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醫生在手術室,顔先生怕是要多等一會兒了。”醫生說道,見顔堯舜茫然,醫生笑了笑,又說道:“你不認識我很正常,我不是婦産科醫生,我是兒科醫生。”
顔堯舜更郁悶了,婦産科醫生向他打招呼就算了,連兒科醫生也向他打招呼,在醫院他有那麽引人注目嗎?
“一年多前……”
“你是康醫生?”顔堯舜恍然大悟,康醫生說起一年多前,顔堯舜就想起來了,康醫生跟另一個醫生是他兒子的主治醫生,隻可惜,傲蕾犧牲生命也要生下的兒子,結果他還是沒能讓兒子活下來,先傲蕾一步離開。
“我是,顔先生,真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康醫生摸了摸後腦,他有些不自在,對于一年多前的事,他很遺憾,卻也無能爲力,他們盡了最大的努力,還是沒能從死神手中将他兒子搶回來。
“剛開始沒想起來,聽你說一年多前,我就想起你是誰了。”顔堯舜說道。
“呵呵,真沒想到,你最終跟倪醫生走到了一起。”康醫生說道,見顔堯舜挑眉,他又說道:“我們一直以爲倪醫生會跟溫主任在一起,畢竟溫主任很照顧倪醫生,超出了上屬對下屬的照顧,幾度懷疑他們在玩地下情,卻不曾想到溫主任是倪醫生的表哥。”
顔堯舜不語,顯然不想跟他聊這個話題,不是不想跟他聊這個話題,而是,就不想跟他聊天,隻是打聲招呼,他們居然聊了起來。
康醫生說什麽,顔堯舜都沉默不語,他不傻,豈會看不出顔堯舜不是一個聊天的對象
。“那個,顔先生,我還有事,改天聊。”康醫生說完,邁步走出住院部。
顔堯舜在原地站了會兒,康醫生說起他兒子的事,顔堯舜很是遺憾,也很自責,如果當初他不那麽堅持,同意讓傲蕾生下孩子,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不過,若是傲蕾在他身邊,他照顧她,參與她孕育的整個過程,他肯定會跟強尼聯系,帶傲蕾去美國,有強尼在,這些悲劇可以避免,傲蕾出事後,他也聯系過強尼,強尼沒來t市,光聽他的叙述,還有那些檢查報告。
強尼說,如果那個醫生能治好傲蕾,傲蕾就能活,如果不能,傲蕾就隻能死,他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他的專業不在這裏,即使來了也愛莫能助。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倪樂卉身上,倪樂卉也沒辜負他對她的希望跟寄托,隻是最後傲蕾還是走了,這與倪樂卉無關,卻跟齊宛海脫不了關系。
轉念一想,若是傲蕾跟兒子活着,他跟倪樂卉之間就沒什麽關系了。
顔堯舜擡頭,望着外面天空上的藍天白雲,看來所有的事都是冥冥中注定。
顔堯舜邁步,朝電梯走去。
因爲快要下班了,醫生跟護士都很忙,見到顔堯舜,隻是打了聲招呼,顔堯舜是倪樂卉的老公,她們要控制自己。
“小顔,樂卉在手術室,手術室的情況很危險,樂卉今天可能下不了班了。”護工大姐對顔堯舜說道,誰都知道顔堯舜來醫院就是等倪樂卉下班的。
“爲什麽?”顔堯舜挑眉,對護工大姐叫他小顔,起初他有些不習慣,漸漸地他也習慣了,他聽倪樂卉說過這位護工大姐,年輕時候就死了老公,他們都是獨生子女,還有兩個兒子,護工大姐照顧兩家的老人,還要養大兩個兒子,很是不容易。
公婆都勸她改嫁,兒子死了,總不能讓兒媳婦爲自己的兒子守寡,護工大姐死活不同意,又沒什麽特長,也沒什麽文化,經朋友介紹來醫院當護工,醫院了解她的情況,她的工資比其他護工的工資都高。
她也很賣力的幹,對起得她的工資。
聽倪樂卉說的時候,他還問她,既然護工大姐這麽困難,你們爲什麽不幫她。
倪樂卉的回答是,醫院的人是想過幫護工大姐,結果被拒絕了,護工大姐有她的驕傲,沒用勞動付出的錢,她是絕對不會接受,醫院已經幫了她,她若是再拿他們的錢,她就不是人,人要懂得知足,貪心不足蛇吞象。
“産婦的情況不樂觀,是今天剛送來醫院的,都快要到下班時間了,安插進來一台手術,樂卉主刀,兒科醫生也進手術室了,即使手術成功,産婦也需要觀察,樂卉盡職盡責,在沒确定産婦脫離危險,樂卉是不會離開醫院。”護工大姐說道。
顔堯舜了然,倪樂卉對工作的态度,他很清楚。“護工大姐,你去忙,這裏我熟,不用管我。”
護工大姐拍了拍顔堯舜的肩,說道:“樂卉很好,娶到她,你不虧。”
“我知道。”顔堯舜點了點頭,倪樂卉的好,沒有人會比他更清楚,如果她對工作不那麽盡職盡責,對他有她對工作的一半,他就是睡着了也能笑醒。
倪樂卉是除了母親以外,唯一一個說要保護他的人
。
顔堯舜來到主任辦公室,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閉上眼睛,他要養精蓄銳,才有精神照顧倪樂卉。
顔堯舜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反正他覺得很久,睜開蒙蒙的眼睛,拿出手機準備看時間。
“9點43分。”倪樂卉的聲音突然響起。
顔堯舜愣了一下,坐起身便見倪樂卉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手術完了?”顔堯舜明知故問。
“完了。”倪樂卉點頭,臉色有些凝重。
“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手術失敗了?”顔堯舜起身,走向倪樂卉,她的臉色不好看,顔堯舜伸出大手,指腹擦了擦她的臉頰。
倪樂卉突然抱住他的腰,将臉埋進他的腹部,良久,倪樂卉才吐出三個字。“失敗了。”
“真失敗了?”顔堯舜很意外,他隻是随口問問,沒想到手術還真失敗了。
“嗯。”倪樂卉點了點頭,她的心情很不佳,喃喃的說道:“這樣的手術遇到大出血失敗很正常,我并非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手術,雖然危險,到最後還是成功了,這次我卻失敗了,我很自責,如果我早聽助理醫生的話,直接摘除子宮,或許,産婦會有一線生機,子宮對女人來說有多重要,我猶豫了,也晚了,即使摘除子宮,産婦也救不回來了。”
子宮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顔堯舜腦海裏重複着這一句話,冷徹的目光閃爍着一絲心痛,複雜一瞬即逝,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青筋突起,周圍彌漫着暴戾,駭人的可怕。
“子宮對一個女人來說真有那麽重要嗎?”顔堯舜問道,低眸看着懷中的人兒,她是醫生,這樣的事她應該見得多了,爲什麽還要這麽悲天憫人呢?“放眼全世界,走在路上的女人,有誰能保證她們都是完整無缺的?”
倪樂卉感受到顔堯舜的變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倪樂卉緊咬着下唇,恨不得掐死自己,她怎麽在他面前說這些話,曉曉的情況,她是清楚的,子宮這兩個字對他來說很敏感,當時搶救顔曉曉時,手術主刀醫生一定也讓他簽過子宮摘除手術,當時他是什麽心情,躺在手術床上的人是他的親妹妹。
他若是不簽,不同意子宮摘除,他妹妹就會死,若是簽了,想到往後的日子,曉曉會遇到什麽樣的事,他當時一定很心痛,一定很猶豫。
倪樂卉不知道,當時的情況要比她想象中的糟糕得多,時間就是生命,顔堯舜根本沒機會猶豫,利落的簽字,讓他簽什麽,他就簽什麽,生怕稍微晚一步,等着他的就是曉曉的屍體。
“我餓了。”倪樂卉說道,結束這個話題,她很後悔,不該在他面前說這些,她悔的腸子都青了。
“走。”顔堯舜握住倪樂卉的手,牽着她走出主任辦公室,醫院裏隻剩下值班醫生跟護士,還有病人跟家屬,她跟顔堯舜一路走出醫院,都沒碰到熟人。
說真的顔堯舜有些慶幸手術失敗,若是手術成功,倪樂卉不會離開醫院,隻有手術失敗倪樂卉才會離開醫院,手術都失敗了,她還留在醫院做什麽?
倪樂卉感激顔堯舜的體貼,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自控力都超強
。
車上,顔堯舜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倪樂卉問道:“想吃什麽?”
“想吃劉嬸做的飯菜,都10點了就是不知道劉嬸有沒有睡下。”倪樂卉說道,她不想吃飯店的東西,隻想吃家常菜,簡單又美味。
“好,我們回家。”顔堯舜說道,她想吃什麽,他都會滿足她。
“這樣不好吧,劉嬸年紀大了。”倪樂卉提醒道。
“正因爲劉嬸年紀大了,老人家沒那麽早睡,早早的躺在床上,隻會失眠,睡前讓劉嬸累一點,沒準劉嬸倒床就能睡着。”顔堯舜說道。
“你這是什麽邏輯思維?”倪樂卉挑眉,不贊同顔堯舜的話,說道:“像劉嬸這種年紀,早就回家想清福了,含辛茹苦這麽多年,到老了就該回家含饴弄孫,劉嬸卻依舊在顔家做牛做馬。”
“劉嬸沒有親人。”顔堯舜說道,劉嬸忙慣了,讓她停下來什麽也不幹,劉嬸會度日如年,估計劉嬸到死都不會停下手上的活。
“怎麽會沒親人呢?”倪樂卉不信,想到顔堯舜對劉嬸說的話,顔家就是劉嬸養老的地方,劉嬸那激動的目光,難道劉嬸真沒親人。
“劉嬸是孤兒,跟外公一輩,劉嬸在找工作的時候碰到了外婆,外婆見劉嬸是個老實人,帶她回顔家,讓她在顔家工作,這一工作就是幾十年,一生沒結婚。”顔堯舜說道,這些都是母親告訴他的,母親最大的遺憾就是走的時候沒帶上劉嬸,母親心裏清楚,劉嬸跟着她隻會吃苦,留在顔家比跟着她好。
“外婆就沒幫劉嬸介紹對象嗎?”倪樂卉好奇的問道,外公就算了,外婆應該會。
“介紹過。”顔堯舜說道,想了想又說道:“劉嬸不願意嫁,有幾個很喜歡劉嬸,條件也不錯,劉嬸都給婉拒了,外婆知道她的心法,堅持了下次,在劉嬸的執着下,外婆妥協了。”
“劉嬸真偉大,将自己一生都給了你們顔家。”倪樂卉說道,顔堯舜隻笑不語,倪樂卉也不再說話,她在想事情,她不說,顔堯舜也保持沉默,認真的開着車。
有前車之鑒,隻要倪樂卉在他車上,顔堯舜開得更認真。
顔家,聽到門鈴響,劉嬸快速來開門。
“大少爺,樂卉,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劉嬸的聲音有些激動,該回來的都回來了,夫人也等回來了兩個少爺,就上樓睡覺去了,她見大少爺跟樂卉還沒回來,她坐在客廳裏等,都10點過了,兩人還沒回來,她開始胡思亂想了,大少爺說了,要在顔家住下,可爲何還沒回來,想打電話去問,又擔心打擾到他們,又胡思亂想着他們會不會出什麽事了,或是他們改變主意了?
她坐在客廳裏糾結着,聽到門鈴響,她猜到是他們,所有人都回來了,就隻剩下他們了,都這個時候了,不可能來客人。
“劉嬸,我愛你。”倪樂卉上前抱住劉嬸,聽了顔堯舜說劉嬸的過去,她真是太崇拜劉嬸了,現在能找到像劉嬸這樣的傭人,根本不可能了,爲了在這個家幹活,她連婚都不結,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獻在這個家,即使這個家已經成爲别人的,她依舊守着,堅信有一天,她原本的主人一定會回來。
劉嬸守到了,老爺不負她所望,顔家的人回來了。
“怎麽了?”劉嬸有些擔心,擡頭望着顔堯舜
。
“劉嬸,沒事,她隻是有感而發。”顔堯舜笑着說道,看着倪樂卉抱着劉嬸,吓得劉嬸不輕,顔堯舜很是無奈。
“有感而發?”劉嬸挑眉,這算是什麽邏輯,他們的邏輯思維她怎麽跟不上了呢?難道是她老了的原因。
“她想媽媽了。”顔堯舜換一種說法,劉嬸聽不懂有感而發,那麽他就改簡單點的,想媽媽了,這個理由真不錯。
“想媽媽了?”劉嬸再次挑眉,随即說道:“想奶奶或姥姥了才對。”
她這年紀,當奶奶或是姥姥才對,當媽媽不太适合。
“劉嬸,樂卉餓了,想吃你的炒的菜。”顔堯舜說道。
劉嬸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将倪樂卉推開,拍了拍倪樂卉的肩。“丫頭,等着,劉嬸給你做飯去。”
丫頭?倪樂卉愣了一下,下一秒倪樂卉笑開了,丫頭,嗯!不錯,她喜歡劉嬸這麽叫她。
倪樂卉看着劉嬸朝廚房走去的身影,摸了摸肚子,她是真的很餓,原本以爲能下班,結果在快要下班的時候,送來一個危險的産婦,由她主刀,一進手術室就是幾個小時,她連一口水都沒喝,現在真的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劉嬸這個人很講究,她不會給你留飯菜,也不會給你吃剩飯剩菜,你晚點回來,若是沒吃飯,她甯願重給你做,她不怕麻煩,像她這種上了年紀的人,你越是煩她,她越是高興,這也是她待在這裏不走的原因,上了年紀的老年人就喜歡熱鬧,不喜歡清靜。
劉嬸在給他們做飯,倪樂卉跟顔堯舜坐在客廳裏,這時候齊宛海他們都去睡了,他們才沒回房間,他不喜歡看到齊婉海跟顔英邦那副嘴臉,他甯願帶着倪樂卉回房間吃,也不願意在飯廳裏吃。
在等待的過程中,下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顔子翌看了坐在沙發上的兩人一眼,朝廚房走去,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在裏面忙碌的劉嬸。
“劉嬸,能不能多做一份?”顔子翌問道。
劉嬸愣了一下,轉頭看着顔子翌,問道:“二少爺,你餓了嗎?”
“有點。”顔子翌摸了摸肚子,他喜歡吃劉嬸做的飯菜,吃晚飯的時候,他也多吃了一碗,現在根本不覺得餓,他是故意的,想以此爲由好跟他們一起用餐。
“好,二少爺,你坐一會兒,馬上就好。”劉嬸很喜歡他們吃自己做的飯菜,同時她也很擔心,他們吃慣了她做的飯菜,把他們的胃口養刁了,萬一她不在了,誰做飯給他們吃?
“謝謝劉嬸。”顔子翌順理成章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陪着兩人。
顔堯舜冷眼一掃,他們的二人世界,被顔子翌打擾,顔堯舜心裏很不爽,準備叫顔子翌滾時,倪樂卉看着顔堯舜搖頭,顔堯舜隻能将怒意強行壓制住。
“學長。”倪樂卉叫了顔子翌一聲,她看得出來,顔子翌跟他母親不一樣,若是他母親對顔堯舜百般刁難,那麽顔子翌對顔堯舜就是百般讨好。
“學妹……”
“叫嫂子
。”顔堯舜打斷顔子翌的話,聽到倪樂卉叫顔子翌學長,他能忍受,聽到顔子翌反過來叫倪樂卉學妹,他接受不了,什麽學長?什麽學妹?通通見鬼去。
顔子翌看着顔堯舜,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容,問道:“你承認我這個弟弟了?”
顔堯舜冷眼一掃,他不承認顔子翌這個隻比他小幾天的弟弟,但他更不喜歡聽到顔子翌叫倪樂卉學妹,精明如他,豈會看不出顔子翌看倪樂卉的眼神有情愫。
“嫂子。”顔子翌見好就收,縱使他百般不願意叫倪樂卉嫂子,但是他又不得不叫,她是大哥的妻子,他就得叫她嫂子。
倪樂卉嘴角抽了抽,聽到學長叫她嫂子,還真有點不習慣。
“那我該叫學長什麽?”倪樂卉問向顔堯舜,學長叫她學妹,他不樂意,她叫學長,他肯定也不樂意。
“随便。”顔堯舜說道,對倪樂卉叫顔子翌什麽,他沒意見,他看得出來,倪樂卉對顔子翌沒想法,單純的将他當成學長,顔子翌卻不一樣,他對倪樂卉沒那麽單純。
有一次他們喝醉酒,不是裝醉,是真的喝醉了,顔子翌酒後吐真言,告訴顔堯舜,他喜歡上一個學妹,但是那個學妹不喜歡他,學妹有喜歡的男人,那個男人是他的摯友,學妹醫大一畢業,他們就結婚了,他再也沒希望了。
不僅如此,他對那個學妹的愛,被他的朋友發現,跟他絕交了,他甚至都懷疑,他那個朋友那麽快将學妹娶回家,是不是怕夜長夢多?
現在看來,顔子翌那個朋友就是嚴昌拓,而他說的那個學妹就是倪樂卉。
“那我還是叫他學長。”倪樂卉看了顔子翌一眼,又看着顔堯舜,問道:“可以嗎?”
顔子翌将這一幕看在眼底,無奈的歎息着,倪樂卉什麽都要問顔堯舜的意見,顔堯舜也很顧及倪樂卉的感受,看來他們是真的相愛,而他的愛,再次胎死腹中。
“可以。”顔堯舜點頭,不叫學長叫什麽?叫子翌或是二叔嗎?
倪樂卉笑了,顔堯舜高興了,顔子翌郁悶了,他真是自己找罪受,沒事下樓來做什麽?原本想要陪他們說說話,培養培養感情,還有就是正大光明的多看她幾眼,現在看來,他是在自找罪受,看着他們在他面前秀恩愛,他嫉妒啊!
他就不明白,他跟倪樂卉先認識,倪樂卉離婚後,卻嫁給了顔堯舜,再次成爲有夫之婦,難道他們之間就真的隻是有緣無分嗎?
即使老天開眼,到最後倪樂卉跟顔堯舜走上離婚那條路,他會有機嗎?他能毫無顧慮的娶她嗎?不能,顔子翌深知,倪樂卉當過他的嫂子,他自己心裏的那道坎都過不了,更别說媽了。
“學長,嫂子,大哥,你真不覺得别扭嗎?”顔子翌斂起失落,清越的嗓音響起。
“不覺得。”顔堯舜說道,顔子翌默了。
“我也不覺得。”倪樂卉說道,話一落,顔堯舜伸手握住倪樂卉的手,兩人相視而笑,看得顔子翌都想起身離開。
他對倪樂卉有情愫,看到倪樂卉當着他的面跟另一個男人秀恩愛,簡直就像一支箭射進他的心髒處。
顔子翌受不了了,起身準備離開
。“你們……”
劉嬸将飯菜端到飯廳的餐桌上,怕吵醒二樓的人,走到客廳小聲的說道:“飯菜做好了。”
“走,吃飯去。”顔堯舜牽着倪樂卉朝飯廳走去,顔子翌僵硬着,走出不是,留也不是。
“二少爺,你不是餓了嗎?還不快去飯廳。”劉嬸見顔子翌站着不動,出聲催促。
顔子翌尴尬一笑,很想說他不餓了,劉嬸走向他,拉着他去飯廳,将他按在椅子上,一氣呵成,顔子翌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二少爺。”劉嬸提醒道。
顔子翌拿起筷子,食不知味的吃了起來,這一頓飯他吃得很壓抑,顔堯舜跟倪樂卉吃得很歡,你給我夾菜,我給你夾菜,那叫個幸福啊!
顔子翌後悔了,他不該下樓,不該叫劉嬸多做點,不該打擾他們,他簡直是在找打擊。
吃過飯,顔堯舜跟倪樂卉手牽手上樓,他則留下來跟劉嬸一起洗碗。
“二少爺,其實不用幫我洗碗,沒多少碗,我洗不了多久。”劉嬸說道,将清幹淨的碗遞給顔子翌,顔子翌接過,将碗擦幹淨,再放進碗櫃裏。
“沒事,反正我也睡不着。”顔子翌說道,每次吃完飯,都是他幫劉嬸洗碗,當然,他在家的時候,他不在家的時候估計就沒人幫劉嬸洗碗了。
今天是星期一,若是以前,星期天顔堯舜沒回來,星期一至星期五他都是在外面住,星期六晚上才回家,顔堯舜要在這裏住下,他肯定也得住下,不然他不放心,萬一媽跟顔堯舜又鬧起來,他在家還給阻止。
“都十一點了,怎麽可能睡不着。”劉嬸說道。
“吃撐了。”顔子翌說道,一點也不誇張,他真是吃撐了,本來就不餓,剛剛又吃了那麽多,能不撐嗎?
劉嬸笑了,不再勸顔子翌去休息,隻要顔子翌在家,他都會幫她幹活,她也習慣了。
顔堯舜跟倪樂卉回到房間,沒有着急着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沙發上,剛吃了飯,躺在床上不好,顔堯舜在看書,倪樂卉玩她的手機,她心情不好,也沒用心玩,隻是呆滞而麻木的在手機屏幕上劃着。
這次的手術算不上完成失敗,至少孩子保住了,大人卻沒能保住,産婦送到醫院的時候,就已經休克了,情況很危險,經過搶救,産婦漸漸清醒,在剖腹的時候又出現大出血,倪樂卉心裏清楚,即使聽了助理醫生的話,立刻子宮摘除,産婦也不可能搶救過來。
倪樂卉隻要想到那個孩子一出生母親就死了,她很心痛那個孩子,母親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有多重要,母愛隻有母親才能給孩子,别人代替不了。
“在想什麽?”顔堯舜問道。
倪樂卉斂起思緒,朝顔堯舜搖了搖頭。“沒想什麽。”
“手機都拿倒了,還說沒想什麽。”顔堯舜說道,倪樂卉愣了一下,低頭看着手機,嘴角抽了抽。“樂卉,别太在意,你隻是醫生,不是神,你已經盡力把傷害降到最低了,至少,那個孩子還活着。”
“可是,他從出生就沒有母親
。”倪樂卉說道,在醫院工作這幾年,從她第一次進手術室,第一次主刀到現在,這是第一次産婦死在她的手術台上,當然,她的每台手術也并非每次都圓滿成功,但那是她聽從家屬的意見保大人,孩子卻沒能保住。
“至少對于這個家庭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你幫他們保住了孩子。”顔堯舜安慰道,他不希望她糾結工作上的事。
“可是……”
“行了,這是在家,不是在醫院,家跟醫院,希望你能分清楚。”顔堯舜打斷她的話,他不想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可是他也清楚,他若是不堅決點,還不知道她要糾結到什麽時候。
“你……生氣了?”倪樂卉試着問道。
“你說我不該生氣嗎?”顔堯舜反問道。
“你該嗎?”倪樂卉問道,她心情不好,他不安慰她就算了,居然還生她的氣,她忘了,顔堯舜安慰過她,隻是沒用。
“我們結束這個話題。”顔堯舜看着倪樂卉,良久才問道:“行嗎?”
倪樂卉愣住,點了點頭,她隻是在想,是他将這個話題拿到台面上說的,現在反而來怨她,倪樂卉很是不開心,卻也沒生顔堯舜的氣,她心裏清楚,他是在爲她着想。
一個處處爲你着想的男人,你忍心生他的氣嗎?
“聯系到曉曉了嗎?”倪樂卉轉移話題。
“沒有。”顔堯舜搖頭,看了倪樂卉一眼,說道:“曉曉的手機在你這裏,她醒來後沒用手機,強尼也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找到她,但我總覺得強尼知道怎麽樣才能找到她。”
“嚴刑逼供。”倪樂卉獻計。
“強尼是誰,你知道嗎?”顔堯舜問道。
“強尼。”倪樂卉喃喃念着,外國人的名字大多都叫強尼,她以爲強尼是他一個朋友,顔堯舜卻反過來問她強尼是誰?是他的朋友,又不是她的朋友,她怎麽可能知道強尼是誰?
強尼強尼強尼……該不會是……倪樂卉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張了張嘴,卻吐出不一字,她太激動了。
“是你心中所想。”顔堯舜說道。
“真是他啊?”倪樂卉很是激動,隻要是身爲一個醫生,聽到強尼兩個字應該都很敏感,她一時之間卻沒往那裏想。“神醫強尼?”
“是。”顔堯舜點頭,倪樂卉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她是一個醫生,聽到強尼能不激動嗎?可以這麽說,強尼在醫學上的造詣,往後幾十年很難有人能超過他。
“顔堯舜,我的偶像是你朋友,明豔也是你的朋友,現以神醫強尼又是你的朋友,你到底還有多少朋友是我不知道的?”倪樂卉問道。
“那方面的?”顔堯舜反問道。
“全方面的。”倪樂卉沒好氣的說道,她又不認識,怎麽知道他認識的是那方面的,他居然問她是那方面的,真是太氣人了。
顔堯舜很嚴肅的清了清喉,準備一一告訴她時,手機鈴聲響起,顔堯舜皺眉,拿起手機,倪樂卉也好奇的撮了過來,看到來電顯示,隻有号碼,沒有名字,顯然他沒保存這個号碼,估計也不重要,重要的手機号都會保存在手機裏
。
“這麽晚了,應該是騷擾電話。”倪樂卉說道。
顔堯舜睨了倪樂卉一眼,并沒接,鈴聲停下沒幾秒又響了起來,還是沒接,鈴聲又響起,倪樂卉見顔堯舜還是沒接,好奇的問道:“怎麽不接?”
“你不是說是騷擾電話。”顔堯舜說道,這個号碼他很熟悉,即使沒有保存,他要打這個号碼,随時随地撥都不會錯。
“我……”倪樂卉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接着又說道:“都打了這麽多次,應該不是過路電話,一般過路電話隻響一次。”
“我出去接電話。”顔堯舜起身,朝門口走。
倪樂卉傻眼了,望着顔堯舜走出門的身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她視線内,這個電話有問題?如果她在場,他接電話的時候從來不避開她,這次他卻避開她接電話。
一個不保存的手機号,還打了這麽多次,他避開她接電話,絕對有問題。
他越是這樣,倪樂卉越是好奇,就差沒跟上去了。
十分鍾後,顔堯舜接電話還沒回來,倪樂卉更是好奇了,半個小時後,顔堯舜接電話還是沒回來,好奇升級,一個小時後,兩個小時後,三個小時後……倪樂卉都蜷縮在沙發上睡着了。
直到倪樂卉的上班鬧鍾響起,倪樂卉才被吵醒,她在沙發上蜷縮了一夜,醒來時渾身酸痛,捶了捶酸痛的腿跟腰,看着床上整齊的被子,她沒在床上睡,顔堯舜一夜也沒回來,倪樂卉拿起手機,沒有未接來電,挑了挑眉,喃喃自問:“接一個電話接到哪兒去了?”
還不給她打一個電話回來,倪樂卉郁悶的同時也很擔心,無論在什麽時候,他都會給她打電話,或是發微信,到底誰給他打的電話?
待酸麻消失後,倪樂卉才起身,去衛生間洗漱。
樓下劉嬸準備了早餐,見倪樂卉下樓,劉嬸叫住她。“樂卉,吃了早餐再去上班。”
“不了,時間來不及了。”倪樂卉婉約道。
“現在還早,時間怎麽就來不及了呢?”劉嬸問道。
“呵呵,我的車沒在這裏,顔堯舜又不在,這裏不好打到車,我要走一段路去外面打車。”倪樂卉解釋道。
“大少爺不在嗎?大少爺什麽時候走的?”劉嬸問道。
“行了,劉嬸,不跟你說了,我趕時間。”倪樂卉說道,面對劉嬸的問題,她真不知該怎麽回答,難說顔堯舜去接一個電話就沒再回來。
“吃早餐吧,我送你。”顔子翌從樓上下來,他很慶幸,下來得早不如下來得巧,如果他晚一點下來,倪樂卉就走了。
“這……”倪樂卉猶豫,讓顔子翌送是很方便,但是顔堯舜不喜歡顔子翌送她。
“是啊,樂卉,吃了早餐再走,二少爺送你去上班,時間就沒那麽緊了,走到外面去打車,至少要走半個小時,還不一定能打到。”劉嬸說道,這裏離市區很遠,又沒公交車,的士也很少經過這裏,這裏的人出門都是開車
。
倪樂卉想了想,跟劉嬸朝飯廳走去。
顔子翌坐在她對面,優雅的吃着早餐,他沒問她顔堯舜去哪兒了。
“學長,我們順路嗎?”倪樂卉問道,如果是順路,她沒道理拒絕,如果不順路,她會不好意思。
“順路。”顔子翌說道,他說謊了,順路才怪,他工作的地方跟倪樂卉工作的醫院簡直是背道而馳。
“哦。”倪樂卉哦了一聲,這樣她就放心了。
她跟顔子翌在吃早餐的時候,劉嬸準備了兩個便當盒,一個給顔子翌,一個給倪樂卉,顯然顔子翌已經習慣了,什麽也沒說,倪樂卉望着劉嬸不明所意。
“醫院的飯菜肯定不好吃,你把這個帶去醫院吃,你們醫院有微波爐吧?打熱了就可以吃了。”劉嬸說道。
倪樂卉愣了一下,這幾年她上班,不是在醫院吃就是在外面吃,手術緊張的時候,根本顧不上吃飯,泡碗泡面将就,有時候大姨會讓表哥給她帶飯菜,但都是在外面買的。
“劉嬸,謝謝。”倪樂卉道謝。
“謝什麽謝?一家人不用說謝謝。”劉嬸說道。
倪樂卉很感動,劉嬸準備了早餐就算了,居然還幫她準備便當。
“以前讀書的時候,劉嬸都會幫我們準備便當帶去學校吃。”顔子翌說道,劉嬸準備便當是從他們讀書的時候就開始了。
倪樂卉看了顔子翌一眼,什麽也沒說,低頭吃早餐。
吃完早餐,顔子翌送倪樂卉去醫院上班。
坐在顔子翌的車上,倪樂卉有些不自在,她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出來,反正就是沒坐在顔堯舜的車上自在。
“在醫院上班怎麽樣?”顔子翌問道。
“還行。”倪樂卉回答,她在想顔堯舜的事,接個電話人就走了,還沒跟她說一聲,她很擔心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連跟她說一聲的時間都沒有?
“累不累?”顔子翌又問道。
“不累。”倪樂卉搖頭,她沒心情聊天,顔子翌問一句,她答一句。
半小時後,醫院大門外,顔子翌停下車。
“謝謝。”倪樂卉說了聲謝謝準備要下車,卻被顔子翌阻止。
“等一下。”顔子翌拉住了倪樂卉。
“怎麽了?”倪樂卉不明所意。
“你們醫院出事了。”顔子翌說道。
倪樂卉愣了一下,這才發現醫院大門口堵着很多人,也來了不少警察,卻拿這些人沒辦法。
倪樂卉看着他們高舉的白布條,上面寫着,倪樂卉殺人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