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的異變已經上升到了極緻,整個世界的根基都在動蕩。天空搖搖欲墜,黑雲之後的太陽空前黯淡,仿佛每一秒都可能釋放出無盡的能量吞沒這個星系。
碎裂的街道之間,空間中陡然閃爍出金色的電流,形成一道漩渦的形狀。白色利箭從漩渦之中一射而出,帶出的無形氣壓仿佛無數利刃割開了碎石滿地的地面,風壓轟得周匝的玻璃片接連炸裂。
一連沖出了老遠才終于刹住了車,拖着長長殘影的幾道白光凝聚成了人形停在了殘破的街道上。布雷德半跪在滿目瘡痍的地面上喘息,羅伊和芭芭拉就在他身側一兩步的位置,同樣已經虛脫,狀态比他還要糟。
不久前,三人在時間零點處赢得了一場史無前例決戰的勝利,感覺就好像半隻腳在鬼門關裏來回晃了無數次一樣,那絕對是你這輩子不會再想嘗試第二次的經曆。此刻,三人都感覺像是虛脫了一般,像是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裏儲存的能量全部被釋放了個幹淨。
三人就這麽無聲地喘息,空氣中彌漫着嗆鼻的硝煙味,還有像是食物燒焦的糊味。
淡淡的一層綠色光芒像是從虛無的空間中漫出一般。刹那間,天地都被籠罩進了淡綠的薄紗中,廢墟、火焰和硝煙都變得虛幻了起來,一切都像是被印在了一張巨大的畫布上。
“時間的自我修正。”布雷德輕聲道,“他做到了。母盒的力量全部融入到了時間線本身裏去,如果把肖恩比作一個腫瘤的話,那麽母盒的力量已經幫助時空自身徹底清除它了。現在,時間正在進行自我修複,清除時間線中的所有異常......很快這個世界就會恢複到被他修改之前的樣子了。”
說到此處,布雷德的聲音也逐漸變得遙遠了起來。他的身體像是分解成了無數白色粒子一般,仿佛被看不見的引力朝着空中吸引,逐漸變成了半透明的顔色。
羅伊問:“你......”
布雷德微微一笑。
“看來這個世界的時間還是把我判定爲了‘不屬于這個時間的異類’呢。”他輕輕說,“不過無所謂了,我該做的也都做完了。”
羅伊點點頭,正色道:“謝謝。沒有你的話......我們不可能做到。”
布雷德微笑着搖了搖頭。
“我應該謝謝你才對。”他說,“我已經離開了自己應該在的地方太久了,遺忘了我自己的身份,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我始終是人類,我總是應該站在人類的立場做出選擇。我想......是時候結束旅途了。”
芭芭拉也笑道:“嗯,一定還會再見吧。”
“啊,一定。”
布雷德身體半邊已經消失不見了,他伸出幾乎已是一團白光的手,羅伊微微一笑,緊緊握住,直到白色的閃電俠徹底化作了星點的白光從這個空間裏消散。
而後,他轉向了芭芭拉。
“這次......也多虧了你呢。”他說。
芭芭拉自豪而開心地笑了,她輕輕靠在了羅伊懷裏。
世界被綠光籠罩,一切都在消散,天空的顔色也在逐漸變淡。頃刻間,天地間的一切都失去了顔色,粉塵和煙霧都在空中靜止,世間仿佛隻留下了融爲一體的兩人而已。
但這不是末日,而是一個新的開始。
“這樣看起來的話......真壯觀呢,這景色。”芭芭拉依偎在羅伊懷中,道,“能分享這樣景色的......也許隻有我們了吧。”
“啊,是吧。”
當時間被重置,所有人都不會記得世界曾經瀕臨毀滅,唯有親身經曆了時間零點處那場決戰的兩人會記得。
這也是,僅屬于兩人的冒險而已,是絕對無法替代的回憶。
“終于......結束了呢......”
像是如釋重負一般,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她已經氣若遊絲。羅伊感到懷裏的女孩軟綿綿地滑了下去,眼皮沉重地合上,就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芭芭拉!芭芭拉!?”
......
哥譚病院。
醫生護士們如同往常每一天一樣忙碌地來去。繁雜的腳步聲、病人家屬的喊聲和孩子的哭聲交雜在一起,就像每個平凡的一天一樣,沒有一個人記得不久前世界經曆了怎樣的浩劫。
此刻,羅伊焦急地在急診室門前踱着步,就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急診室門前那塊亮着紅燈的牌子無比刺眼,似乎不久前經曆時間變動、宇宙毀滅的時候他也沒有如此焦急。
感覺就好像等了一個世紀之久,急診室的門終于開了,醫生大步邁出,羅伊迫不及待的迎上。
“醫生,她......怎麽樣?”
“沒什麽大礙,剛剛可能經曆了過度劇烈的運動,神經狀态也有些過于緊張了,這會兒不過是脫力了而已。另外......還有件值得恭喜的事呢。”
接下來的話,羅伊感覺好像沒大聽清楚......或者可能是他的大腦一瞬間沒能分析清這句話的含義吧,就好像計算機遇到無法解析的程序當機一樣傻乎乎地呆在了原地。醫生一副“見多了”的模樣,微微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快步離去了。
羅伊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進門的,感覺就像魂魄在看到病床上微笑着望着他的芭芭拉時才回過神來。
“醫生說......那是我的......孩子?”
芭芭拉沒有說話,卻用燦爛的笑容回答了他。
“爲什麽不告訴我?”
“你又沒問。”芭芭拉調皮地一撅嘴,随即語氣一緩,“而且不是說了嘛,等你回來有驚喜哦~”
羅伊一歎:“敗給你了。”
但總覺得,安心了呢。
就好像是,這個世界接納了他的證明一樣吧?
這個世界的時間剛剛被重置,一切在時空中不應當存在的人都被清理了出去,但他卻留了下來。
羅伊坐到床邊,緊緊握住了芭芭拉雪白纖細的手。
你是對的啊,主教......這個地方,就是我應該屬于的地方了吧。
他輕松地笑了,就像一輩子從未這樣輕松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