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舍裏有一張床,鸾鳳雕镂,素色的帷帳,床上的人影,若隐若現;
床上,躺着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身穿着一件紫金色的袍子,尊容華貴,姿态安詳,卻有一種雷霆君威含而不露,哪怕是閉着眼,哪怕是全無聲息,卻依舊能夠給四周帶來極大的壓力,面容冷峻,如同不可觸碰的高峰,細看起來,和趙鑄之前所見到的大黃牙,其實有着一點點的相似之處,但是大黃牙的猥瑣和輕浮,在這個人臉上一點都見不到,他仿佛是世間最爲威嚴的男子。
女的,身穿一件官服,頭戴官帽,但肥大的衣服卻這絲毫遮擋不住她那絕好的身材以及天姿絕色的容顔,姿容一品,宛若天仙,就算是此時肅穆而沉睡,但是可以想見哪怕是一颦一笑的表現,都能夠颠倒衆生。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甯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講的,就是這樣子的女人。
當瑤台上夏桀牽着缺牙的手披着自己的甲胄直接在那裏徹徹底底地被群主抹去消失時,這張床上,女人的眼角,流下了兩串晶瑩的眼淚,有悔恨,有痛惜,有惆怅,有憐憫……還有深深的怨毒和滔天的仇恨!
女人沒張開嘴,因爲她是死人,她身旁的男人更是死人。并且死得比她更徹底,于這塵世間,不留絲毫痕迹,群主的抹殺。實在是可怕。
然而,女人的聲音,卻在這屋子裏回蕩:
“商湯答應過我,會讓我以後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他做到了,他建造了這個地宮用于安置你與我,達成了自己的誓言。
但是,我不僅僅是想要你的身體,我也想要你的靈魂,我感覺到了,你本就極爲虛弱的靈魂和那該死的男寵一起在這裏消失了,你們去了哪裏,是不是繼續雙宿雙飛了,是不是已經找到離開地宮的方法了。是不是重新又去遊戲人間了?
我不在意,真的,我真的不在意。
這次進入這裏的四個人,我着重看中了那個人,因爲他的命格,和你很像,你當初不是因爲這種命格,迷戀于旁門左道,一心想甩開這個家國天下的擔子,一個商湯。就算是再加上我,又怎麽可能颠覆得了你的王朝?
你走,便走了,我無所謂。那個人身上隻要留下了你的靈魂烙印,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我了解你,我知道你肯定忍不住的,你能放棄整個大夏,卻放棄不了你那個所謂的自創功法。你是一個自私透頂的人,我知道的。
等他到我這裏來時,我會親手煉化他,抹去他靈魂裏的一切不應該存在的記憶,融合你的靈魂烙印,然後打入你的身體中,我要你的心中,隻有我這個唯一,幾千年了,我做夢都想和你永遠生活在這個小屋裏面,你的眼裏是我我的眼裏是你,不求相敬如賓但求相濡以沫。不用等太久了,他,也快來了,呵呵呵,你抛棄了我,我不介意,因爲我可以重新造就一個新的你出來。”
茅草屋後院菜地裏,種着東西,并非是時令蔬菜蔥姜蒜,而是一排排的嗜血蓮,開得嬌豔,開得恣意,開得如同鮮血一般鋪成了一地。
…………
下了瑤台,趙鑄和任瀾兩個人倒沒有太過抓緊速度,想來算算,進入裂縫其實也就這麽個一個星期時間,還有二十天出頭的時間,看起來是足夠了,至少現在還不至于分秒必争,偶爾稍微緩緩,慢點走,多喘幾口氣也是好的。
任瀾身上有傷,所以走得慢一點,趙鑄開始在識海中消化和吸收《禦靈訣》,所以步子也快不起來。
即使這樣,當兩個人也算是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任瀾回首看向了後方已經顯得有些蒙蒙灰色的瑤台,長籲一口氣,道:
“那裏的确是很美。”
趙鑄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做了回應。
“我以後要是結婚的話,我也想到這裏來舉辦婚禮。”任瀾又開口道。
“嗯……嗯?”
先是平穩地敷衍緊接着是一個聲調表示疑問,顯然,趙鑄對任瀾這個她準備結婚這件事表現得非常不可思議,要知道他趙大少還是鑽石王老五一枚,現在連正式的女友都沒有,這蛇女怎麽都想着要結婚了?
“怎麽,你不相信我會結婚?”任瀾反問道。
“那你結婚後是準備生出來小baby還是一堆蛇卵?”
趙鑄呵呵一笑,他倒是不怕去諷刺調侃一下蛇女,當然,若是換做别人,或者是普通人,估計此時已經被毒蛇吞吃完肝髒而死了,但是趙鑄有這個底氣。
“小baby吧。”任瀾認真地回答道,“其實,我已經有對象了。”
“哦,我怎麽不知道?”
“因爲你、死胖子,都不認爲我會在現實裏有男人。”
“那好,結婚時喊我一聲,我送個大紅包。”
“那人在追求我,我還沒同意。”
“停,你覺不覺得你現在在立死亡flag?你再繼續和我聊這個話題,之後再掏出一張他的照片看一看撫摸撫摸,這在電視劇和小說裏就是十有**你要挂掉的征兆。”
“……”任瀾忽然覺得趙鑄的話很有道理,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好了,咱繼續趕路往前走吧。”趙鑄伸手在任瀾的肩膀上拍了拍,“就算是要結婚,也要把自己變成一個正常的女人再嫁給他是吧,争取早點完成20次任務,然後脫離這個牢籠夢魇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你願意放棄此時自己的力量然後去追求所謂的幸福麽?”任瀾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問道。
趙鑄頓了頓,歎了一口氣,聳了聳肩,用一種很無所謂的語氣道:“誰又知道呢。”
兩個人繼續走着,忽然,趙鑄伸手,示意停下步伐。
“去看過兵馬俑麽?”趙鑄問道。
“以前去過,家裏人帶着我去旅遊的,哦,對了,那時的我還不是我。”任瀾回答道。
“其實也沒多大意思,是吧。”
“的确。”
“不過,這下面的,估計會更沒有意思。”
趙鑄蹲下來,一隻手貼在了地面上,輕輕拍了幾下,每一拍之中,都帶着細微地震顫之力,趙鑄的神識已經和附近的環境達到步調一緻了,并且開始刺激地底下的東西。
很快,從地底深處,傳來了一陣戰馬的嘶鳴聲,緊接着,地面開始塌陷,一隊隊騎兵開始破土而出,他們身上穿着樣式特殊的铠甲,但是煞氣依舊濃郁,大概百餘名騎士,抖落着身上的塵土,出現在趙鑄和任瀾面前。
“咚咚咚!”
騎士們用自己手中的兵器敲擊着自己的铠甲,發出了整齊而沉悶的響聲。
“夏朝的騎兵?”任瀾看了看,“這铠甲,電視機劇沒見過。”
趙鑄笑了笑,搖了搖頭,“這是商朝的騎兵,你看,顔色不一樣。”
“他們等下會做什麽,對我們發動攻擊麽?”
“應該不會,他們存在的意義,并不是要攻擊别人,而且,他們身上隻有煞氣,沒有殺意。”趙鑄開口道。
“那我們怎麽辦,從中間穿過去?”
“你會騎馬麽?”
“不會,但我應該能學得很快。”
“那就簡單了。”
趙鑄向前走了兩步,這一刻,前方的兩名騎士一同下馬,将戰馬牽着送到了趙鑄面前。
“上馬。”趙鑄先翻身上馬。
任瀾也上了另外一匹馬,這馬匹其實徒具其表,已然是死了,但是就算是死去的馬,奔跑起來可能比活着馬更快。
“好了,你們繼續沉睡吧。”趙鑄揮了揮手,這架勢,有點像是閱兵的某人。
上百騎士一同重新沉入泥土之中,地表依舊平整,像是被挖土機碾壓過一樣。
“這是《禦靈訣》?”任瀾臉上露出了一絲豔羨之色,以她和趙鑄之間的關系,倒是沒必要去遮掩這種情緒。
“别這麽擡舉我,那《禦靈訣》我還沒看完呢,别說現在使用了,呵呵,這上百騎士本來應該是負責監視的,但是被某個更強大的存在直接抹去了本來應該具備的神智,所以這上百騎士雖然藏身在泥土裏,但是他們的智慧和本能,隻是相當于小孩子,這就是你之前看着他們身上隻有煞氣卻沒殺氣的原因了,而催眠這些個孩子,對于我這個精神系大師來說,不算什麽難事兒吧?”
“這麽簡單?”
“對,就是這麽簡單,好了,走吧。”
趙鑄胯下的馬和任瀾胯下的馬一同撒開蹄子奔跑起來,兩個人的速度宛若離弦之箭。
……
而在那個茅草屋内,女人的聲音陡然提高了一個層次,“對,就是這樣,快點,再快點,再快點,我快等不及了,真的等不及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