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也看出了柳老爺子的變故,頓時等着杏眼對查文斌喝道:“你們是不是怠慢我爺爺了!”
那老爺子連忙搖手道:“不要胡說,”說罷他又對着查文斌道:“還有一件事,過去紅衛兵來我們柳家抄家的時候把當時一些古書全都給拿走了,其中有一本便是記載了那神仙醉配方的,我想普天之下能夠知道那東西如何用的,除了我家先祖之外再無二人,你這事情又出的這麽近,所以……”
柳老爺子這一席話讓查文斌是醍醐灌頂,頓時抱拳道:“老爺子提醒的是,當年抄家的那位可是叫作黃成功?”
“就是那個大惡人!”那少女咬着牙齒道:“也不知道禍害了我們柳家多少代人的心血,還妄圖占這宅子,那人定是不得好死,穿腸爛肚。”
查文斌對着柳老爺子作揖道:“晚輩打攪了,這便告辭,明日定當上門謝罪。”
他與葉秋剛走到前院,忽然那身後柳老爺子又喊道:“小子,請留步。”
查文斌回身道:“老爺子還有何吩咐?”
那柳老太爺捋着自己雪白的胡須,微微擡頭看了一下天空還在飄着的雪花道:“你既是馬肅風的徒弟,我便問你一句,正月當真是要過了初七才可以出殡嘛?”
查文斌驚愕道:“老爺子問這個作甚?”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樣子,查文斌點頭道:“一般來說是要過了正月初七才發喪,這初一到初六都是人家拜年訪友的日子,白事場上總是要人來幫忙的,主人家也不想擾了大家的性質,其實就是個約定俗成。”
老爺子又問道:“既是約定俗成那便不違背天道長罡吧?”
哪裏有人在正月初一就問這個話題的,而且還是在他家中,這是一件非常倒黴的事情。像柳家這種制香的手藝人應該是非常講究這些傳統的,怎得會犯下如此大忌諱,查文斌不免對那老人多瞧了幾眼。查文斌借故被雪花濕了眼睛轉過身去,瞧瞧點了幾粒牛淚,忽然一轉身他看到老人的臉上有些黑氣在缭繞,那肩頭二火已然是快要熄滅的狀态。
“老爺子你……”
柳老太爺擺手道:“不妨,你師傅當年曾與我算過一命,他說我活不到一百歲,柳家從古至今也沒有人能活到過一百。我本以爲我是個例外,其實終究還是逃不過,我年紀大了,也看開了,隻怕是連累了後輩們難辦事啊……”說罷他便自顧自的轉身走了回去……
查文斌聽到這兒鼻子也是一酸,這人啊,尤其是老人是真的有預感的,他們大多都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隻是沒想到這老爺子在最後想到的竟然還是怕麻煩了後人。于是他走到那走廊下方拿出紙筆鋪開,這時那少女也走了過來好奇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來得及,沒帶個禮物,”說罷他嘩嘩得在那紙上畫了一道符,又張嘴咬了一口自己的中指往那符的中央按了一下折成了一個三角道:“你把這個東西拿回去給你爺爺,就說是晚輩的一點心意。”
等到查文斌出了門,那少女看着那三角的紙道:“真是可笑,竟然有人拿這個當什麽禮物。”說罷她便随手丢在了花園裏……
走在雪地裏,葉秋問道:“你方才畫的那是?”
查文斌苦笑道:“他既是幫了我們忙,我也給還他一個人情,他與我師傅又素有交情,做晚輩的借他三天陽壽撐到初四再走吧。”
葉秋搖頭道:“哎,你這人,怎得可以拿自己的陽壽随便送人呢……”
查文斌伸出手指噓道:“不要多講,萬一被聽到了豈不是枉費我一片心意……”
出了柳家查文斌和葉秋便到村口等胖子,一直等到九十點的功夫,那雪也是越下越大,終于老遠的一盞昏暗的車燈帶着“哒哒哒”的聲音過來了。胖子那滿臉都是雪,胡渣和眉毛還有額頭都挂着冰棱,一下車他就打着哆嗦道:“他***,那個***吳半仙一早就全家都跑了,查爺你怎麽知道那狗日要跑路?”
他把從柳老爺子那裏得來的消息與胖子一說,這小子立刻意識到大概是怎麽回事了,他一拍那車子油箱道:“早知道昨天就該把他給綁了,看不出啊,那***竟然還會使邪術啊。”
查文斌道:“是不是邪術我現在還不知道,總之你們得跟我去找一個叫黃成功的人。”
去到老夏家裏找夏老六,查文斌跟他打聽這個黃成功是誰,夏老六回憶當年鎮上的确是有這麽一号人物,整日裏穿着筆挺的中山裝,上口袋裏永遠插着兩支鋼筆。他曾經也曾威風過好一陣子,後來造反都給造到了縣城裏頭當了副主任,聽說還去過**見過**。
文革結束以後,這個黃成功先是被判了刑,這人雖然壞,可是手上沒沾什麽人命,主要就是喊口号寫大字報。考慮這人也是被四人幫給洗了腦,所以關了五六年就給放了出來,因爲文革的時候得罪的人太多,在當地他也沒法混下去,據說是去了外地,不過他還有一個兄弟叫黃得勝一直住在鎮上。
得了那黃得勝的地址,他們也不聽夏老六的勸阻,三個人冒着風雪又折了回去。這黃有勝可不如他哥,膽子小,愛貪便宜,前些年搞了個副食品店掙了倆小錢,他家非常好找,鎮上大橋頭更那個便利店就是他的。
到了鎮上已經是半夜了,胖子甩着巴掌狂拍那店門,那時候商店的門是用一塊一塊的大木闆插起來的,上下有凹槽卡着。不久,裏面傳來一聲睡哈哈的叫聲:“誰啊,已經關門了,要買東西明天再來。”
胖子擡起他那腳上的大頭皮鞋朝着那木闆狠狠就是“哐當”一下,一塊木闆頓時“嘎”得一聲折斷,胖子吼道:“他娘的,老子叫你起來開門是給你臉了是吧,我數三個數,你他娘的要再不給老子開門,等下老子就一把火丢進去連你全家都給烤了!”
這貨以前是隻說不做,現在是說到就做到,他還真的拿起一包火柴在那門口劃拉,裏面的人披着衣服看外面正在燒着火呢頓時急眼了:“哎哎哎,你們是哪裏來的流氓,”他抄起店裏面賣的一根擀面杖就沖了出來道:“我……”
胖子擡腳又是一下踹,這回又是一塊木闆折斷了。現在可好,壓根不用他開門了,那門已然是爛了,胖子一通胡踹進門一下就拎起對方衣服脖子道:“你怎麽啊,喲,你還厲害了,拿個棒子就想打我啊。”他一邊拍着自己的腦殼一邊往那人的懷裏頂道:“來來來,照着這裏打……”
胡得勝哪裏見過這般的無賴潑皮,被胖子頂得連連後退硬是不敢動手,一直給頂到了牆角胖子這才作罷順手搶過對方的擀面杖道:“我問你,黃成功是不是你大哥。”
他一聽胖子的口音就不是本地人,這尋思着莫否大哥在外面惹了禍,大過年的讓人找到家裏來了?怎麽說他們也是親兄弟,黃得勝把腰杆子一挺道:“不認識,你們把我店門給砸了得賠錢,要不賠我就報公安。”
“不認識是吧,”胖子抄起擀面杖照他店裏那玻璃台面就是“咔”得一棒子砸了下去,那玻璃頓時碎成了一片渣,不等那黃得勝叫罵,胖子一個巴掌又扇了過去,頓時那黃得勝的半邊腮幫子鼓得和氣球一樣,那眼淚頓時“嘩嘩”得就留了下來哭道:“你咋還打人了呢……”
胖子下手可從來不軟,一看對方一個大男人竟然還哭上了心中那叫一個氣,準備接着又是一個巴掌,這時查文斌過來道:“我們不爲難你,黃勝利在哪裏?”
“我不知道……”但是他一看到胖子那兇神惡煞的樣子立刻就又變了聲調道:“各位好漢,我哥的事兒真的跟我無關,他也不在我這兒啊。”
“說!”胖子就這個一個字,那黃得勝抱着自己的身子慢慢靠了下去哭道:“仙雲嶺他丈母娘家裏……”不等胖子問詳細地址,那家夥已經合盤拖出了:“嶺腳下有棵大楊樹,順着楊樹往裏面走第三家有個圍牆,那就是他丈母娘家了……”
胖子笑嘻嘻的從懷裏掏出一張錢來道:“這個拿着算是賠你的門面錢,你小子要是說錯了哄我們,回頭我連本帶利的要回來,懂了嗎?”
那人哪裏敢接錢,隻是不停的點頭道:“各位大哥,我什麽都沒看見,我也什麽都不知道,那門是風刮壞的,玻璃是我喝醉了不小心磕上去的,你們就放了我吧……”
“真沒出息!”胖子丢下錢便和查文斌葉秋直奔仙雲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