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将倪樂卉帶到客廳,即将要見到明豔,倪樂卉心裏有小小的激動,她有心理準備,卻還是壓抑不住的激動,明豔是個女強人,是個成功的女人,女性們的驕傲。
然而,客廳裏空無一人。
“顧媽,你确定是這裏嗎?”倪樂卉問道,她對這裏不熟悉,但顧媽熟悉,保姆不是說明豔跟顔堯舜在等她嗎?怎麽沒有人呢?
沒見到明豔,倪樂卉心裏浮起小小的失落。
“不能啊!”顧媽搖頭,随即對倪樂卉說道:“樂卉,你坐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看看。”
“好。”倪樂卉點頭,除了說好,她還能說什麽。
顧媽走後,倪樂卉打量着客廳,這裏的裝潢真不是一般的奢華,擺設也有講究。
“顔太太,夫人在後院等你。”剛剛那個保姆進來對倪樂卉說道。
“後院?”倪樂卉一愣,迷惑的想,剛剛顧媽不是帶着她在院子裏逛嗎?明家的院子還分前後嗎?
倪樂卉有些不悅了,明豔到底是什麽意思?見個面還要左顧右盼嗎?是顔堯舜帶她來見明豔,可不是她自己主動要來,她是喜歡明豔,女強人誰不喜歡,但是,她可沒想過要來拜訪明豔。
“顔太太,夫人讓我帶你去。”保姆說道。
倪樂卉雖不悅,卻沒給保姆臉色看,也沒多問,跟在保姆身後,隻希望這次不要又撲了個空。
倪樂卉也明白了一件事,明豔是故意刁難她,那顔堯舜呢?顔堯舜在明豔那裏,看着明豔故意刁難,他就沒意見嗎?
客廳空無一人,又改去後院,若是後院再無人的話,她肯定轉身走人,不歡迎她就算了,她也不稀罕。
倪樂卉跟在保姆身後,盡量少說話少出錯。
院子裏周圍種滿了各色的花草,開着不同顔色的花朵,經細心搭配很是好看,看得出主人的高雅情緒,優雅中透着甯靜,微風拂過,一陣陣不同的花香撲鼻而來,令人神清氣。
倪樂卉來到院後,很是震驚,院後是一片草坪,面積很廣,中間有個亭子,一條青石闆鋪成的路,遠遠的看去,顔堯舜跟一個中年女人坐在亭子裏,顔堯舜背對着她,看不到此刻他臉上是什麽表情。
“顔太太,夫人跟顔少就在那裏。”保姆指着亭子。
“我知道了。”倪樂卉見保姆沒有送她到目的地的想法,她也不勉強,獨自踏上青古闆路,明豔刻意爲難她,有什麽大不了的,她又不怕什麽,何況,顔堯舜也在裏面,她就不信了,明豔會吃了她。
亭子裏,明豔在沏茶,顔堯舜坐在一邊,臉色不佳。
“小顔,來,給姐笑一個。”明豔笑道,顔堯舜臉色不好,她能理解,她也看得出來,顔堯舜很在乎倪樂卉,比章傲蕾還在乎。
顔堯舜隻把章傲蕾介紹給他們認識,卻從不曾帶着章傲蕾到處走動,參加重要宴會,他都帶着章傲蕾出席,在别人眼中,他們是伉俪情深,但她心裏清楚,顔堯舜娶章傲蕾,恩情多于愛情,還有那份與顔英邦作對叛逆。
當然,她不否認,顔堯舜是愛章傲蕾,但是這份愛夾着恩情,卻顯得不那麽單純,單單純純的愛,一心一意的愛,隻怕隻有對倪樂卉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女人。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明豔是旁觀者,倪樂卉跟顔堯舜是當局者,他們之間的感情,或是一個眼神,明豔比他們看得透徹。
“明姐。”顔堯舜笑不出來,随即問道:“你不喜歡她?”
“小顔,我喜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歡,再說,我隻放了她一次鴿子,你那隻眼睛看出我就不喜歡她了?”明豔笑着問道,客廳裏她是故意的,若不是照顧顔堯舜的心情,她還會繼續。
諸葛亮都三顧茅廬,她隻放了一次鴿,他就不高興了,有章傲蕾的例子,對倪樂卉,明豔難免不會試探一下。
顔堯舜目光閃了閃,沉聲說道:“事先她并不知我帶她來見你。”
有他在場,他居然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明姐試探她,而無法阻止,明豔決定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她,否則,明豔的影響力不會這麽強。
記得他第一次認識明豔的時候,那是在美國,他流落街頭,明姐對他有一碗面之恩,顔英邦很絕,把他送到美國,卻斷了他的一切金濟來源,顔英邦是要他死在異國他鄉,其實,他能在美國站穩腳步,完全是靠自己,明豔并沒幫他,隻是在他快要餓死的時候,請他吃了一碗面,其他什麽也沒做。
用明姐的話來說,他若是扶起來的阿鬥,她給他再多幫忙也等于零,若他有能力養活自己,不需要再多,一碗面足矣。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明豔有些受不了,若是讓他在倪樂卉與她之間做選擇,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倪樂卉。“你不去接她嗎?”
經明姐這一提醒,顔堯舜愣了一下,轉頭就見倪樂卉朝這裏走來,顔堯舜起身,走出亭子朝倪樂卉走去。
顔堯舜接到倪樂卉,牽着倪樂卉的手,倪樂卉目光未從亭子裏移開過,在快要走到亭子的時候,倪樂卉斂起眸子,看着顔堯舜,低聲問道:“明豔是什麽意思?”
“試探。”顔堯舜回答。
“試探什麽?”倪樂卉挑眉,隻是單純的見面,說拜訪也行,至于試探嗎?她又不是什麽間諜,又不是特意接近她。
“習慣。”顔堯舜說道,倪樂卉果斷的默了,并沒問他是什麽想法。
習慣,多好的理由啊!隻是這習慣隻怕隻是針對她。
顔堯舜牽着她走近亭子,朝明豔說道:“明姐,樂卉來了。”
“嗯。”明豔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打了招呼,她面前擺放一套茶具,這會兒她正在沏茶,看都沒看倪樂卉一眼,也沒招呼一聲。
“明姐,讓你久等會兒了。”倪樂卉客套的說道,她沒直呼明豔的名字,也沒叫她夫人,或是女士,跟着顔堯舜叫明姐。
“明姐沏茶時,不喜歡有人打擾。”見明豔不理倪樂卉,顔堯舜出聲道,他怕倪樂卉生氣,以他對倪樂卉的了解,有兩個結果,一是扭頭走人,二是痛罵一頓。
“沒事。”倪樂卉不礙事的笑道,知道明豔是在試探她,已經是習慣了,她若是再生氣,顯得她小題大做了,這次沒放鴿,倪樂卉慶幸還來不及。
顔堯舜帶着她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的坐着,顔堯舜并沒用聊天來化解尴尬,讓他沒事找話說,還不如讓他離開。
倒是倪樂卉好奇地朝着明豔的地方瞅去,跟電視和雜志上的一樣,美麗優雅,風華絕代,完全沒有顔堯舜說的四十幾歲中年婦女的衰老痕迹,今天的明豔穿着随意,也沒帶昂貴的首飾,沒有金銀首飾的點綴,素淨的她倒更襯托出素雅高貴。
明豔的事迹,她的傳奇經電視跟雜志宣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現在四十出頭,二十歲就在商場嶄露頭角,霹靂手段輝煌了二十多年,東南亞的經濟很有影響力。
此刻的明豔,卸下了商場上的雷厲風行的強勢,安靜的坐在那裏,優雅的沏茶,讓人很難想象,她就是明豔。
“别擔心。”顔堯舜察覺到倪樂卉的緊張,握着她手的大手緊了緊。
“沒事。”倪樂卉搖了搖頭,她緊張是她自找的,明豔安靜的坐在那裏沏茶,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勢,倪樂卉有些壓抑。
見到傳奇的明豔,她很激動,有顔堯舜這份關系在,她又很緊張,生怕做錯事,說錯話,讓明豔對她另眼相看,懷疑她别有用心。
“在明姐面前,要有足夠的耐心。”顔堯舜說道,對外人,明豔是高不可攀,望而生畏,對自己人,明豔是賢淑良德,很好相處。
倪樂卉會緊張,顔堯舜一點也不意外,外人見到明豔,不緊張,沒有壓迫力,他反而覺得奇怪,倪樂卉是他的妻子,并非他刻意把倪樂卉劃歸在外人的界線裏,而是明豔。
至少,此刻明豔沒将倪樂卉當成自己人,明豔接受他再婚的事,卻不代表她能接受倪樂卉,顔堯舜帶倪樂卉來見明豔,明豔喜歡倪樂卉則好,不喜歡他也不會勉強,他喜歡就行了,如果喜歡,他們今晚就在明豔這裏吃晚餐,如果不喜歡,他就帶着倪樂卉離開。
他不會勉強明豔,也不會讓倪樂卉不自在,往後他也盡量避免倪樂卉跟明豔見面。
“我了解。”倪樂卉點了點頭,她的理解是,明豔高不可攀,需要足夠的耐心也正常,顔堯舜看出她誤解了,卻也沒多解釋,她若是想明白,自然不需要他解釋什麽,她若是想不明白,他就是說得再清楚,她也不能理解。
“明姐沏茶很慢,也很認真。”顔堯舜停頓了一下,接着又說道:“不光針對你,對我們任何人,在沏茶的時候明姐都是一樣。”
顔堯舜能保證明豔在沏茶的時候,卻不敢保證在其他時候,她對倪樂卉會跟對他們一樣。
“我知道。”倪樂卉點頭,見顔堯舜用意外的眼神看着她,倪樂卉又說道:“我爸喜歡喝茶,他在沏茶的時候很有講究,每一個步驟都是全神貫注在做,用我爸的話說,他沏茶的時候,跟我手術的時候一樣,一點也不懈怠。”
“你爸喜歡喝茶?”顔堯舜問道。
“幾乎到了瘋狂的境界。”倪樂卉說道,她很不能理解她家老頭子的想法,人家都是迷戀酒或是煙,老頭子偏偏迷戀茶,無茶不歡。
“你是不是提醒我投其所好。”顔堯舜笑道,他還苦于見到她爸媽的時候,他要送倆老什麽,現在聽她這麽說,她爸的禮物他心裏有譜了。“你媽呢?她喜歡什麽?”
“跳廣場舞。”倪樂卉回答道。
顔堯舜愣住了,老太太似乎不太好辦,他不可能送老太太一個廣場,就算他有心送,也不可能讓老太太一個人跳,他也可以用錢讓人陪她跳,但是,這不是長久之計,萬一被老太太知曉,那些陪她跳廣場舞的老太太老頭子,是他用錢安排的,老太太肯定會生氣。
“除此之外呢?”顔堯舜問道。
“不清楚了。”倪樂卉搖頭。
“你是她女兒。”顔堯舜挑眉,倪樂卉是她女兒,倪樂卉都不清楚,那誰還清楚。
“我們沒生活在一起幾年了,每次春節,他們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又是住在大姨家,我又忙,他們在巴黎生活這幾年,除了我爸迷戀茶我清楚之外,其他的我真不清楚。”倪樂卉無奈的說道,是女兒不可能什麽都清楚,她知道老太太喜歡跳廣場舞已經不錯了,老太太的喜好,一天一個樣,除了廣場舞能堅持,老太太就沒堅持的喜好了。
他們聊天的内容,明豔聽得清清楚楚,對他們也是沒擡眼瞧一分,他們聊他們的,她忙她的,纖細優美的手忙碌着,不是拿起茶匙,就是放下茶夾,然後碰茶杯,提水壺動作連貫而熟稔。
直到倪樂卉聞到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不錯,明豔的速度比她家那個老頭子快多了,若是等她家那個老頭子給你沏茶水,夠你等的。
顔堯舜不再與倪樂卉聊天了,對茶,顔堯舜隻品嘗,興緻也缺缺,如果不是倪樂卉在場,他早就走人了,而倪樂卉乖巧的坐在顔堯舜身邊,任由明豔的速度慢,她沒表現出一絲的不耐煩,這還要多虧她家老頭子對她的訓練,逼着她跟小妹看着他沏茶,不可不說,她家老頭子跟明豔都是高雅不俗的人。
想到老頭子因她們精力不集中,或是逃之夭夭而大發雷霆,倪樂卉忍不住勾勒起唇角。
而倪樂卉的笑容,正好被剛擡頭的明豔看在眼裏,眼中精光閃逝,眼睑微垂,待沏好後,明豔拿過毛巾,若無其事的擦拭着雙手,随後才朝坐在顔堯舜身邊的倪樂卉禮貌一笑。
“有機會我想與令尊切磋一下茶藝。”明豔真心的說道,聽到他們的聊天,對倪樂卉口中那個愛茶愛到瘋狂的境界,明豔也想見見,領教一下其中的精髓,她父親年長,茶藝定在她之上。
倪樂卉失神的看着明豔,這個有着傳奇色彩的女人,她終于見到真人的,小小激動着。
“樂卉。”顔堯舜見倪樂卉盯着明豔發呆,拉了拉她的衣袖,他更想掐倪樂卉一下,又怕掐痛她。
“什麽?”倪樂卉回神,有模有樣的問道。
“明姐在跟你說話。”顔堯舜提醒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見到明姐發呆的人,那人還是他的妻子。
第一次來明豔家見明豔,倪樂卉有點緊張,經顔堯舜這一提醒,反射性的起身,在顔堯舜驚訝的目光下,倪樂卉輕步走向明豔,卻被顔堯舜給拉了回來。
“你幹什麽?”倪樂卉吓了一跳,瞪着顔堯舜。
“明姐說,有機會她想與你父親切磋一下茶藝。”顔堯舜沒好氣的說道。
“啊!”倪樂卉啊了一聲,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問道:“不是叫我過去嗎?”
顔堯舜無奈的翻白眼,她那隻耳朵聽到明姐叫她過去,明姐那套茶具她很寶貴,不許别人随意碰,就連他都沒碰過,隻有聶傑洋跟藍錦趁明姐不注意時偷偷摸了一下。
“明姐,她耳朵不好,别介意。”顔堯舜笑着解釋道。
倪樂卉挑眉,這是什麽解釋,她耳朵不好,誰說她耳朵不好了,找理由也不知找一個好點的理由,居然說她耳朵不好,是她自己弄錯了,顔堯舜在幫她解釋,倪樂卉隻能吃啞巴虧,走的時候,顔堯舜才告訴她,她差點闖禍了,如果她當時碰到了明豔的茶具,明豔肯定會很生氣,明豔生氣很可怕,估計會跟她老死不相往來。
倪樂卉不屑,至于嗎?不過,她家老頭子也不喜歡别人碰他的茶具,喜歡茶的人都有這嗜好嗎?碰一下怎麽了,越是不讓她碰,她越就要碰,那時候她跟小妹都碰了幾下,她們不說,老頭子還不是不知道。
“沒事,倪小姐不知不怪。”明豔笑道,她叫倪樂卉倪小姐,而不是樂卉,或是顔太太,這是表示她不喜歡倪樂卉嗎?
顔堯舜聽到明豔對倪樂卉的稱呼,隻是挑了挑眉,并沒多說什麽。
倪樂卉卻不幹了,見到明姐,她是很激動,但不代表她就怕事,明豔不喜歡她,她感覺得到,不然,也不會想要試探她,她明明在後院,卻讓人帶她去客廳,然後再讓人帶她來後院,明豔這是什麽意思?
“明姐,請叫我樂卉,或是顔太太。”倪樂卉說道。
聞言,顔堯舜也愣了一下,明豔挑了挑眉,随即笑出聲。“有氣魄,有膽識,怪不得小顔對你不一樣,這麽快就帶你來見我。”
昨天的聚會,她隻是随口說說,不想顔堯舜今天就帶她來了。
“不一樣嗎?”倪樂卉則目望着顔堯舜,他對她不一樣嗎?她怎麽沒感覺出來,她隻感覺到顔堯舜對她很好,什麽都不讓她做,還由着她亂花錢,顔堯舜做這些都很熟練,想必照顧章傲蕾的時候就鍛煉出來了,顔堯舜的縱容,他的好,不光隻有她一人享受,章傲蕾在她之前就已經享受過了。
“你不覺得嗎?”明豔反問道,讓倪樂卉心頭的壓力減輕,明豔看她的目光是溫柔,睿智。“小顔,我去廚房給我提一壺開水過來。”
“明姐。”顔堯舜豈會聽不出,明豔是刻意支開他,還随意找了一個理由。
“怎麽?不放心嗎?小顔,你放一百個心,她是你的妻子,不管我喜不喜歡,你都認定她了,根本不會顧及我的感受,我能對她怎麽樣?除了刁難她,還能傷害她嗎?”明豔一臉的無奈,但她這番話不單單隻是說給顔堯舜聽的,也是說給倪樂卉聽的。
明豔都這麽說白了,顔堯舜隻能離開,臨走之前,還叮囑倪樂卉别惹明姐生氣,但任誰都聽得出來,是在讓倪樂卉小心應付。
倪樂卉心生懷疑,顔堯舜跟明豔到底是什麽關系?顔堯舜對明豔的态度與尊重,完全不隻是單純的對朋友,或是對姐姐的态度,倒像是對長輩。
長輩?倪樂卉被這兩個字給吓到了。
如果明豔真是長輩,顔堯舜爲何叫她明姐,還有剛剛明豔對顔堯舜說的話,透着無奈,即便是不喜歡她,但她是顔堯舜的妻子,顔堯舜認定了她,明豔也沒辦法,隻能逼着自己接受她。
逼?倪樂卉又被這個字給吓到了,明豔是誰,豈會逼着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
“小顔很在乎你,我隻是略略試探了你一下,隻是讓顧媽帶你去客廳,然後才讓保姆帶你來這裏,小顔就不高興了,我刻意支開他,想跟你單獨聊聊,他居然還不放心。”明豔有些無奈的說道,對顔堯舜的做法,有些傷她的心。
倪樂卉沉默,她能說什麽,顔堯舜跟明豔之間的關系,很自然,很親切,她能幫顔堯舜說什麽,明豔比她更先認識顔堯舜,甚至比章傲蕾還先,他們之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密,明豔還不了解顔堯舜嗎?
“你沒有什麽想要問我嗎?”見倪樂卉沉默,明豔問道。
“你跟顔堯舜真隻是朋友嗎?”倪樂卉問道。
明豔愣了一下,目光閃了閃,她沒想到倪樂卉會直白的問她這個問題,臉色沉了沉,端起茶杯,優雅的泯了一口。“不然呢?”
“你們看起來不像朋友。”倪樂卉說道,既然這個問題已經聊開了,倪樂卉索性就說出她的看法。
“他叫我明姐,我們這個圈子裏的人,都叫我明姐。”明豔說道,端着茶杯,看着紫砂杯上的紋路,神情有些怪異,問道:“在你眼裏,我們的關系有什麽不同?”
“像晚輩跟長輩。”倪樂卉直言道。
明豔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說道:“我還以爲你會說我們關系不單純,懷疑我跟他有特殊的關系,比如,情人。”
這次換倪樂卉撲的一聲笑了出來,在沒認識顔堯舜之前,她的生活很規律簡單,上班下班,照顧涵函,認識顔堯舜之後,她的生活有小小的變動,除了章傲蕾,她還沒有過在醫院一個月不回家的例子。
章傲蕾死了,顔堯舜也離開,一年後,顔堯舜再次出現在她視線内,她問他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民證局領證,他同意了,他們領證了,起初,他們相敬如賓,後來漸漸接受了彼此,她的生活改變了。
顔堯舜想帶着她進入他的圈子,對于他的圈子,倪樂卉感覺到複雜。
“你笑什麽?”明豔皺眉問道。
“如果你們真是情人,章傲蕾死後,就沒我什麽事了。”倪樂卉笑着說道,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并非明豔年紀比顔堯舜年長,他們之間若真往那種關系發展,因年紀的差距會不能在一起,與其說他們像情人,不如說像親人。
“你很有自信。”明豔說道,放下茶杯,端起另一杯沒碰的茶杯,将茶倒在一個白玉杯裏,明豔起身,将茶遞給倪樂卉。“你父親愛茶,你應該也品了不少茶。”
“謝謝。”倪樂卉也不客氣,接過明豔遞來的茶杯,她隻是不解,爲何明豔不直接把紫砂杯給她,而是将茶倒進了白玉杯裏才給她。
“品嘗一下。”明豔催促道,在明豔的注視下,倪樂卉優雅的泯了一口,明豔急不可待的問道:“如何?”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倪樂卉賣關子。
“廢話,當然是真話。”明豔沒好氣的說道。
“不錯。”倪樂卉吐出兩個字。
明豔挑眉,問道:“跟你父親相比呢?”
“我家老頭子略勝一籌,你也不用失落,這很正常,我家老頭子愛茶是出了名的,他又比你大,你不及他也正常。”倪樂卉安撫道。
“我沒有失落。”明豔說道,在這方面,她隻是喜歡,卻不強勢,一定要超過誰,自己獨占鳌頭。
倪樂卉沉默,明豔突然言歸正傳的問道:“你對小顔了解多少?”
“你所指那方面?”倪樂卉沒回答反問道。
“感情,家庭,婚姻。”明豔說道。
“你是指章傲蕾?”倪樂卉問道,光明豔說婚姻,她就明白明豔想問什麽了,又說道:“章傲蕾很相信我,每次産檢,她都選在我在門診坐診那天,對于章傲蕾的身體情況,我很了解,很可惜,若是我事先知道章傲蕾就是顔堯舜的妻子,或是我事行認識顔堯舜,或許……”
“該發生的,還是要發生。”明豔打斷倪樂卉的話,顔家人容不得章傲蕾,在這方面章傲蕾不如倪樂卉,顔英邦找上倪樂卉的事,顔堯舜跟她說過。
“有些事可以避免。”倪樂卉說道,顔曉曉昏迷不醒時顔堯舜讓聶傑洋給她轉院,如果那時候顔堯舜陪着章傲蕾,顔堯舜肯定會帶章傲蕾去國外,不至于想帶章傲蕾去國外救治,而章傲蕾的身體不允許,讓他束手無策。
不對,顔堯舜不可能帶章傲蕾去國外,那時候誰又會知道章傲蕾在生産的時候會出這種事情,又如何做到防備呢?
唉!人的命運,冥冥之中上天給你安排好了,醫生醫得了病,卻醫不了命。
“章傲蕾不是你,顔家人找上她,她不能像你這樣應付自如,除了在生孩子這事上面她堅持,其他事上她都沒主見,在顔家人找上她,她需要小顔無時無刻的保護,小顔有他的事要做,無法寸步不離的守着她。”明豔說道。
倪樂卉愣了一下,試着問道:“你對章傲蕾似乎很了解?”
顔堯舜跟明豔關系很好,章傲蕾是他的妻子,明豔認識章傲蕾不意外,但是若說了解,倪樂卉意外了,這太不合常理了。
“她是小顔在美國時,我暗中派去照顧小顔的人。”明豔說道。
倪樂卉很是震驚,明豔果然是比章傲蕾先認識顔堯舜,還可以這麽說,明豔還是顔堯舜跟章傲蕾的媒人,章傲蕾是明豔的人,按理說,章傲蕾不應該這般柔弱。
“小顔至今都不知曉,我希望你也聽聽就算了。”明豔說道。
倪樂卉挑眉,意思是讓她也不說嗎?倪樂卉很奇怪,顔堯舜怎麽會不知道呢?
明豔接着說道:“小顔娶章傲蕾,我也很意外,甚至阻止過,章傲蕾配不上小顔,章傲蕾在美國照顧他,是受我的意,我不贊同小顔娶章傲蕾,可惜,我阻止不了。”
“日久生情,很正常。”倪樂卉能理解,顔堯舜說過他在美國的情況,隻是沒提過章傲蕾,異國他鄉,有人照顧他,對他來說等于就是雪中送炭,會愛上章傲蕾,倪樂卉不覺得得奇怪,倪樂卉奇怪的是,明豔爲什麽會告訴她這些。
“若是日久生情就算了,我也不會阻止,但我清楚的知道,小顔娶章傲蕾是爲了報恩,顔家人暗中派人追殺小顔,章傲蕾爲了救小顔,幾經生死,最終,顔堯舜變強大了,強大得足以沒有人再敢傷害了,顔英邦深知這一點,想要利用女人控制他,給他介紹了一個顔英邦認爲是門當戶對的富家小姐,小顔當然不聽他的安排,娶了章傲蕾,我希望小顔能娶一個對他有幫助的女人,他卻娶了對他沒幫助的章傲蕾。”明豔一臉的無奈。
倪樂卉聽出來了,也明白了,驚訝的同時很意外,也找到了平衡,在她之前,明豔也不喜歡章傲蕾。
“他不需利用女人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這一點我很高興,但是,那個女人不能給他幫助就算了,也不能成爲他的累贅。”明豔說道,想到時當她表态了,顔堯舜根本不聽她,堅持要娶章傲蕾,直到他把結婚證放在她眼前。
她很生氣,卻又沒辦法,她後悔了,不該讓章傲蕾去照顧他,他該派一個男人去,讓他們成爲死生之交的兄弟,也好過他娶了章傲蕾,但後悔已晚,有幾次她都想告訴顔堯舜真相,可話到嘴邊,她又吞了回去。
正在此時,兩個不速之客不請自來。
“明姐,你請堯舜跟嫂子來家裏做客,也不叫上我們,太傷我們的心了。”聶傑洋捂住胸口,一副很受傷的樣子。
明豔跟倪樂卉同時回頭,聶傑洋笑容滿面,站在他身後的男人,倪樂卉挑了挑眉。
“小聶,小藍,你們來得正好,我剛沏好的茶,要不要嘗一下。”明豔笑道,對兩人的到來,她一點也意外,她沒告訴他們,今天顔堯舜會帶着倪樂卉來她家,但他們就是知道了,看來小顔真是用心良苦,爲了讓她接受倪樂卉,連他們兩人都利用了。
“嫂子,好。”聶傑洋叫了一聲倪樂卉,随即又對明豔哇哇大叫道:“明姐,你明知道我不喜歡茶,你卻還要給我喝茶,有酒嗎?我要喝酒。”
“不喝拉倒。”明豔去倒了一杯給藍錦,藍錦接過,優雅的品了起來。
“藍錦,你還沒向嫂子打招呼,若是讓堯舜知道,你就慘了。”聶傑洋說道。
藍錦很是爲難,讓他叫倪樂卉一聲嫂子,他叫不出來,上次發生的事,他可沒忘記,在他的禮服店裏,他是跟倪樂卉不歡而散,當時他知道她是顔堯舜現在的妻子,可是他還是沒給她好臉色看。
就在倪樂卉以爲他不會叫的時候,藍錦不自在的叫了一聲。“嫂子。”
“行了,都不是外人,你們來得正好,留在我這裏吃了晚飯再走。”明豔說道。
“我還可以過夜。”聶傑洋打趣的說道,光是吃晚飯,根本滿足不了他,他要過夜。
“随便你。”明豔說道,聶傑洋難得改邪歸正,以前最不喜歡在這裏過夜的就是他了,他吃了晚飯就跑,說晚上與佳人有約。
他們有說有笑的走出亭子,倪樂卉跟在他們身後,這種活躍的氣氛,她無法參與進去,她就像外人一般,靜靜地跟着他們。
來到客廳,顔堯舜果然安靜的坐在這裏,倪樂卉對他那麽聽明豔的話感到有些意外,顔堯舜不是聽話的主,卻很聽明豔的話。
對聶傑洋跟藍錦的出現,顔堯舜一點也不驚訝,聶傑洋跟藍錦向他投來怪異的目光。
“明姐,我們出去一會。”顔堯舜起身,走向倪樂卉,拉着她的手朝外面走,都沒給倪樂卉拒絕的機會。
顔堯舜帶着倪樂卉來到院子,倪樂卉見那裏有一個藤條做的秋千,眼前一亮,很不客氣坐了上去,小時候她就希望家裏的院子裏能有秋千,可惜,他們的家在十樓,根本不可能有院子,連空中花園都沒有,隻有一個陽台。
“明姐跟你說了什麽?”顔堯舜問道,上前搖着秋千,他看得出來,她很喜歡秋千。
倪樂卉愣了一下,笑了笑,說道:“沒什麽,明姐對你很好。”
“我知道。”顔堯舜點頭,明姐對他有多好,他心裏清楚,他雖不說,卻不代表他感覺不到,看着倪樂卉的目光閃了閃,欲言又止。
倪樂卉也想問他關于章傲蕾的事,他對章傲蕾,到底是愛情,還是恩情?倪樂卉想了想,還是沒問出口,章傲蕾已經死了,是恩情也好,是愛情也罷,有那麽重要嗎?
明豔說顔堯舜對章傲蕾是恩情,她又何必去追根究底?她也結過婚,在嫁給嚴昌拓的時候,她是愛他的,在他背叛她,提出離婚時,對他的愛,已經變質了,又經這幾年的洗滌,她不愛他了,真的徹底不愛了。
兩人都有心事,以至于沒注意到對方的眼神,沉默不語。
“你覺得明豔這個人怎麽樣?”顔堯舜突然問道。
“對外人,她冷漠,在商場上她的手段雷厲風行,對你們,她很溫和,覺得她并非如傳說那般高不可攀。”倪樂卉看着顔堯舜說道,她也是在看到聶傑洋他們出現後才知道,明豔還有這麽一面。
“明姐的冷漠無情是對外人,她對我們不會這樣。”顔堯舜說道,這也是他們喜歡明豔,尊重明豔的地方。
倪樂卉沉默,明豔對她并不這樣,她心裏清楚,明豔還沒接受她,如果明豔接受了她,又會怎麽對她,像他們一樣嗎?
“喜歡這裏嗎?”顔堯舜轉移話題問道。
“你要我怎麽回答呢?”倪樂卉擡手,揉搓着眉心,說喜歡,他肯定會如她所願,說不喜歡,她又不想說謊,這話要是傳到明豔耳中,明豔對她更有意見了。
顔堯舜搖着秋千的手微微用力,倪樂卉迎着風,秋千蕩得太高了,她的心跳有些加速,卻沒出聲阻止顔堯舜。
“這有什麽不好回答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顔堯舜說道,因風在倪樂卉耳邊吹,顔堯舜的聲音傳入倪樂卉耳中變得很小聲了,她聽清楚他在說什麽,卻故意裝沒聽見。
顔堯舜見她不回答,他也沒堅持想要知道她的答案。
顔堯舜搖着秋千,倪樂卉蕩着,兩人不再說話。
遠處,三人的目光一直看向這裏,聶傑洋看着明豔問道:“明姐,你好像不喜歡她?”
“你喜歡她?”明豔白了聶傑洋一眼,沒好氣的反問道。
倪樂卉是小顔認定的人,比當年娶章傲蕾還堅定,她不喜歡,小顔就會不要倪樂卉嗎?見到倪樂卉,她不能表現出喜歡,也不能表現出不喜歡,這樣她覺得不錯。
“明豔,這話你可不能當着堯舜的面問我。”聶傑洋提醒道。
“爲什麽?”明豔不解的問道。
“我能回答嗎?若是回答喜歡,你覺得堯舜會不會剝了我的皮,若是回答不喜歡,我又找不出說不喜歡她的理由。”聶傑洋一臉爲難的樣子。
“切!”藍錦很鄙視聶傑洋,這樣回答才是讓人想入非非,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人,聽到他說的這話不誤會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