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殺發生在一棟私人别墅内。建築挺漂亮,外面還有一個私人花園,花花草草長得挺茂盛,看上去死者生前頗爲愛好養花弄草。
白天剛剛才下過雨,泥土吸飽了水分粘稠而濕潤,這往往使得它更容易留下痕迹,爲偵察工作提供了便利。
并且,死者死時,恰好就正在園子裏。
羅伊快步向着拉着封鎖線的房子走去,戈登局長遠遠看見,也出來迎接。
“你來了。”戈登手插在口袋裏說,“我想這件案子放在别的什麽地方那必定都是足以載入史冊地古怪。可仔細一想,這裏是哥譚,那麽出現怎麽樣的殺人犯都不奇怪了。”
“我不是哥譚人。”羅伊一邊快步走着一邊說。
“哦,那你可能得多花點功夫習慣一下了。”戈登吐槽道,“你知道,在哥譚辦案不見多識廣一點,你會覺得什麽事情都聞所未聞。”
“說說情況吧。”
戈登道:“死者拉姆·柯雷文,六十三歲,曾經是一位水手,現在已經退休在家。他是個鳏夫,就一個人住。最近的一個親戚我們正在聯系,似乎還在别的城市。死亡時間初步判定應該是今晚十點多的時候,鄰居十一點出來倒垃圾發現他倒在自己的園子裏。”
“所以你所說的‘古怪之處’在哪裏呢?”羅伊問。
“這個嘛,”兩人說着已經到了現場,戈登局長替他拉起了封鎖線,“你自己看看好了。”
可憐的柯雷文先生正仰頭躺倒在他的田地裏,身上到處沾着泥土,眼球凸出幾乎要奪眶而出,口唇青紫。老人身材原本似乎就偏肥胖,可即使如此圓滾滾的肚子看上去還是略有些誇張了。
羅伊皺了皺眉:“溺死?”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戈登說,“看上去就是被溺死的不過又看上去不是。”
羅伊知道戈登指的是什麽。就在這位柯雷文先生屍首邊上清晰地印着兩個巨大的鞋印,一左一右,深深地陷入地面,看上去還有因爲某人站在這兒十分用力而略微滑動了半公分左右。
接着,又在柯雷文先生的脖子上發現了些許的瘀傷。
“你是想說他還有可能是被掐死的?”羅伊問。
戈登聳了聳肩:“可能得等驗屍官驗屍後才能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發現。不過就屍身死亡特征來看,比較符合溺死的症狀;可根據鞋印和脖頸的瘀傷,又讓人好像親眼看到一個壯漢把這位可憐的老先生摁在地上掐死的樣子。”
“是的,壯漢。”羅伊已經研究起了鞋印,“身高兩米左右,的确很壯。并且如果一隻手掐着一個人的脖子就可以造成這樣的瘀傷,那麽力氣必然也是大得出奇。”
“一隻手?”戈登意外道。
“是的,一隻手。痕迹很明顯,看不出來嗎?不信的話從檔案庫裏随便找幾張被掐死的人的照片,看看有沒有一張裏留下的傷痕和這裏一樣。”
戈登這才仔細打量起了屍體脖子上的傷痕:“你這麽一說,好像确實”
“并且我們所說的溺死者,大部分都其實并不像多數人理解的那樣是被水撐死的,他們往往死于——通俗點說——嗆死。說白了,真正意義上的溺死者往往肺部充水,腹部雖然也會有水但是并不會把我們的柯雷文老先生撐成皮球。”
羅伊說到這裏停了一下,又道:“如果不出所料,我們還可以在他的牙齒上發現些什麽。”
“牙齒?”戈登局長疑惑道。
“是的,牙齒。”羅伊掰開了他的口腔,果不其然發現了門牙上略微缺損了一小塊。
“這真是越來越古怪了,完全摸不着頭腦。”戈登嘟哝道。
“正相反,一切越來越清晰明了了。”羅伊說道,“一個壯漢就站在這兩個腳印的位置,把我們的被害者摁在地上,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用水槍一類的東西頂在他的嘴裏往他的胃裏灌水。如果你不相信,盡可以等候驗屍的結果。不過我有把握說,這個人是被水撐死的。”
戈登一愣一愣:“這麽聽起來可能真的是一種解釋。但這是爲什麽?我是說,如果那個人有這麽壯,那麽直接掐死不就行了?爲什麽要這麽麻煩地用水槍撐死他?”
“這個,恐怕就和殺人動機有關了。這也是我們接下來要搞清楚的問題之一。”羅伊道,“暫時似乎不會有更多發現了。我接下來會在這附近轉一轉,看看鄰居們能不能提供些什麽有用的情況。”
淩晨1點多,羅伊才總算回到了公寓。
出乎意料,客廳的燈還亮着。羅伊進門剛剛換好鞋,芭芭拉已經推着輪椅從房裏出來了。
“還沒睡?”羅伊有些意外地問。
芭芭拉點點頭:“我看了下哥譚警局剛剛上線的案情——當然,繞過了他們的防火牆看的,我發現案情挺有趣的,介意說說你發現了些什麽嗎?”
芭芭拉在失去雙腿之前也曾經幹過這些。她很聰明,也很敏銳,當初作爲蝙蝠女孩的時候也破獲過許許多多警方束手無策的案件。現在作爲羅伊的後勤,看着他忙活,讓她有了種重回戰場的興奮感。
“好吧。”羅伊看了眼牆上的挂鍾,卻感到全無睡意,便說,“我看今晚咱們也别想睡多久了,你有咖啡麽?”
“聽上去不錯。”
羅伊去餐廳端回了兩杯咖啡,坐回到沙發上,開始叙述。
“首先,我相信你已經在檔案裏看到我現場勘查得到的一些結論了吧?”
“是的。”芭芭拉确認後,又補充,“很厲害,順便一提。”
“謝謝。”羅伊并不謙虛地接受了,接着說,“然後我拜訪了一下柯雷文先生的鄰居們。如你所知,他是個鳏夫,所以不能指望家人提供什麽異常情況,隻能退而求其次尋求鄰居們的幫助了。幾位友善的鄰居回答了我的一些問題,雖然對于我半夜擾人清夢他們并不都毫無怨言,不過總算,我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況。”
“你應該知道,我通過鞋印顯示出腳的尺寸已經推測出了這個人的身高,可惜他的鞋底花紋是類似軍靴卻又更獨特的構造,我相信那應該是定制的,所以無法得知它的品牌一類的。我詢問鄰居們當夜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或是看到什麽,很遺憾我們的殺人犯似乎手腳相當麻利,在老先生來得及出口呼救之前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所以沒有任何人在行兇時間段有任何發現。
但隔壁的一位平日裏足不出戶的婦人,卻提供了消息說在死者死前兩天裏,有一個戴着兜帽、渾身縮在黑色大号披風裏的高大男人在這附近徘徊,身高她記不清了,不過可能有兩米以上。這一點十分重要,這證明了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除此之外,就住在柯雷文老先生隔壁的另一位老人,他們交情還算不錯。他提供給我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說這個故去的老人生前最後一次出海曾經遇到了海難。那是一艘貨船,包括柯雷文先生在内船上一共有二十七個人,那天風很強,雨也大得難以想象。貨船被整個兒掀翻,後來趕來的救援隊都說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幾乎就是奇迹。”
“可是柯雷文先生活下來了。”芭芭拉說,“所以這件事可能就是殺人動機?”
羅伊微微一笑:“正是這樣。所以,我向這位熱心的鄰居要到了柯雷文先生退休前工作過的貨船公司的地址,天一亮我就去拜訪。暫且就這麽多了,如果說接下來還有什麽工作的話,那就是坐在沙發上等天亮了。”
“或者可以看着電影喝着咖啡等。”芭芭拉笑靥如花,“我知道一部好看的電影,想加入我嗎?”
羅伊微微一笑:“爲什麽不呢?”
關掉客廳的燈光,黑色的屏幕中央亮起了電影制造廠的logo,借助這微弱的光亮,羅伊看到芭芭拉美麗的臉龐上露出的一絲懷念和回憶,還有些許惋惜。
“記得我小時候經常和詹姆斯經常一起看恐怖片,并且都是半夜三更,和現在的場景就很像。”芭芭拉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了兩句,随即忽然想起來什麽,向羅伊補充解釋道,“哦,詹姆斯是我弟弟。”
不需要有借助多麽複雜的推理分析,羅伊也看出了關于這個弟弟的事可能也是她并不願意經常提起的,因此也就沒對此多問。
“那個迪克·格雷森,看上去對你的意義不一般啊。”羅伊随口說着,轉移話題。
芭芭拉俏臉一紅:“哪哪有?”
“我剛剛從你卧室門縫裏偶然看到了你桌上多出了一個包裝非常精美的禮品盒,而它又恰恰出現在你告訴我這個迪克·格雷森可能要來拜訪的日子。所以我不得不猜想,那個是給他準備的。”
芭芭拉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笑出了聲。
“怎麽了?我哪裏錯了嗎?”羅伊問。
“不不,不會不會。”芭芭拉連連擺手,随即注意力就集中到影片上了,再沒有要解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