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保持這樣已經一個小時了。
芭芭拉終于忍不住了，開口問：“你還沒準備好和我說什麽嗎？”
羅伊一言不發。
芭芭拉拖着一張椅子到他面前坐下，說道：“已經夠了！從那天我們拿下堕落騎士開始，你就一直這樣。你知道那個‘主教’的身份對吧？告訴我，他是誰？”
羅伊輕輕合上了眼睛：“我不知道。”
芭芭拉惱火地道：“哦，羅伊，你就連一點騙我的誠意都沒有。”
羅伊微微搖了搖頭，卻依然沒有解釋的樣子。
“聽着，你曾經說過我們是搭檔，并且很珍惜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芭芭拉說，“而我知道現在我們已經不止于此了。而維持一切的關系，最基本的都是信任。所以，作爲你的助手，合作夥伴，甚至有着更深一層關聯的人，我請求你，告訴我，那個‘主教’究竟是什麽人？爲什麽他會讓你如此不安？”
羅伊直視她片刻，輕輕歎了口氣。
“好吧，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這恰恰就是我現在要解決的最大一個問題。”他說，“不過你也是對的，我的确了解他……或者說曾經了解。”
“解釋一下。”
羅伊醞釀片刻後，道：“正如你所知，我是去年才搬到哥譚來的。我不想提起我以前所在的地方，你隻需要知道我過去一直都是幹顧問偵探這一行的就行。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認識了主教。”
“他很可能是我一生所有對手中遇到過的最可怕的之一，爲了對付他我絞盡了腦汁，試遍了所有的方法。當然，我成功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對付我的時候也是有着相同感想的。”
“我來到哥譚之前的最後一宗案子，就是‘主教’的案子，我以爲我已經解決他了……盡管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他說到這裏，聲音不自覺地小了下去，眼神也迷離了起來，陷入了回憶之中，像是自言自語地呢喃：“……我以爲我們已經互相終結了彼此，沒想到……呵呵，真是造化弄人啊。”
本來當然以爲“互相終結彼此”隻是某種修辭手法，她哪裏知道，這根本不是什麽修辭。有什麽方式比一對宿敵同時葬身于烈火之中，共同重生之後又再次重逢更加能說明命運中戲劇性的成分呢？
羅伊至今仍然記得，那炙人的溫度撲面而來，火焰的惡魔無情地吞噬着他的軀殼的感覺。他親眼看着主教儒雅的外殼被高溫熔化，露出皮下包裹的一切，又從主教那烏黑色的眸子倒映裏看到了自己燃燒……
人最深刻的記憶不僅難以忘記，更容易被潛意識本身添油加醋。那一夜的很多細節說不定都是他後來的幻想，但無論是否真實，上輩子臨死的記憶都讓他無法忘卻。
而聽說主教跟他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感覺就像是那場夢靥穿越了空間的界限，緊追着他而來般的感覺。
“嘿！”芭芭拉白嫩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還好嗎？你表情看上去……不大妙。”
羅伊回過了神：“我很好，我隻是在……回憶。”
芭芭拉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讓你想起什麽不好的事……”
她沒能說完整後半句話，因爲震耳欲聾的轟鳴将她的聲音徹底吞沒了。
兩人側面的窗戶轟然碎裂，煙霧凝聚成一根粗壯的撞城槌破窗而入，猝不及防地充斥了整個兒房間，劇烈的震動一時間宛如大地在震顫。
隔着窗戶向外望去，隻見正對面的幾扇窗戶裏已經翻滾起了濃煙，火焰宛如鐵籠中的野獸向着窗外伸展着魔爪。
“煤氣洩漏？”芭芭拉問。
爆炸發生兩個小時後，芭芭拉和羅伊已經站在了還冒着白煙的廢墟之上。消防隊及時撲滅了火勢防止了災難蔓延，羅伊和芭芭拉則借助警方顧問的身份進入了現場。
現場負責人員說道：“是的，煤氣洩漏而已，純粹的一場意外，看起來這起案子沒有需要偵探顧問的必要。”
戈登局長從封鎖線外快步趕來，芭芭拉看到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話就被父親一個熊抱抱住。
“哦，天哪，芭布斯，你還好嗎？沒受傷吧？”
芭芭拉微笑着道：“沒事啦，爸，隻是窗戶碎了。看起來我得很花一會兒工夫打掃客廳衛生了……因爲那個家夥十有八九是不會花時間在衛生清理上的。”
說着她指向了羅伊，後者正在廢墟裏鎖着眉頭轉悠，不知道在注意些什麽。
他搬開兩塊碎石，湊到石縫間嗅了嗅，然後又用手套下去摸索了一會兒，接着聞了聞自己的手指，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芭芭拉認得這種表情，她知道羅伊一定是又有所發現了。
“怎麽樣？”她問。
羅伊道：“這次爆炸不是什麽煤氣洩漏的意外。你聞聞這種味道。”
芭芭拉湊近他的手指聞了聞，奇怪道：“醋酸？”
羅伊搖搖頭：“不是，這是燃燒彈的化學成分的味道。可能爆炸事故的确有煤氣參與，但是煤氣洩漏卻不是主要原因，這枚燃燒彈才是，可能是有人遠程激活了它。”
“這裏的房主人是長期不在家的。”芭芭拉道，“爲什麽有人要在一間空屋子裏僞造煤氣洩漏事故呢？”
羅伊沒有回答。
這是，一名調查員拿來一個物證袋交到了負責任手中：“長官，屋子裏還留有一個堅固的保險箱沒有損壞，裏面什麽都沒有……除了這個。”
物證袋裏躺着一枚鑰匙。那名負責人翻來翻去打量了一會兒，道：“這是哪裏的鑰匙？”
羅伊要過了袋子，将鑰匙倒了出來，看了一眼，道：“銀行保險櫃鑰匙，從它特有的鋸齒就能看出來……所以上面的字母縮寫應該指的就是哥譚銀行了。這個号碼，628，十有八九就是銀行保險櫃的序列号了，也許我們應該看看那個櫃子裏有些什麽特殊的東西，說不定有僞造了這起事故的人給我們留下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