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者知道胖子是在攪事,也不發作隻是賠笑道:“小哥說笑了,一會兒我差人送好酒一壇,雞鴨魚肉各一副就當請各位吃酒了,出門在外多有得罪之處,各位包涵包涵。”
“打發叫花子的,我請你好酒兩壇,麻煩讓個路,我現在就要進去。”說着胖子一臉低沉裝作很生氣的模樣就要往裏沖,這時查文斌出來了,他怕一會兒再惹大了就沒法收場了,對胖子喝道:“石頭好了,你先回來,我來與他說。”
“老丈,你們這樣攔着路不讓進的确不對,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今年外面收成不好,高山上不少人都隻能開荒種點玉米。一年忙到頭就指望這抽穗的幾天,您往這一攔說不讓走就不讓走,是不是過了一點?”
那老丈也不作答,腆着臉笑,一副軟硬不吃的模樣看着查文斌。
這是一個老江湖了,估摸着在來會兒裏面都要結束了,查文斌八輩子沒耍過無賴可也隻能硬着頭皮往上去了。就在這時胖子跟着身體往前一傾,往那老丈身上一啪,轉而就喊:”哎喲,痛、痛……”
瞅着胖子那一臉逼真的表情,皺着眉,閉着眼,鼻子和嘴巴都快要擰到一起了,查文斌暗暗的心中對他是真佩服。回頭“嗷”得一嗓子喊道:“教人給打了。”
善良的人民總是那麽容易被利用,從當年的陳勝吳廣起義到後來咱們的太平天國,甚至包括……,那就不說了。老百姓的情緒一旦被點着後是很短撲滅的,那查文斌現在好歹也算是個小名人啊,最近這個小道士火的很,“呼啦”一下子,拿着棍子石頭的鄉親們就湧了上來。
就在這時,裏面的帳子忽然撤開,那老丈把靠在自己懷裏的胖子往外一推道:“抱歉了,耽誤了各位的行程,現在有想進去的盡管走。”說罷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其實誰沒事往那裏面跑,胖子還蹲在地上裝模作樣的,查文斌一眼掃過去,人家都完事了,一切恢複原樣。那老丈給了他一個深邃而又詭異的笑容後頭也不回的重新去到了他該去的地方,那種古怪腔調的歌聲再一次響起,各式的彩旗和鑼鼓的喧嚣,讓人更加相信這是一場葬禮。
“好了,可以起來了。”查文斌踹了一腳地上的胖子,這人都走遠了,你還在那裝蒜。
不知道是胖子入戲太深還是他打算逗人,抱着自己的膝蓋在地上繼續低聲呻吟着:“哎喲……”
查文斌對這厮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無奈的伸出手來去拉他道:“起來啦!走拉!”
這時葉秋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抓着胖子原地一個翻邊,查文斌這才看到胖子的額頭上滿是黃豆大的汗珠,那嘴唇都在顫抖着,滿臉的痛苦和蜷縮的身體,這真不像是裝出來的。葉秋擡頭去查文斌說道:“拿根銀針給我。”
朝着胖子的肚臍眼上,葉秋猛地一針紮了進去,那肚子上的皮膚被他用銀針挑着一閃一閃的,要不是查文斌抓着,估計胖子這回就得在地上打滾了。這時他才發現胖子真不是裝的,也不知道怎麽搞的突然就這樣了,葉秋順着胖子的肚皮緩緩的挑着,猛地一下突然用手捏住了一小撮肉又拿了一根銀針紮下去,這一針過後,一團黑色的血立刻就被擠了出來。葉秋再一用力,一隻跟芝麻粒差不多大小的蟲子從那針眼裏鑽了出來。
他的肚皮下竟然有一隻蟲子,查文斌也是從未見過,心中大駭:“怎麽會這樣?”
葉秋用指甲小心翼翼的鉗起那隻蟲子道:“這是一隻屍蟞,他剛才應該是着道了,那個老頭趁他不注意把這東西放了進去,若是再晚一點它繼續往裏鑽就可以鑽進胖子的五髒六腑,到那個時候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了。”
“好狠的手段!”看着那遠去的隊伍,查文斌心中突然升起一團無名火,胖子剛才是很無理,但也不至于下這死手,要不是葉秋,那後果真的不敢想象了。葉秋反複給胖子擠壓傷口,一直等到出來的血是紅色的時候他才松了口氣道:“應該沒事了,屍蟞本身沒什麽毒性就是牙齒鋒利,羅門就有一個馴養屍蟞的高手,用這東西害人無影無形,很難提防,那夥人裏頭有高手。”
胖子什麽時候吃過這種暗虧,起身的時候牙齒都咬得咯咯作響:“媽了個巴子,老子要回去拿槍斃了個***!”
查文斌說道:“現在不要亂,這夥子人十分危險,我看還是先讓村民們撤,要不然真起沖突了,他們是敢下死手的,先跟着去看看再說。”
洪村繼續往西北走有一處風景絕佳的地方,當地人叫做“龍潭坑”,沿着山澗小路盤上而上,靠左邊的位置可以聽到“轟隆”的巨大水聲。道路兩旁長滿了雜草,走到邊緣可以眺望下方是黑黝黝的峽谷,一直到很多年後有人修了索道才能進入這裏,這是一條長約五公裏,上下垂直約莫二百米的無人山谷,谷中有大小水潭十一座,每一座之間都會有一條瀑布相連,最深處不見地,淺的地方剛過膝蓋,山谷裏有一種無鱗的小魚,雙眼蛻化成了白色,肉味鮮美。還有一種長得跟蜥蜴似得動物叫作大鲵,也稱娃娃魚,叫聲跟嬰兒哭似得,這裏的溫度常年低于十度,哪怕是大夏天的也不例外。
順着龍潭坑邊的山路在往裏走就是水庫了,解放前後當地政府修的,水域遼闊,一眼望不到盡頭,聽說當年修它的時候炸石炮出過事故,死過幾個工人。大壩長約三百米,寬約八十米,隻有一個負責發電的老人看管,老人的屋子就大壩的左側,他也是這龍潭坑一帶最後的活人。
沿着水庫在往裏面走就有分叉道了,查文斌他們尾随的那支隊伍正沿着水庫邊的小路往裏走,一個身穿藍色的确良的老人正在路邊彎着腰十分恭敬的送那支隊伍。
胖子驚訝道:“那不是曹老頭嘛,他怎麽會認識那夥子人的。”
胖子說的這個曹老頭就是看管水庫的那個人,這老頭一個星期下山一次采購一些生活用品,每回都用一個塑料壺打滿滿一壺酒,一包花生米。這些東西小賣部的老闆娘都會在周五下午就準備好等他來取,他從這個水庫建好後就一直在那,從不與洪村人多話,也沒人知道他從哪裏來,反正聽說是上面管水電的派下來的。曹老頭的戶口不在洪村,隻有開小賣部的人知道他姓曹,胖子喜歡在那打桌球,所以也見過這老人。
他們三人躲在一片茅草的後面,一直待那隊伍走遠了他們打算繼續跟着,這時胖子發現曹老頭并沒有回屋,反倒是對着他們那邊死死的盯着。
胖子按住查文斌道:“别動,那老頭好像發現我們了。”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得有五分鍾,眼瞅着那隊伍越走越遠,查文斌也按耐不住了,索性站起身來,果然那曹老頭還在盯着自己。這下查文斌倒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被發現的賊,有點那麽不好意思了,他正捉摸着怎麽和那老頭說呢,這邊胖子那厮已經笑嘻嘻的朝着他走了過去。
隔着老遠胖子就喊道:“曹老爹啊,你還好嗎?”那感情他好像跟曹老頭很熟似得,查文斌和葉秋一塊兒也就跟着上去了。
曹老頭聽見胖子說話也不作答,曹老頭看着年紀也比較大了,可能是因爲得了甲亢,眼珠子微微有些突出,脖子上也有一個大肉瘤子。他的臉很是消瘦,黝黑的皮膚緊繃在臉頰上,看着胖子的眼神裏充滿了不信任。
“是我啊,經常在小芳商店門口看見您。”胖子依舊在介紹着自己,掏出一盒煙來遞到那曹老頭的跟前說道:“老爹,拿去抽,大前門的好煙啊。”
那老頭狐疑的看着胖子,胖子在笑的時候絕對是一臉的人畜無害,他轉眼看向查文斌和葉秋,來回又大量了一下胖子道:“你們來做什麽的?”
“玩兒啊,這山裏好玩啊。”胖子一邊笑着搓搓手一邊指着那遠去的隊伍道:“曹老爹,那些人是幹嘛的啊,您是不是跟他們認識啊?”
那老頭狠狠的瞪了一眼胖子,他本來眼珠子就外凸,這下可就更大了,滿嘴黃牙的喝道:“走!走!”
胖子那臉也是說變就變,“哎,你這老頭,我好心給你煙抽,算了,我們走!”
“往哪走?”看着胖子的腳步上繼續上山的,那老頭又對喝道:“下山去,山上現在不準去不知道嘛!”
“關你什麽事,莫名其妙。”胖子還要嗆聲,查文斌勸道:“算了算了,你跟一老較叫什麽勁,我們走我們的,不搭理就是了。”
胖子回身一看,那曹老頭徑直的就走進了自己的屋子,他也沒多想順着那陡坡就往上爬,走了沒幾步就聽見下面有人喊:“都别動,誰要再動我就開槍了!”
這是怎麽了,原來那曹老頭竟然回屋拿了一把獵槍追了出來,現在端着槍離他三人不過十來米的路程,這下胖子傻眼了,這哪裏蹦出這麽個兇悍的老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