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紫宸沉默了。
好半響之後，姬小菲推了推他的手臂，說：“紫宸，想什麽呢？現在已經确定了那些人不是無心殺的，而且無心他似乎也并不像是壞人，那我們該怎麽辦？是殺了他，還是放了他？”
想必此時，姬小菲的心情和張紫宸是一模一樣的。
無心是好人，這是無疑，他來誅殺張紫宸，也是因爲張紫宸身上的罪惡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飽和值。
而這，就是張紫宸和姬小菲最爲糾結的地方，他們不想錯殺好人，但不殺無心，無心又會繼續來追殺他們。
這……這實在是糾結！
“唉！”
想了半天之後，張紫宸還是将黑晶神劍移開了無心的腦袋。
這個做法，似乎是在姬小菲的意料之中，可是卻在無心的意料之外。
無心滿臉驚訝，道：“張紫宸，你……”
張紫宸搖了搖頭，說：“無心，我今日放了一命，并不是希望你以後也放過我，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張紫宸殺人，肯定有我的苦衷。”
就張紫宸在天界的這麽些年，從來都不會斬殺無辜之人，一向都是别人想要追殺他，他來反抗。
如此說來，張紫宸這些年的命運算是極苦的。
而張紫宸屠殺了整個黃龍城的一千萬無辜之人，那也是他體内的戾氣作祟。
這件事，不能不怪張紫宸，但又不能全怪張紫宸。
如果不是黃龍城的那些修士見财眼開，想要殺人奪寶，最終将張紫宸體内那埋藏已久的戾氣給引導出來了，張紫宸也不會大開殺戒。
說到底，張紫宸的殺人，都是迫于無奈的反駁。
無心對于張紫宸的告白，顯然有些錯愕，張紫宸看着他，苦笑道：“無心，天界九州大陸就是這樣，強者生存，弱者淘汰。我就是在被别人一次次的追殺，一次次的殺人奪寶中，這才反抗殺人的。當然，你不要認爲我是在求你饒了我，我隻是将我心中的苦說出來罷了。”
無心是和尚，是小雷音寺的得道高僧，雖然他是來斬殺自己的，但是由于長空大師的原因，張紫宸還是選擇去相信小雷音寺。
而像無心這種得道高僧，似乎十分适合自己來忏悔。
弱肉強食這個道理，無心怎麽能夠不明白，他眉頭一動，道：“張紫宸，正所謂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我知道這個世界遵循着弱肉強食的道理，可是你殺的人也實在是太多了！”
“我多嗎？”張紫宸不置可否，“我覺得不多，無心大師，你敢說六千多年前，神魔大戰之時，你們這些人手中沾染的生命，會比我少嗎？你、你們，佛族，天帝等等，你們這些所有人殺的人比我少嗎？”
“這……”無心啞口無言。
六千多年前，天界有十州，十州之中，有着億萬生靈。
可是在神魔大戰之時，整個天界十州，有一大半的人遭殃。
先不說這場大戰死了多少戰鬥的修士，就算是那些平民百姓，都在大戰的波及下死傷無數。
那時候，每個人都殺紅了眼睛，每個人的手中，都有着無數人的生命，每一個人，都是惡魔！
确實張紫宸所言，張紫宸所殺的這一點點人，在當時來說，隻能算是牛毛一根。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無心似乎想起了往事，他立刻合十，閉上眼睛，不想再提。
無心不說話，就代表了同意張紫宸的觀點，張紫宸笑了笑，接着說：“無心大師，想必你聽說過我張紫宸的事情，你肯定聽說過，我是身上得到了什麽寶物，進入過玉皇天帝神墓等等事情吧？”
“這些，我自然聽說過。”既然張紫宸想要忏悔，那無心就願意陪着。
“既然無心大師你聽說過我的光榮事迹，那麽你肯定聽說過我張紫宸痛苦事迹。”張紫宸笑道，“你肯定聽說過，我張紫宸被無數人追殺，我們蓬萊仙島被五百多萬修士圍攻等等事情，你聽說過嗎？”
“阿彌陀佛！”無心似乎明白張紫宸想要說什麽了。
果然，張紫宸冷笑道：“無心，你可是得道高僧，你告訴我，我不斷的遭到别人的追殺，遭到别人的殺人奪寶，蓬萊仙島還因爲我遇難，死了五萬多弟子，差點覆滅。無心大師，你來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我是不是不應該反抗，不應該殺人？我是不是應該自殺，将自己的全部寶物交出去？”
張紫宸的話句句誅心，讓無心無言以對。
不過，無心的心境，似乎有所改變。
張紫宸接着說道：“無心大師，我不怕告訴你，那些屠殺我蓬萊仙島的家族和勢力，我張紫宸總有一天要找他們報仇！火族、土族、東皇島和東海龍宮等等人，但凡那些欺負過我張紫宸的人，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他們全部後悔！”
張紫宸發洩着心中的大恨，不斷的吼叫，許久之後，這才舒服了一點兒。
等到張紫宸冷靜下來，無心說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說道：“張紫宸，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隻要你以後潛心修佛，我們佛門之地，還是能夠容得下你的。”
“嗯！修佛？”張紫宸笑着點了點頭，“修佛的時間還早了，我的族人需要我，蓬萊仙島需要我，我的仇人更加需要我，所以對不起，我還不能修佛。”
随後，張紫宸一邊笑，一邊拉着姬小菲，二人轉身離開。
無心坐在血地之上，天空白雪飄飄，看着那兩個虛弱的身形，想說什麽，但是又忍住了。
不過，就在張紫宸和姬小菲即将被茫茫大雪給隐藏的時候，張紫宸忽然轉身，看着無心，說：“對了無心大師，有件事我一定得告訴你，這雪地上的那五千多個修士的屍體，根本就不是我殺的，要不然，我也不會誤會你們！”
“張紫宸，你……你說什麽？”無心再次錯愕，這些屍體在四五十年輕，他們就發現了，那時候這五千多個修士才剛剛被殺，如今已經被凍成了冰塊。
“嘿嘿！我的意思就是這樣，無心大師，我隻是想告訴你，這些人确實是爲我而來的，他們是想要殺人奪寶，可是他們還未遇上我之前就被殺了。不過這也沒什麽，因爲他們早晚都得死，如果他們遇上我，我也會将他們送上西天。”
遠處傳來了張紫宸越來越小的聲音，漸漸地，張紫宸和姬小菲便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