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用随身攜帶的注射器抽取了喬·奇爾的血液,裝進了萬能腰帶裏。
但他也已經沒有時間了。被他插住門栓的門終于被突破,兩片門闆被雙雙轟開,臉色蒼白的病人們魚貫而入,笑聲瞬間占據了整個兒隔離間,向着喬·奇爾病床的位置包圍了過來。就好像整棟大廈的瘋子們全部被吸引了過來一般,擁擠的人頭一直延伸到門外的走廊裏,一眼望不到盡頭。
簾幕被粗暴地撕成了布條,大笑的瘋子們靠近到了床邊。然而此時,床邊已經空無一人,隻留下那個臉上留着和這裏每個人一樣的慘笑的喬·奇爾。
天花闆上的通風口開着,被撬開的通風栅靜靜地躺在地闆上,被一群遲鈍的瘋子們踩在腳下。
通風管道的出口在下一層樓的房間裏。羅伊一腳狠狠踹開了通風栅,被強力一腳賦予了巨大初度的通風栅像一塊飛盤射出,重重砸在了一瘋子的後腦将他砸得當場暈厥。
鬧出的動靜當然無可避免地把周圍的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但在他們來得及看清什麽之前,兩枚煙幕彈就率先從通風管道裏被擲了出來,放出了濃郁的煙幕遮蔽了整條過道。
沒剩下多少煙幕彈了,接下來得節省點用。
翼騎士的身影從管道裏急沖出,沒入了煙幕之中。隻見渾濁的霧氣被急攪動,拳頭撞擊鼻梁的悶響和沒完沒了的狂笑連綿不絕地響起。
羅伊稍許感到有些乏力了,每一拳都比上一拳更加沉重。
到現在他已經持續戰鬥了很有一段時間了,手下打碎的骨頭已經不知道有多少根了。理論上說,他已經回避開了數量最多的一批瘋子,但即使是他現在面前的這條路上也仿佛有着沒有上限的人數。
每一次揮拳打倒一個,總是會有三五個又再圍上來,就像潮水一樣,完全沒有盡頭。
更可怕的是,這些瘋子不怕疼痛、無懼死亡。不,或者說根本已經沒有了“死”的概念才更确切。
羅伊咬着牙,繼續堅持着前進。他可不是随便選擇一個出口出來的,他研究了醫院的詳細構造圖,從通風管道的這個出口出來是距離窗戶最近的——僅有大約十步的距離。但他沒想到,這十步竟然會如此艱難。
但他别無選擇,隻能咬牙硬闖。
就在此時,他目标的那扇窗戶陡然間“轟”一聲碎裂開來,一團因高而模糊的黑色事物破窗而入,沖進了過道之中。
“轟!”
一枚坦克炮。它就這麽野蠻地沖進了過道裏,瞬間化作了光和熱。肉眼無法看見的彈片迅四散,将距離最近的幾人全身刺成了篩子。
火焰燃起,火苗竄上了幾個人的身上将他們點燃成了火人。但他們就像是已經失去了感覺痛楚的能力,完全沒有理會蔓延着奪走他們生命力的火焰,而是依然保持着近乎瘋狂的大笑。
是軍方的坦克。不過此時,那名穿着軍服、頭戴鋼盔,操作着坦克炮的士兵,臉上的笑容就和附近的所有人一樣猙獰。
第一炮彈落下,羅伊隻是受到了少許的波及,不算嚴重。但就在他面前爲他充當了肉盾的兩個瘋子當場被炸得血肉模糊,羅伊也被連帶着吹到了身後的牆壁上。
但是兩秒之後,第二就又落了進來。
劇烈的爆鳴像一千根針狠狠地紮着羅伊的鼓膜,走廊的地闆像脆弱不堪的紙片一樣被炸穿,羅伊腳下一空,栽落了下去。
重重摔落在了下層的地闆上,落地的一瞬震得他腦子有些昏沉。但他沒有半秒喘息的機會,眼睛還沒來得及聚焦清楚就見燃燒着的一堆木頭正朝着他墜落下來。他急忙就地一個翻滾,險而又險地避開,一股火熱的風從耳邊落下,他隐約都能感受到身側地闆上傳來的震動。
盡管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像是在抗議,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他爬起身,一手扶着牆踉跄地繼續前進。從炮轟的位置可以判斷出坦克的大緻方位,現在他還在那輛坦克的射程範圍内,必須盡快遠離......
下一炮又轟在了這棟古老的醫院裏。
地闆像是地震一樣瘋狂震動,頭頂的天花闆以肉眼可見的度開裂,碎石渣滓像雨點一樣落下。地磚就在羅伊面前碎裂開來,斷口橫在了羅伊面前。他向後退了半步,腳下的站着的地闆卻十分不給力地向下傾斜了近6o°角。
羅伊腳下一滑,貼着碎裂的地闆滑了下去,下方已經燃成了一片火海。
他一揚手,飛索抓住了上層殘破的天花闆,堪堪停住了下滑的身形。
羅伊慢慢放長飛索,輕輕落到了下層,靠在暫且還沒燒垮的牆壁上喘息。周圍全部被熊熊大火環繞,他現在感到動一根手指都無比費力。更糟的是,坦克炮的一枚彈片不知何時刺穿了他的護甲,割傷了大腿的靜脈。
就在距離他三米左右的位置,一個人躺倒在那兒,身體幾乎已經被燒幹、黑了,嘴部卻仍保持着詭異的笑意,就仿佛在嘲笑他一般。
别掙紮了,你馬上也會變得和我一樣。它仿佛在說。
大樓外,坦克指着醫院,又一炮彈已經在醞釀了,随時準備出膛。
但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坦克的側面被從空中突如其來的打擊轟得陡然炸開,夾雜着火焰的氣浪将坦克猛然掀翻在地,像個四腳朝天的烏龜一樣無力地轉動着履帶、失去了威脅。
蝙蝠戰鬥機的馬達出劇烈的嗡鳴,動機刮起的狂風吹得火苗劇烈搖曳。飛機一直緩緩降到了羅伊所在的那層樓,機艙輕輕滑開。
卡珊德拉輕巧地從駕駛艙裏鑽了出來,縱身撞破玻璃跳入了大廈内,很快找到了靠牆喘息的羅伊。
“卡珊......?”
“噓。”卡珊德拉示意他不要說話,将他胳膊架在了自己瘦小的肩膀上,攙扶着向着懸停在樓邊的飛機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