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技術在這個盜洞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炸藥恰到好處的将力量均勻分散在四周的土壤上。土壤之間是有縫隙的,是可以被擠壓的,爆炸式盜洞真是利用土壤的這個特性,掌握到恰好的量,同時把握好力釋放的方向,一個完美的盜洞就體現出來了。
過了四五分鍾,待裏面的硝煙味散去
接着有人提着一個小籠子,裏頭裝着兩隻雛雞用繩子拴着順着盜洞放了進去,過了兩分鍾再提出來,兩隻雞還活着,撲扇着翅膀。我看到那些人都松了一口氣,幾個下苦更是已經在脫衣服鞋子,一個個摩拳擦掌。
劉三爺磕了磕煙鬥道:“這是老漢墓,裏面多打點寸子,别塌了鍋傳出去丢我人。”
到這跟頭,我以爲我和胖子已經沒事了,不料那劉三爺對我瞄了一眼道:“新來的,咱得帶帶。這俗話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既然是小石頭的朋友那就石頭陪着一塊兒下去開開葷,也别說我劉三不給機會。”
他這話一出,立刻就有人開始議論了:“哇,這小子可有福了,三爺咋就相中了呢。”“你傻啊,三爺啥人你還不知道,我估摸着這個鍋沒那麽好掀,探路的替死鬼。”“噓,小聲點,三爺聽見你就完了。”
我看着胖子,他對我笑笑,那抹笑的背後我知道是無法抗拒的,他需要洗清自己的身份,而這就是代價,誰都看得出劉三爺的用意。危險的事兒自然是讓外人去,地雷先踩了才有通天的光明大道。
“劉三爺還真是看得起我這弟兄,不過這麽重要的買賣讓個新人去怕是不合适,弄砸了裏頭的東西把我倆賣了也賠不起。三爺,您看要不這樣,我一個人先下去走一遭帶點明器上來給您老瞅瞅,萬一是個大貨,三爺再派人下去取咋樣?”
劉三爺慢騰騰的從他那黃花梨的太師椅上挪了起來,又慢慢走到我跟前對胖子說道:“小石頭,這國有國法,行有行規,你這朋友不是我劉某人請來的吧?”
胖子回答道:“沒錯,是我帶來的。”
劉三爺又問道:“好,既然你承認,那我再問你,你這朋友是什麽路子我管不着,咱幹的買賣見不見得光?”
“見不得。”胖子如實回答。
“好!”劉三爺又繞到我的身後繼續說道:“那他,萬一是個雷子,我這票子兄弟的身家性命是不是得交代在這兒!入咱這一行哪個都是從下坑開始做起,我也不例外,不親手沾點屍氣,那怎麽在這行裏頭混。咱都是泥漿裏滾過的人,就他一個幹淨的,你不覺得礙眼,我還覺得難受,要不今天這個坑就是給你倆挖的,要不就兩個一塊兒下去開開葷,自己選吧!”
兩隻黑漆漆的槍口再次對準我的腦袋,胖子那邊我瞄了一眼也一樣,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納投名狀吧。我突然有些後悔爲什麽一定要跟着來,這裏本就跟我無關。
我鼓起勇氣學着曾經在屯子裏放集體電影裏的那些江湖俠客的語氣,雙手抱拳道:“三爺,我去,承蒙三爺看得起,借個亮,我先走一步。”
劉三爺滿意的對着我的背影點點頭道:“這小子,是塊料。”
盜洞是要頭朝下爬的,因爲你在洞内無法轉身,他們在我的腳上栓了根繩子,萬一有啥事可以拉出來。我的頭上有一盞礦燈,洞是胖子打的,基本也就按照他自己的體型,我很不習慣自己和老鼠一樣在地下穿梭,這裏的空氣都透着一股怪味:死人味!
胖子應該就在我的後面,因爲我可以感覺到,盜洞往下爬并不是很難,爬了沒到五分鍾就見了底,按照事先的約定,我得從這兒往上打洞。我有一把小的折疊鏟,據說是德國貨,鋼口比刀要快,我得從這兒開始挖,挖出一個大約兩人寬的空間出來作爲中轉站,一會兒所有的泥土都在這兒打包通過繩索拉出來。
胖子帶着好些水泥袋,按照劉三爺的預計,從這兒往上打一米半就是主墓室,這時候是最危險的。因爲漢墓是全木結構,采用木頭橫豎搭起的墓室,木頭埋在土裏容易腐爛,萬一我們挖中了哪根木頭柱子就很有可能引起坍塌,這個重量應該是以萬噸來計,我和胖子被埋在這兒也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了。
都這時候了,胖子還不忘調侃我道:“嘿嘿,你學的挺快啊。”
“是我不好,其實我真的不該跟着來的,對嗎?”
“沒有其實,也沒有如果,來了就來了吧,打虎還得親兄弟呢,再怎麽你也是爲我好。”
“胖子,答應我件事兒。”
“嗯?”
“幹完這票就洗手吧,這不是正經路子,跟我去南方,有我口吃的就餓不着你。”
“好!”
我們不再說話,隻是悶着聲處理着眼前的難題,當我手中的折疊鏟卡進去的時候,一塊被泥土沁成黑色的木頭出現了,鏟子正巧插進了這塊木闆中。
我問胖子:“到底了,是這兒吧?”
胖子用手扣了扣,跟我說道:“是,不過這闆子很厚實啊,怎麽進呢?”
“你也不知道?”這我可就納悶了,你丫不是老手嘛!
胖子用髒兮兮的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道:“第一次碰這樣式的,我都是垂着從頂往下打,這老頭非要從下往上打,這下面哪裏有上面好發力,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我用手輕輕擦去那層闆子上的泥,指甲好像扣到了一條縫隙,我對胖子說道:“有條縫,要不用鏟子插進去别别看?”
胖子瞄了一眼道:“行,我來,你靠後。”
“媽的,很牢啊!”胖子試着扳了一下,上面的木闆紋絲不動,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那鏟子柄往自己胸口上一橫然後用腳蹬着後面的那方土。我見他整張臉漲的绯紅,脖子那會兒已經快要比腦袋還要大,牙齒也是咬的“嘎嘎”作響。我在旁邊隻能聽見工兵鏟發出“嗡嗡”的顫抖聲,胖子還在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勁想往前嘣。
“不行就算了,再想點别的法子。”我怕再這麽下去,胖子自己先挂了,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這樣的用力氧氣要不了多久就會沒的,而我們的通風管隻是一跟自來水軟管接着農民用的鼓風機而已。
我才話說完就聽見“嘭”得一聲,然後我感覺到我的頭頂上有很多的泥巴落了下來;接着,我好像看見撬開了那塊木頭;再接着,我就覺得腳下的大地開始搖晃,不斷的有更多的泥土嘩啦啦的從四面往這兒湧進來,我回頭一看,好家夥,那條胖子炸出來的坑道好像已經見不到了。
朦胧中,我的肩膀被人一把拉住,我看到胖子這會兒居然在我的頭頂,他的動作倒是快率先已經閃進了那個被他撬開的木頭空隙裏。我伸手一搭,胖子一發力,嚯得一下就讓他給拽了進去。前後也就不到十秒鍾的功夫吧,我隻看到下方的泥土跟洪水似得往下面湧,轉眼間,那塊被胖子撬開的木闆空隙就被泥土塞滿了,我的耳邊淨是“沙沙”的泥土聲。
胖子蹲在這兒也不敢亂動,不停的朝着四周看,當那股聲音消失的時候,他低着頭說道:“塌了。”
這裏是地下五米,胖子說的塌我不懂是什麽意思,是盜洞塌了還是整個墓室已經塌了,我隻知道我被關在這裏好像沒有出路了。
我安慰他道:“他們不是還在上面嗎,總不至于見死不救吧。”
“救不救不過是大當家的一句話,就是不知道挖開要等到什麽時候了。我們在他的眼裏沒這裏的東西值錢,什麽時候挖開我倆是死還是活的都不重要,這是個沙坑,他們故意的。”
“啥意思?”
胖子苦笑道:“流沙漢墓,我打炮眼的時候就發現了,他怎麽會不懂,必須要有人下去替他放掉流沙,不然誰進來都出不去,現在你明白爲什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