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的興奮好歹讓我們這幾個感覺自己是被拉來送死的人心裏多少有了點安慰,病秧子還是一言不發,問他什麽都像是跟空氣說話一般,放佛他的眼裏隻有那把刀,不停的削着自己手掌的死皮。
延綿的壁畫似乎看不到盡頭,顧老盡可能的多拍照,這些東西用他的話說都是無價之寶,而我卻那些不怎麽感興趣。總而言之,進去晃一圈,大不了回頭找家醫院把後脖子上那塊皮給割了就是。
“走吧、走吧。”我催道:“外面那位大哥可是給我們限時的,哥幾個明早七點之前要是不能出去見到外面的太陽就永世都在這裏看壁畫了。”
查文斌靠到病秧子身邊說道:“兄台,你的直覺告訴你我們現在應該進去嘛?”
那個病秧子的半邊臉被頭發遮住也看不清表情,我隻是見他輕輕搖了搖頭。
查文斌又問道:“那我們還是繼續下水?”
他還是搖了搖頭。
胖子見病秧子隻會搖頭,也有點不耐煩了:“進也不是,出也不是,哥們,你别玩我們好不好?難不成真的在這欣賞藝術?走,查爺,這人本就和我們不是一路人,我們走我們的。”
“進去,你們會死……”
胖子那火爆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抄起拳頭就放在病秧子的後腦脖子上,我一看架勢不對,趕緊拉住他道:“别鬧事,随它去。”
可胖子依舊不依不撓的抓着病秧子的肩膀就跟搖稻草人似得把病秧子晃來晃去道:“誰會死,你他娘的裝神弄鬼吓唬誰呢!”
我以爲病秧子會像一塊破布一般被發怒的胖子丢進水裏,胖子這兩天積攢的憤怒一下子都給發洩出來了,我攔是攔不住了,隻是祈禱他下手别那麽重。可是我錯了,我隻看到病秧子用他的手指就像我們彈蒼蠅那般不經意的往胖子手腕上一彈,就隻有這麽一下,我就看到胖子立刻收回了雙手,然後死死的右手捏着自己左手的手腕不停往後退,看他的表情和漲紅的臉似乎很難受很難受。
我走到胖子身邊輕聲說道:“怎麽回事?”
“他有兩下子的。”胖子捏着手腕道:“我現在整條手臂都跟觸電了似得,一直發麻不能動彈。”
查文斌也看出了胖子的異樣,上來問道:“沒事吧?”
那個病秧子回過身來對查文斌說道:“一分鍾就好了,打了麻穴罷了,如果你們當真要進去,那便一起。”
順着台階而上,走了約莫又三十米,出現一堵灰色的拱門牆,牆壁上的磚塊已經破損,有一半左右的面積已經倒落,就像是被人崩掉門牙的嘴巴。镂空的部位結滿了蛛網,我把那些蛛網掃開往裏探頭瞄了一眼,是一個不到十平米的小廳,别的因爲光線太暗所以看不清。
翻到裏面去之後才發現角落裏躺着一具屍骸,厚厚的蜘蛛網和灰塵把它包裹成了一副木乃伊的模樣。掃去那層蛛網,下面一個身穿草綠色的衣服的屍骸暴露了出來,身上的肌肉早已爛去,隻剩下一副骨架,還有很多蠅蟲的黑色屍體散落全身。更加讓我覺得眨眼的是,那具屍體的身邊還有一個軍綠色的水壺,這玩意出現的時間可不長,屬于千真萬确的現代工業制品。
“被人進來過,媽的搞不好我們白跑了一趟。”胖子的邏輯始終是在盜墓領域,這種事在他看來并不算罕見,幹過那行的人在這種古墓裏見到塑料瓶都是常有的事兒,屍體也偶爾會出現,那就意味着這個坑被人踩過了。
這個小廳的四周都是密封的,這人難道是跑到這裏後才死的?那他是誰?他又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我注意到那屍體身上還有個帆布包,拿去來掃去上面的灰塵後把裏面的東西一股腦的都倒了出來。裏面有兩個沒有标簽的藥品,還有一塊已經硬成石頭的半邊饅頭,一把匕首和四節幹電池。
我突然想起那個病秧子說的話,他說有人會死這裏,我看着他,他卻看着地上的那具屍體,我想點他什麽,他卻蹲了下去解那具屍體衣服上的扣子。
他把那屍體上所有的衣物全部都解了下來,隻剩下一副骨架,從盆骨看,這是一具青年男性,全身的骨骼完整,沒有斷裂迹象。遺骸的右手捏成的是一個拳頭,病秧子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捏,“嘎嘣”一聲,那遺骸的手骨便碎了。
“你要幹嘛!”查文斌喊道:“這樣是對死者的不敬!”
病秧子沒有理睬查文斌,我看到他在地上那堆碎指骨裏撥弄了一下,然後拿起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遞了過來道:“人死之前最後抓住的往往都是最重要的。”
他攤開掌心,我看到那是一枚紐扣,醬色帶點黃,指甲蓋大小,它常見紐扣的造型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它是菱形的。
“好東西。”這話是顧老說的,我聽了心想這一顆紐扣還能咋滴,他接着說道:“這是玳瑁加工的,很名貴,一般人可穿不起這樣的衣服。”
我說道:“我們推斷一下,顧老不是說過沒有找到證據之前都是可以設想的嘛?這個人死這裏,假設他是被人害死的,那麽他臨死之前一定非常痛恨那個人,然後一把抓着他的衣服,最終留下了這粒扣子。”
“夏爺,我們不是福爾摩斯搞偵破的,這地方看樣子已經是到底了,現在該去了哪裏應該問那個直覺哥了。”
我再去看那個病秧子,這會兒他正在搬那具死屍,就在他拖開那具屍體的時候我赫然發現那個牆角有個大洞,剛才那屍體就是靠在那洞上的。
“還真神了啊!這你都能知道!”
查文斌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道:“不對,這人對這裏太熟了,他肯定來過,而且可能還認識地上的那個人!”
等我和查文斌還在說話的功夫,再一看,那個病秧子已經不見了,也顧不得那死屍,我們一個跟着一個先後的就鑽了進去。也就是差不多一堵牆的厚度,可這裏和剛才那個小廳已經是天壤之别了。
這裏是一間廣場,廣場地上鋪着半米見寬,一米見長的長方形石條,廣場的中間有一根巨大的柱子,柱子上每隔半米左右各有一根橫杆伸出開,我進去的時候那個病秧子正在柱子上往上爬。
柱子的上面用肉眼可以看到的是一團被樹根之類的東西包裹着的,還有數根鐵鏈之類的東西從那些樹根處往外延伸。病秧子的手腳很靈活,蹭蹭的就蹿了上去,我看到他站在那柱子的頂端朝着那堆樹根裏頭扒拉了一下,他竟然就和鳥兒進窩一樣的鑽了進去。
胖子驚歎道:“這是個什麽人啊,就跟自己家裏一樣,想來就想,想進就進,就算是西安錢爺跟他比那也是太虛了啊!”
我和胖子大眼瞪着小眼道:“我們怎麽辦?”
胖子眼珠子一轉道:“要不也上去?好事不能讓他一個人占了啊,這裏空蕩蕩的連個屁都沒有,那個鳥窩裏頭估計就有好東西。”
“别去。”查文斌的眉毛緊鎖着道:“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胖子笑道:“查爺,你也有直覺了?”
查文斌擺擺手道:“我眼皮子跳的很厲害,我覺得我們得快點離開這兒,這兒好像不适合活人呆,死味兒太濃了。”
顧老說道:“可能理解不同,我們把這種氣息叫做壓抑,這裏雖然看着空曠但是卻叫人心裏不舒服,你的第六感可能是正确的。曾經我在印度一間寺廟的下面也有過這種感覺,後來他們在那兒發現了超過三千具屍骨。”
“這下面?”胖子用力的朝着地面踩了兩下,結實的回聲讓我暫時相信不太可能會站在一堆死屍上。
沒一會兒,那個病秧子又從那個“鳥窩”裏頭鑽了出來,跟猴子一般得就落了地朝着我們走來,兩手空空的什麽也沒拿,胖子說道:“感情是個空窩,鳥沒有,蛋也沒剩下。”
那個病秧子過來環顧了我們一眼道:“你們誰跟我來?”
“去哪兒?”查文斌問他。
他指了指那根柱子道:“去那個裏面,但是會死人。”
“你什麽意思?”
“會死人。”他擡起頭來正面看着我道:“怕嘛?怕你可以不要去,然後就和外面那具死屍一樣,永遠的留在這裏。”
我說道:“可以說明白一些嘛?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說不清,直覺。”他還是用了這個詞來回答我。
胖子上前推了一把那個病秧子道:“你真當我們二啊,直覺?呵呵,你有這直覺我帶你去香港買**彩,保管你大發。”
查文斌也問道:“你怎麽解釋那具屍體後面的洞?”
他蹲了下去,輕輕摸着那把黑色刀刃道:“我好想記得我來過,這裏的一切我都感覺很熟悉,但又好像沒來過。”
“朋友,你叫什麽?哪裏人,我以前見過這把刀,它不是你的。”
“葉秋。”他頓了頓道:“這也是他們告訴我的,我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他們把我帶到了那裏。經過一間屋子的時候,我就看見了這把刀,我聽到刀在叫我,我打破了那個玻璃罩,然後它就是我的了。”
“刀在叫你?刀會說話?”
他輕輕的摸着那古樸的黑色刀身道:“會,它不停的在和我說話,我的直覺就是來自于它,是它告訴我隻要回去就會死,但是繼續往前也會死,隻是會死的更少。”
“葉秋……”查文斌念出了這個名字,然後陷入了一陣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