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你要真怕死,那我就突突了你!”胖子聽他哭着煩,無比的煩,查文斌也就那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總不能自己拿起五六半把對面的這個老頭給突突了吧。
“石頭……”丁勝武一邊抹着眼淚一邊說道:“答應我一件事,出去之後幫我好好照顧九兒。”
胖子不耐煩道:“你想好了?想好了就上路吧,我一會兒怕晚了就找不到我家查爺了,你還有什麽想說的,都快說了。”
丁勝武緩緩的從手中取下那枚扳指,他輕輕的拉過胖子的手道:“戴上它,然後娶了九兒,就說是他爺爺最後的遺言。”
“幹啥玩意?”胖子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道:“娶了她,不行不行,老爺子你不能搞拉郎配啊,**講男女婚姻要自由,你這樣屬于封建思想,要不得的。”
“你……”丁勝武拿起一把匕首道:“你要不答應,我就不讓你出去!”
“你……”胖子眼轉子一轉,反正出去了之後還不是我說了算,這事兒天知地知,先答應他再說,“行,東西我收下了,你那孫女我會照顧的。”
“你得發誓!然後跪下來先認我做了你爺爺,若是違背誓言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胖子心中已将那丁勝武咒了一百遍了,不過他這人就是能屈能伸,男子漢大丈夫那是說跪就跪,配合他那無與倫比的演技還真得擠出了幾滴淚。後來胖子跟九兒說,其實那是他用口水塗上去的,不過不管真假,至少老爺子是感動了,對于這個女婿的托付他也算是把百年命運都一并交了出去。
當丁勝武胸前插着匕首向後倒下去的那一刻,胖子才意識到剛才那句話好像是遺囑,他趕忙叫道:“哎哎哎,等等,你别死那麽快啊,什麽存折的密碼,寶貝的存放地你還沒有告訴我啊……”
當他睜開眼,四周覺得暖烘烘的,胖子揉了揉眼睛剛想起身突然就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這一下徹底讓他醒了,他想跑,轉頭就是“铛”得一下,額頭上頓時起了一個大包,原來是撞到那銅管上了。
胖子把頭埋着,自己不停的念叨着:“老爺子老爺子,我說話算話,你可别這麽快就來盯着我,我回去一定給你燒香上紙,一天三頓我吃什麽你就有什麽。”
“真的嘛?”丁勝武幽幽的說道:“如果少一頓,我就要了你的命……”
胖子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得:“真的真的。”
這時一個聲音道:“恭喜丁老爺子了,這一趟還真的是找到了一件大寶貝……”
其他人也是一陣哄笑……
胖子聽那聲音,怎麽是小白臉的,還有容平的笑聲……他慢慢的轉過頭來,好家夥,該在的人都在呢,此刻他們就在那根銅管的最底部,擁擠狹小的空間裏正點着一枚蠟燭,查文斌微笑的拿着他那玉扳指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嘛?”
“來不及了!”丁勝武哈哈大笑道:“戴上我的扳指,你就是我丁家的人,死也是丁家的鬼,小子,算你走運,記得你已經拜過二老認過祖宗,要不然走到哪裏關中道上那些弟兄都會把你給活劈了!”
胖子這一看,丁勝武那好着呢,小白臉那身衣裳也沒有血漬,他好奇的去撥弄那容平的下巴,光潔如初,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着最燦爛的笑容。
“這……”
“沒死!”查文斌哈哈大笑道:“我們都還活着,都活着呢!哈哈哈……”
在中國,有一個名詞叫作“太虛”,其實“太虛”的本意就是道。老子的《道德經》認爲,道大而虛靜。道家認爲,世界的本源是道。因此,“太虛世界”的意思就是世間萬物皆由太虛之處幻化而來,也就是所謂的“道生萬物”。
後來,河圖跟我說起這一段故事的時候我是表示懷疑的,這些東西聽起來太玄了。可是他說,小憶,如果把所謂的“輪回和起點”看作是德對道的回歸表述,那就是從生的此岸渡達存的彼岸,其實德就是這兩岸之間的渡船。他們當中有些人因爲選擇了放棄而去成全另一個,于是一個有了德,而另外一個則得了道,否則隻會永遠困在那幻境之中。
他說,這就是像是我們的人生,有些人總覺得自己是迷茫的,既沒有目标也沒有希望,那是因爲他們不曾選擇去放棄一些束縛自己的東西。也許是錢财,也許是享受,但是決計不會有人輕易去放棄自己的生命,而且是那般的心甘情願。
而查文斌卻說:“因爲葉歡不明白,所謂的得失不過是不知水性的落水者懷裏緊抱着的一段木頭。在此岸與彼岸之間沉浮漂流時,他總是都把自己的性命和這段木頭系在一起。隻有到達彼岸後,他和才會明白,原來得失僅是他們渡達彼岸的一段木頭而已。”
我過了很久也不明白他所說的話,或許就像我不能理解這個世上真有那般的幻境,那麽是誰造了這樣一個幻境,他們爲什麽又要偏偏去選擇他呢?
不過,胖子到最後是真得跟九兒在了一塊兒,同樣的羅門的事情他沒有參與,這也不算違背了當年他對丁勝武所發的毒誓。他成了一個非常成功的收藏家,現在他的藏品代表着中國元素出現在一些歐美國家的頂級會展中,他每年用這些會展賺的錢去收購那些流失在海外的國寶,他說,這是在爲老一代還債,不過我也有很久沒有見過他了。河圖說,胖子很忙,他跟查文斌不同,他們不是一類人,盡管後來他們還是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
葉秋跟着風起雲回了那個桃花源,或許他也穿上了華麗的錦緞坐上了那個高貴的椅子,或許現在别人已經稱呼他爲王了,可是他想念得依舊是那間樸素的茅草屋……
容平回了茅山,得道号歸真,從此,中國一代賊王消聲滅迹,江湖之中再無容平這個人。用他話說,那一年他死了到達了那個終點,可是那一年他又活了,重新輪回開始了新的起點。
每個人的生活都發生了一些變化,唯獨一塵不變的是那個叫查文斌的人,他又回到了五裏鋪,回到了那三間小屋。
小白醒了,不過她現在已經完全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了,她的身體一如一個十歲的少女,時間真得在她身上發生了倒退。是你嗎?那個替他拿走了連城璧的那個女人,我在黑洞裏看到了你的容顔,你應該很愛他吧,你身邊的那個男子……
她被送去了省城,她現在的父親姓冷,她被告知自己叫做冷怡然,父母相依爲命。可是每年的有一天,總會有一個從上海來的老人拿着草莓味的蛋糕來看她,冷怡然覺得很奇怪,爲什麽今天既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什麽節日,這個人總是會拿着自己不愛吃的草莓味蛋糕呢?
他們讓她管她叫做幹爸,後來幹脆連那個“幹”字也省掉了,就叫她爸爸,于是她便有了兩個爸爸。其實她不知道,那一天真得是她原來的生日,而她現在的八字則是來自另外一位早就死去的人……
袁先生來找過查文斌,查文斌說眼下這樣便是最好的結局,“她還活着,您也還可以經常見到她,這已經是我們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可是,她以前最愛吃的就是草莓味……”
“那是因爲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她了……”
1983年臘月二十二,夏秋石同志結婚了,婚禮很熱鬧來了很多客人。新娘子是胖子他們組團去接的,查文斌那天喝大了,據說吐得渾身都是,是一個叫钭妃的女人最後替他清理幹淨的。
那天據說非常冷,查文斌的鼻涕都黏在桌上結成了冰凍,胖子倒在院外的雪地裏第二天才叫人發現差點沒給活活凍死,還有葉秋,據說在是在河邊的沙灘上發現的……
火盆裏的炭火燒得很旺,一個女人系着圍裙正在屋裏忙前忙後,查文斌問胖子道:“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你不去關中嘛?”
胖子别過頭去道:“不去,一個玩笑而已你們還當真了,怎麽怕我上你們家蹭吃蹭喝,放心,老子有錢,不白吃!”
“你呢?”查文斌看着對面那個男人,他一言不發低着頭在那坐着已經很久了。“去霍山吧,那裏有你的親人。”
他搖了搖頭,“不去,我不是……”
胖子還在想着前兩天的酒席,打着哈哈道:“話說起雲妹子怎麽沒來,你現在聽說已經是土皇帝了,感覺如何?是不是到時候也封我做個王啊啥的。”
“他們是你的親人,”查文斌安慰道:“血濃于水,這個關系你到了哪裏都是甩不開的。”
“如果我說不是呢……”葉秋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道:“不是,我的心告訴我那不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