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類便是正一派:元代以天師道統掌各符箓派法壇,上清、靈寶、天師等派合在正一名下,号稱“三山符箓”,自此,上至上清靈寶等名門大教乃至走草根路線的闾山派、六壬門等法教,統歸天師府掌管。這些道派門下又分火居出家兩種道士,出家道士居住宮觀之中,不婚娶,奉齋戒;火居道士可以娶親蓄子,但是也要持戒奉齋,其中,天師道就不禁止門人婚娶,自張道陵天師以來,曆代天師都以嫡親身份繼承法統。而茅山派與天師道極有淵源,又時常行走江湖,以火居道士爲主,這些散道或遊曆或務農,都是可以婚娶的。
第二類則是全真派:全真派以及與之接近的隐仙派等,由于修煉孤身修行的清淨丹法,所以禁止門人婚娶,并将斷淫作爲修道的重要标準。
所以,全真派門下道士不得婚娶,而正一派則存在着相當一部分火居道士。天正一脈又源自茅山,按分類則屬正一教派,所以這天正派并于規定門中人不得婚娶。往上數幾代,查文斌也多有些師祖師尊們是有配偶以及後代的,從婚姻這件事上來說,查文斌屬于一個典型的中國傳統男性:專一而又富有責任。
他比夏老六要略早結婚,自是在結婚之前他也還便有一件事要去處理,那便是那位當初從上海來到省城的袁大小姐。彼時的袁小白一日不如一日,正直青春少女的年紀卻要返老還童,一直到很多年以後才有科學家發現了類似病例,并将這種極爲罕見的逆生長現象稱爲“生長倒退”,也一直到現在整個科學界依舊對此類案列束手無策。
人總是在絕境的時候會創造出一些奇迹,創造奇迹的人又往往是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想要終止袁小白的倒退一開始的确想過是否用瞎子阿茅的主意,若是查文斌的加速衰老是可以用處女血來解,那麽小白呢?
面對一天比一天倒退的小白,查文斌的時間也不多了,可是他始終不敢對她冒險。可是道家的知識是無窮的,查文斌深信解鈴還須系鈴人,既然自己是衰老,而小白是年輕,那是否應對了兩儀的說法呢?在我們的古代文化裏有所謂“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及“無陽則陰無以生,無陰則陽無以化”,意思是任何一種單級狀态的陰和陽都無法生存,道家認爲:男爲陽,女爲陰;進爲陽,退爲陰,查文斌便琢磨這不正好是眼下他和小白兩人的現狀,可他還是不明白爲何自己和她會出現如此怪異的變化。
既然小白的起死回生是當年那位江西道士留下的法門,可見這法門之中的奧妙也卻隻有他能懂了,不過可惜的是教授他法門的那位李神仙也已經逝去,如今唯一知曉此法的他也隻懂形式而不明白其背後的意義。
那一天晚上,在查文斌追回了钭妃之後他去了墳山,離洪村十幾裏地外的五裏鋪是查文斌的老家。
五裏鋪據說在明代以前也是個屯兵的地方,同處天目山脈,浙皖兩省的交界線,隻要控制好這個三面環山一面環水的小山坳,用不到一萬兵力便可以控制住兩省三縣上千萬的人口。這個地方的來曆據說是源自以前古時候的一個驿站,鋪即爲睡覺的地方,五裏則是它的進深長度,在這個長寬約莫都是五裏的山坳裏現在零星還散落着十幾戶人家,這也是前幾年的事情了,往後到了現在五裏鋪這個地方聽說也隻剩下了不到一兩戶了。
此地不缺農耕所需的良田和水源,山上到處林立着可供砍伐的經濟林,在七山兩水一分田的浙西北,這樣的環境是很容易形成村落的,可它爲什麽在短短幾十年裏就經曆了荒無人煙的場景呢?聽當地的一些老人都講:住屋裏鋪不發家,那地兒風水不好。
“五裏鋪那個雖然它應了那句右臨白虎北環山,西道東水連北有崗,左有青龍水灣溪的四局名言,看着也是朱雀龍虎四相都全,可是它地方殺戮氣太重啊。但凡殺伐過重的地方如古戰場,刑場或是以前留下的監獄,冤死橫死的人太多,戾氣縱生,再好的風水也是聚不了氣的。”河圖眯着眼睛拍拍我的肩膀道:“以後買房子你得多了解了解那地兒以前是幹嘛得,光靠看風水是沒用的。”
五裏鋪有一座羅漢山,當地人說是它有些像一座睡羅漢,反正我是看不出來,查文斌就住在那個山腳。這座山的下半部都是小竹子,往上走是一片闆栗林,再往上就是一片開闊地,查家的墳就在那座山上,這個地方是當年馬肅風馬真人親自挑選的,有人說查文斌當年也就是從這座山上的一處老墳裏被他師傅撿到的。
他上山做什麽?他是急了,他沒有法子,這做徒弟的還遠遠沒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遇上事兒了全靠他一個人扛着,一知半解的想去找師傅說說話,看看他老人家會不會顯個靈給自己解個局啊。
提着香燭紙錢貢品酒水,查文斌一個人貓着腰,剛下過雨的羅漢山不好走,三步一滑,兩步一坑,那衣服上鞋子上到處都是污泥,可他心裏卻也是一片空白。誰有法子還會來請教一個死人啊?查文斌命苦,沒有爹娘,唯一一個師傅還走的早,活着的時候就瘋瘋癫癫的,他是真正一個人就這麽走過來的。
說是新墳,卻也雜草叢生,查文斌也有些日子沒來過了,把那貢品擺好,說出心中想要說的話,重重的磕了幾個頭便也就往下山走。山腳下就是去年才修的屋,推開一看,裏面也是蛛網遍地,落葉幾層。
合着衣服,查文斌半眯着眼,心中那叫一個難受,慢慢的迷迷糊糊也就睡着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個悶雷炸響,隻見屋外半邊天霎時都給點亮了,那雷聲響得他的小屋都在來回搖晃。查文斌猛地一下也被驚醒,那身上那背後全都是濕漉漉的一片汗。借着那閃電,查文斌看到屋内有幾個小東西離着自己不遠處蜷縮在一起,定睛一看原來是幾隻老鼠,帶頭的那隻尤爲明顯,它的尾巴竟然是白色的,此刻正在給身旁兩隻小的梳理打濕的毛發,這醜陋模樣的東西不免惹得他心中一陣厭惡。
剛想抄起床頭的香爐砸過去,他又轉念一想:這幾個老鼠也是可憐東西,要不是這風大雨大的怎麽敢舍命往有人的屋子裏來,于是心中又頓生憐憫。轉而想想背包裏還有些幹糧便拿出一個分了一半丢了過去道:“吃吧,你我一人一半,倒是你們讓這屋子徒添了幾分生氣。”
那幾隻老鼠卻也不怕,嗅了嗅地上的幹糧大膽的吃了一口竟也像模像樣的坐在地上啃食了起來。這時查文斌卻也聽到了一陣清脆的鈴聲,他豁得起身,這屋子裏哪來的動靜,四下都不得發現,突然目光一瞥,地上那兩隻小的老鼠正在互相玩耍,其中一隻嘴中叼着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鈴铛。
這查文斌憤是驚奇,照理這老鼠最是怕金屬器物的撞擊之聲,過去都用這些法子防鼠患,這幾隻老鼠卻是當做了玩具。也許是累了,也許是寂了,查文斌居然對那老鼠開口道:“鼠兄啊鼠兄,我走到這般落魄的田地進退兩難又該如何是好,倒不如你們活得潇灑,來去自如。”
那地上的老鼠“吱吱吱”得叫了幾聲,查文斌便認爲那老鼠是在回答,又對那老鼠說道:“鼠兄,你要告訴那些小的,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怎得曉得我這幹糧裏沒毒藥?我是師傅走的早沒人教,自己又學藝不精才釀成今日之苦,也不知師傅泉下有知會不會保佑渡過難關啊。”
“吱吱吱”那老鼠在地上轉了兩圈,也不知道是它真的聽懂了沒,那隻白尾老鼠一口從兩隻小處咬下鈴铛先是在地上徘徊了片刻,繼而奮力一躍爬上了查文斌的床頭丢下那枚鈴铛又翻身下去。
這倒是奇怪了,查文斌也起身,剛一摸到那枚鈴铛他便有幾分異樣,輕輕接觸過鈴铛的手指放在鼻下嗅了一嗅,一股淡淡香燭味夾雜着淡淡的屍氣若有若現。他仔細翻看着這枚鈴铛,做工極是精巧,總計八面,中間镂空内有一丸,八面之上隐約還可見刻着八位人物,他們造型各一,神态優美,也把查文斌給看的有些驚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