶,他也不怕,他對自己有信心,倪樂卉這個女是那種,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
況且,涵函不知道嚴昌拓的存在,跟嚴昌拓沒有感情,即使有些感情是與生俱來的,但是沒有後天的培養,也生不出那種難舍難分的感情,所以,涵函成爲了他們之間的紐帶。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倪樂卉說道,曉曉沒有了子宮,她不覺得曉曉就失去了追求愛情的權力,她相信這個世上,好人比壞人多,肯定會有一個愛曉曉如命,愛曉曉勝過愛孩子,孩子是兩人相愛的憑證,是愛的結晶,沒有孩子,或許會有遺憾,但是,最後陪你到最後的人并不是你的孩子。
“沒有萬一。”顔堯舜說道,這個問題他不會去面對,當然,如果他驗證了那人那曉曉的愛,他會把曉曉交給那人。
“如果真有萬一,你會将曉曉交給他嗎?”倪樂卉問道。
“會。”顔堯舜點頭,倪樂卉滿意了,她不去懷疑顔堯舜點頭的目的,是笃定不會有那個人,還是真心誠意的同意,現在時候未到,等時候到了,請顔堯舜記住此刻。
“想不想去看好戲?”倪樂卉問道。
“好戲在後面。”顔堯舜說道,他可不想帶她去撮熱鬧,她懷孕了,要多休息,這種胎教還是少點爲好。
倪樂卉想想也覺得對,不過他就不擔心嗎?劉嬸參與進來,他就不爲劉嬸擔心嗎?其實,倪樂卉想阻止劉嬸,這事跟她無關,因爲顔子翌而參與進來,隻會自讨沒趣。
顔子翌要進去看齊宛海,卻被顔英雄阻止,沒有顔英邦的命令,顔英雄不會放他進去。
素來溫和的顔子翌,此刻也怒不可遏。
書房。
“爸,你準備關媽一輩子嗎?”顔子翌質問道。
顔英邦擡眸,睨了顔子翌一眼,說道:“我還以爲子騰跟子悠會爲她來找我,子翌,爲了她,你第一個找上我,我真的很意外,你向來懂事,分辨是非,對你媽的做派也不贊同。”
“她是我媽,我是她的兒子。”顔子翌說道,再怎麽跟她對着幹,試問一下,天底下有那個做兒子的不希望自己的媽好?
顔英邦沉默,身爲兒子,爲自己的媽出頭,這是一件好事。
“爸。”顔子翌叫了一聲。
“她什麽時候想清楚,我什麽時候放她出來。”顔英邦說道。
“爸,你明知這件事對媽的傷害很大,媽的個性你最清楚,她強勢了一輩子,怎麽可能想清楚。”顔子翌說道。
“子翌,你孝順,我能理解,但是,有些事情身爲晚輩的你們,最好别過問。”顔英邦說道,他的态度很堅決,隻要齊宛海不妥協,他就不放她自由,反正這事也鬧開了,顔子翌也知道了,等顔子騰跟顔子悠回來,他們也會知道,他們也會爲了齊宛海找上他。
“爸。”顔子翌不死心。
“行了。”顔英邦起身,淩厲聲道:“與其在這裏說服我,不如去說服她。”
“顔叔在門外守着。”顔子翌提醒道,他也想去找齊宛海說,可是他進不去
。
“我會跟他說一聲。”顔英邦說道,他同意顔子翌進去看齊宛海,隻是同意他去看。
顔子翌還想說什麽,卻被顔英邦阻止,顔子翌想了想,若是緊逼,顔英邦絕對不會妥協,僅憑他一人之力,根本無法說服父親,等子騰跟子悠回來再說。
顔子翌走出書房,并沒去找齊宛海,而是去了客房,安琪兒坐在房間裏,她不出房門,顔英邦并沒軟禁她,她想去哪兒都可以,她是自由的,她卻不想出去。
房門沒反鎖,顔子翌也沒敲門,直接扭開門進去。
“我真沒事,不需要醫院。”聽到開門聲,安琪兒沒有回頭,她以爲又是顔英邦,隻有顔英邦進她的房間不敲門,别人都會敲。
“你能安心嗎?”顔子翌問道。
顔子翌的聲音,安琪兒猛的一震,轉身就見朝她走來的顔子翌,安琪兒松了口氣,第一個來找她的人是顔子翌,而不是顔子騰,或是顔子悠。
她無法坦然面對顔子騰,對顔子悠她有陰影,至于面對顔子翌進,她敢理直氣壯。
“二哥。”安琪兒叫道。
“你跟我爸做出這種事情,我爸的态度堅決,隻怕日後我該叫你一聲小媽了。”顔子翌諷刺道。
他的冷嘲熱諷,安琪兒根本不怕,說道:“我也沒想這樣,也沒想到結果會變成這樣,她是我幹媽,你覺得我會做出傷害她的事嗎?”
“你還知道她是你幹媽嗎?”顔子翌冷笑一聲,随即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你誰?是你的幹爹,你跟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來,你覺得無辜合适嗎?你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隻怕隻有你自己心裏最清楚。”
“有心也好,無心也罷,事情已經這樣了。”顔子翌都這麽說了,安琪兒也不再扮無辜,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承認。
“周旋在老爺子跟子騰之間,你很享受嗎?”顔子翌問道,安琪兒跟顔子騰的事,他是知道的,安琪兒跟老爺子的事,他卻不知情,安琪兒搬來顔家住,他們都知道她的目的不單純,她是來報複的。
顔子翌以爲安琪兒跟顔子騰在一起,隻是純粹的爲了打擊齊宛海,他沒想到的是,安琪兒爲了報複,對齊宛海雙管齊下,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的丈夫,無論那個結果都會讓齊宛海面臨崩潰。
如果是顔子騰,齊宛海還有說話的權力,她還能阻止,可是,是顔英邦,她的丈夫,面對丈夫的強勢,面對丈夫對安琪兒的維護,除了失望就是痛不欲生。
安琪兒臉色一變,她跟顔子騰的事,除了告訴了倪樂卉,後來顔曉曉也知情,她們不可能出賣她,就算出賣她也不可能隻告訴顔子翌,她已經很小心翼翼了,卻還是被顔子翌知道了。
“我承認,我跟四哥是有關系,但是,這事你媽不知道,你爸也不知道,我跟你爸的事攤開在陽光下,你覺得四哥會爲了我挺身而出嗎?就算你把我們的關系說出來,四哥也不會承認,隻會指控你冤枉,胡說八道,你媽隻會更痛苦,兒子丈夫都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你覺得她不崩潰嗎?最好把她給活活氣生,這樣我就更開心了。”安琪兒說道,她笃定顔子騰不敢承認他們之間的關系,他知道了她跟顔英邦的事,隻會獨善其身,絕對不會趟進來
。
否則,她也不會找上顔子騰,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安琪兒所說,顔子翌承認,顔子騰是什麽樣的人,他們都心知肚明。
“她是你幹媽。”顔子翌歎息着,光是安琪兒的報複,他們就措手不及,若是顔堯舜再摻和進來,這個家就徹底完了。
“正因爲她是我幹媽,我才會這麽恨,你媽是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安家輝煌的時候,我就是她的幹女兒,視如己出的幹女兒,安家出事,她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可是她是怎麽做的?我求她救安家,剛開始她是義不容辭,可是後來,無論我怎麽求,跪在地上給她磕頭,她無動于衷,甚至是不耐煩的将我給踢開,安家出事,她想獨善其身,沒門兒,我不報複顔堯舜,我就報複她,怎麽殘忍,我怎麽做。”安琪兒說道。
面對安琪兒眼中的恨意,顔子翌說不出話來。
從安琪兒房間出來,顔子翌準備去看齊宛海,顔英雄見他要進去,将門打開,顔子翌站在門外,隻要他推開門便能走進去,可他卻邁不出步伐,良久,顔子翌最終還是沒進去看齊宛海,看到了又如何?他可沒把握能說服她。
同樣的話,從不同人的口中說出,得到的效果完全不同。
他的話,她根本聽不進去,看到她又如何?如果她不好,難受的隻會是他,在這種情況下,她又怎麽可能好,爸這次是鐵了心,爸是在用這種方法逼迫媽同意他跟安琪兒。
顔子翌來到顔堯舜的房間,倪樂卉在聽音樂,顔堯舜在開遠程會議,怕吵到倪樂卉,顔堯舜在陽台上。
“學長。”倪樂卉見顔子翌進來,将音樂關掉,門關着,隻是沒鎖,學長進來卻沒先敲門。
“他聽到你叫我學長,肯定會生氣。”顔子翌苦笑道,在倪樂卉身邊坐下。
“他沒那麽小氣。”倪樂卉想到上次他不許學長叫她學妹的樣子,那叫個無理取鬧,那叫個霸道。
“相信我,在你的事情上,他小氣得很,眼裏容不得沙子。”顔子翌說道。
倪樂卉笑了笑,她不反駁顔子翌所說,問道:“學長,你來肯定不是爲了聊天。”
“安琪兒搬來顔家的目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顔子翌問道,倪樂卉都這麽說了,他就直接問。
“知道。”倪樂卉點頭,豈止是搬來顔家的時候,她早就知道,安琪兒對她說過。“學長,現在問這些還有什麽意義?”
是啊,現在問這些什麽意義也沒有,他們事先知道,誰又不知道,難不成還指望他們阻止,不助一臂之力就不錯了。
“這個時候你不去安慰你媽,你跑來找顔太太聊天,你還真有閑情逸緻。”顔堯舜結束了視頻會議,對顔子翌冷嘲熱諷。
“在我媽眼中,我早就叛變了,這個時候出現在她面前,她隻會覺得我不懷好意。”顔子翌苦笑道,他還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
“你這個時候來找顔太太聊天,我也會懷疑你不懷好意。”顔堯舜說道,他不喜歡顔子翌跟倪樂卉聊天,雖然倪樂卉跟他說得很清楚,他也清楚的知道,如果她跟顔子翌有什麽,那兒還有他的份,但是,他還是不喜歡
。
“你能别這麽小氣嗎?”顔子翌很是無奈,現在他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走累了,想要找一個地方休息一會兒,他的要求并不高,連這點要求顔堯舜都不能滿足他,還真是無情,怎麽說他也是顔堯舜的弟弟。
“對你,我大方不起來。”顔堯舜坐在顔子翌跟倪樂卉中間,本來很松,顔堯舜坐下來,顯得有些擠,顔堯舜見顔子翌不上道,冷冷的瞪了顔子翌一眼,顔子翌起身,坐遠一點,顔堯舜這才滿意了,他的老婆,顔子翌憑什麽挨這麽近。
“顔堯舜,我不是來找你吵架。”顔子翌連名帶姓的叫顔堯舜。
“滾。”顔堯舜冷聲斥喝,顔子翌不是來找他吵架,那就滾蛋。
“你……算了,我走。”顔子翌起身,他隻想跟倪樂卉聊聊天,顔堯舜太小氣了,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他,他的心情不好,顔堯舜又不讓他跟倪樂卉聊天,顔子翌也不想回房間休息,發生這樣的事情,躺在床上他隻會胡思亂想。
發生這樣的事,他們誰都不好受,隻有顔堯舜跟顔曉曉好受。
“顔堯舜,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倪樂卉問道,顔堯舜跟顔子翌較勁,倪樂卉沉默不語,一個是她的學長,一個是她的老公,如果他們真是打起來,她肯定會幫顔堯舜的忙,身爲顔堯舜的老公,她若是幫顔子翌的幫,會傷了顔堯舜的心,她也不會幫顔子翌的忙,誰是家人,誰是外人,她分得很清楚。
“我若是收斂,他就會得寸進尺。”顔堯舜說道,睨了倪樂卉一眼。“顔太太,我們還是搬出去住,這裏的烽火不好聞,你現在身懷六甲,你不爲我們未來的孩子着想,還能爲誰着想?”
“我不怕。”倪樂卉頓了頓,又說道:“我的孩子很堅強,況且,現在才一個多月,孩子都沒成型,你擔心什麽?”
“你明明知道我擔心什麽。”顔堯舜不開心了,靠在倪樂卉的肩上蹭着,真是懊惱,這個時候她懷什麽孕?她懷孕了,這就意味着他要禁欲了,想想都不開心。
“瞎擔心。”倪樂卉捏了捏他的鼻子,她的心,他明明知道,他擔心什麽,她會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他這是在想方設法讓她離開,有必要嗎?他明明想要留下來看戲,他根本不想離開,他擔心她,所以才想要離開。
“沒辦法,誰叫你是我老婆呢?”顔堯舜很享受她捏他的鼻子,突然惡作劇。
“啊!你好惡心。”倪樂卉哇哇大叫,看着一手的鼻涕,倪樂卉擦在顔堯舜身上,顔堯舜也反抗,卻不激烈,隻是意思意思。
兩人在沙發上玩了起來,這時敲門聲響起。
“起來,起來,坐好,坐好。”倪樂卉推着壓在她身上的顔堯舜,手上的鼻涕全在顔堯舜身上擦幹淨了。
顔堯舜低咒一聲,看着他想一親芳心,卻被不識相的人阻止,真是氣死他了,顔堯舜起身,朝衛生間走去。
“進來。”倪樂卉說道。
安琪兒扭開門,探出顆頭,神秘的問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沒有,有事嗎?”倪樂卉問道,這個時候安琪兒找上她,肯定沒什麽好事,她跟顔英邦的事攤開在陽光下,這個時候是非常時期,不該是避嫌的時候嗎?
“有事
。”安琪兒點了點頭,将門給關上,走向倪樂卉,好氣的問道:“你老公呢?”
“衛生間。”倪樂卉說道,安琪兒笑得很暧昧,還說沒打擾他們,她可不相信,得不到滿足,去衛生間自己滿足自己了。“你這是什麽笑容?”
“很可愛的笑容。”安琪兒扮了一個可愛的動作,坐在倪樂卉身邊,拿起剝好的蘋果,很是不客氣的啃了起來,一邊啃,一邊提醒倪樂卉。“你現在懷孕了,爲了孩子的皮膚好,你要多吃蘋果,這樣生出來的孩子,皮膚才會水靈靈的。”
“剛出生的孩子,皮膚都不好看,皺巴巴的跟小老頭差不多。”倪樂卉說道,她可是婦産科醫生,孩子剛生出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她比安琪兒更清楚。
“顔堯舜,我茫然了。”安琪兒突然言歸正傳的說道。
“後悔了?”倪樂卉問道,安琪兒後悔,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這麽缺德的事,隻有齊宛海才幹得出來,安琪兒雖然不是什麽好姑娘,卻不是什麽惡人。
“後悔?”安琪兒搖頭,說道:“有什麽好後悔的,如果我要後悔,我就不會這麽做了,我隻是茫然,茫然知不知道,茫然跟後悔可不一樣。”
“那你爲什麽茫然?”倪樂卉問道。
“二哥來找我,說了一些話,我就茫然了。”安琪兒說道。
顔子翌找過安琪兒,倪樂卉并不意外,問道:“他對你說了些什麽?”
“也沒說什麽?就是提醒我,她是我幹媽。”安琪兒耷拉着腦袋瓜子,想到顔子翌對她說的話,當時她是反駁了,反駁得顔子翌啞口無言,可是,她心裏還是不舒服。
“你就茫然不知所措了?”倪樂卉問道,見安琪兒點頭,倪樂卉又問道:“她有當你是幹女兒嗎?”
在倪樂卉看來,如果齊宛海真有把安琪兒當幹女兒,真視安琪兒如己出,她就不會利用安琪兒,不會叫安琪兒回國,理由是勾引顔堯舜,讓安琪兒成爲總裁夫人,隻要是真心待安琪兒,她就不會這麽做,她這是把安琪兒往火坑裏推。
“我覺得沒有。”安琪兒說道,齊宛海拒絕幫安家,安琪兒就覺得,她在齊宛海心中,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重要。
“那你還茫然什麽?以牙還牙,以血還牙,不是很正常嗎?”倪樂卉說道,勸不了安琪兒回頭,勸不了安琪兒放棄,那她就慫恿,反正事情都朝這方面發展了,現在回頭也晚了。
“我不僅茫然,我還怕啊。”安琪兒想了想又說道,倪樂卉解決了她茫然的問題,可是她怕,真的怕,怕她的計劃失敗,怕她露餡,更怕醫院不靠譜,萬一被他們查到醫院裏的醫院有問題,是故意幫她,懷孕的明明是倪樂卉,根本不是她。
“在做之前,你想過怕嗎?”倪樂卉問道,現在跟她說晚,不覺得晚嗎?
“我不是這種怕,我是那種怕。”安琪兒垮着一張臉,她不需要倪樂卉安撫,她需要倪樂卉給她保證,保證醫院不會出問題。
“你的怕是多餘地,醫院那邊你大可放心。”顔堯舜說道,他給安琪兒保證,比倪樂卉給安琪兒保證,更讓安琪兒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