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那群學生娃都在圍觀,我一個勁得把他們往外趕道:“去去去,門口一邊玩泥巴去,大人的事兒小孩不可以看!”
别說,我發火的時候還是挺管用的,誰讓老子手裏有家夥,把屋子裏的人趕的七七八八都走了,查文斌這時才對我說道:“她中了降頭,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法術。”
“降頭?”這玩意我也隻是在路邊攤的小說上見過,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降頭這一說法。
查文斌把那程子衿扶好坐起,現在的她非常配合,單從表面上看,這個女人和她身旁的袁小白沒有任何區别,甚至比小白還要多上幾分姿色。
“降頭不同于丢魂丢魄和中邪,單從外表上看是看不出任何問題的,這也就是我一直沒發現她到底是什麽原因瘋了,還有她眉宇之間的那股黑氣到底又是怎麽回事,現在終于搞明白了,這也多虧了小白。”
“小白?”這娘們什麽時候還懂這個了。
袁小白得到了表揚,自然是很開心,她說道:“早上我給程姐姐梳頭的時候看着她的臉就覺得她的臉好美,忍不住多瞧了幾下,尤其是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是我發現她的眼睛裏的我有些不對勁。”
我笑道:“不是很正常嘛,誰都要把你當回事啊?哈哈。”
查文斌接過話茬道:“小憶,你現在看我的眼睛,你看我的眼珠子上是不是有你的倒影。”
我說道:“是啊,沒錯,這不都有的嘛。”
“那是我提醒你了,你才會去看,這個細節我要不說,你怎麽會注意。”我承認查文斌所說,這個地方誰沒事去盯着人眼珠子看裏面的倒影,不過這說明什麽呢?
查文斌接着說道:“正常人眼珠子看一副圖畫其實是倒過來的,經過大腦翻譯才會變成正的,所以你看我眼珠子裏的你其實是倒影,頭在上,腳在下。”
被他這麽一說我也來了興趣,這麽一看還真是,于是我又繞到小白那邊,她的眼珠裏的那個我居然也是倒着的,這個發現以前還真不知道。
查文斌看着袁小白說道:“小白到底是讀書人,明白這些道理,又是女孩子心細,她發現程姑娘眼珠子裏的她居然是正的而不是倒着的。”
“有這種事?”我覺得很稀奇,于是也想湊過去試試卻被查文斌一把拉住道:“别跟孩子一樣,跟你說了是就是了。早上我特地翻了一下書,還真的找到了一點東西,書上說中了降頭的人也被叫作“絲羅瓶”。絲羅瓶白天無異樣,當每到晚上就會出遊,便變成無主遊魂,古書上說它們是帶腸肚出遊,而是肚子時常饑餓,到處尋找小孩的遺糞充饑。凡糞被吃的小孩,命運會衰敗,不死也病,或遭劫難。”
“這麽重口味……”我一想到昨晚我在廁所裏看到的程姑娘,天呐,我已經不敢繼續往下想了,難道……
查文斌解釋說:“當然了,這也是說說的,所以過去在苗疆一帶還有南洋一帶的小孩在屋外大便時,家長們便教小孩子在大便後,拾取小樹枝或草枝,打十字形,放置糞上,這樣絲羅瓶便不敢吃它了。中了降頭的人看着和常人是沒有區别的,書上說這種人隻有一個特征,那是它的瞳孔中,沒有對方的倒轉人像。”
葉秋問道:“書中有說怎麽解救嘛?”
查文斌卻是搖頭道:“沒有,不過據我所知,這降頭術并不是什麽特别高明的法術,茅山術裏其實也有記載類似的法術,當然我也隻是聽聞,據說茅山曾經出過一個高人從一門法術裏悟出了一種邪術,他可以讓自己的頭顱飛離身體出去吸血,一直吸到七七四十九天,最後要七天要吸食孕婦腹中嬰兒的血才可以大功告成。這門法術雖然有記載,但是修煉成的人卻寥寥無幾,總之我們道家裏一些說法可真可假。不過我覺得所謂降頭術最終和巫蠱一類的邪術應該是源自同類,隻要對症下藥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查文斌的辦法是,降頭一定是通過某些東西來影響人的思維,從而達到控制這個人的目的。就像是中國的紮小人一樣,人和人之間的聯系不止可以通過語言、動作和聲音的,還有一種聯系是超越距離的,用道教的理解就是“事因之而循之,物因之而動之”,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必有聯系。當一個遠方的遊子埋骨他鄉的一瞬間,萬裏之外的母親能夠有強烈的而又難以名狀的心裏不安……所謂“第六感”,感覺,直覺,很多人都有,而且這個世上不少人的這一感覺很強烈也很準确。爲什麽?事實上,無形的“聯系”,是超越距離的。
降頭便是這樣的一種聯系,可以利用你身上的毛發、指甲,甚至是你穿過的衣物來影響某個人,這點在查文斌看來顯然是不如他們茅山術高明的,因爲茅山術僅僅需要拿到對方的生辰八字就足以可以置人于死地,當然這是不光彩的,也是被禁止的。
所以,查文斌決定來個順藤摸瓜,既然你用降頭,那我也依葫蘆畫瓢來個降頭,比的就是誰的功力高,誰的能力強。
很快,程子衿的衣服被按照穿着順序在地上擺了一圈拼湊成了個人形,這衣服裏都是用的稻草填充,頭上幹脆就用了昨天的那個面具扣上然後用棍子頂在背後立在牆角,這麽一來從遠處看,你還真分不清這是不是人。
這間屋子是查文斌專門挑的,隻有一扇小窗戶,我用硬木闆給遮擋住了,隻要一關燈,這裏頭就屬于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态。屋内隻有他和程子衿兩人,還有一間屋子和這個相仿,裏面就是那具用稻草填充的假人,這間屋子裏有我和葉秋兩人,查文斌說隻需要我們和它呆在一塊兒就行。
那是早上八點種左右的光景,查文斌先是伸手在程子衿的眼前晃了一下,确定她還屬于沒意識的狀态,現在要做的就是先切斷她和外界之間的“聯系”,不然施法過程中程子衿很容易被他人發現并幹擾,那就要前功盡棄了。
在巫蠱術裏,隻要用銀針封住人的七魄就可以造成假死的景象,三魂可丢一魂無礙,但是七魄決計不能少一,缺一不可,不然這人就有可能随時暴斃。這對施法者來說是一種巨大的考驗,七魄穴位都是人體大穴,下針的準确關乎到被施法者的生命,不能偏差絲毫半厘。
查文斌這點對自己還是有信心的,馬肅風自幼除了傳授他道法之外就是中醫,馬肅風認爲中醫和道教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查文斌十幾歲就能閉着眼睛找到自己對應的每一個穴位。七枚銀針依次落下後,程子衿的雙眼開始慢慢閉上,伸出手指一探果然這女人的呼吸已經消失,搭她手腕處的靜脈也已停止跳動,這個時候他大約有十分鍾的時間可以施法,超過這個時間再拔銀針也是晚了。
按照道教的說法,三魂七魄,是魂先飛,魄再散。如今他先封住了七魄,這三魂一下子變覺得自己無主可依,勢必會大亂,魂無主則會立刻脫離身體,查文斌要的便是從這短暫的時間裏抽取程子衿的魂魄。
果然,還沒等查文斌喘口氣,他便感覺到手中的七星劍微微一顫,但凡是法器都會對突然出現的陰間東西有感覺,查文斌頓時祭出招魂鈴輕輕一搖道:“靈寶天尊,安慰身形;女子魂魄,五髒玄冥;青龍白虎,隊仗紛纭;朱雀玄武,侍衛前行,速進速進,急急如律令!”說罷他便拿出一個青色小瓶放置在程子衿的鼻孔下方,隻是對着她的頭頂上方輕輕一搖,那程姑娘的脖子便微微向着旁邊一側,這時看着她卻像是真正已經斷氣了的模樣,連魂都被查文斌給收走了。
完成這一步後,他馬上來到我所在的那間屋子,葉秋頓時心領神會拉着我去另外一邊,這時候無魂有魄的程子衿是不能被打擾的,任何驚動都有可能導緻她七魄盡散,需要得到百分百的保護,我在門外手持五六半,葉秋在裏面手拿寒月。我保證,這時就算是我親爹來了,我也會沖天鳴槍。
查文斌判斷,降頭最終也是和巫蠱術一樣控制人的魂魄,于是他便打算把程子衿的魂移到這個假人身上。他還判斷施降頭的人一定是拿到了程子衿身上的某些東西,如頭發或者衣物,于是他就照般了她日常所用的一切,至少在這個時間段裏,被對方控制的魂魄一時還不能分辨出真假。
查文斌單手拿了一張符在用手指夾着在空中一畫,那紙便燒了起來,他拿着那燒的符紙對準瓶口繞了一下喝道:“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還靈;從元入有,分明還形!一如律令!出!”
“蹭”得一下,似乎是有一團氣從瓶口噴出帶出一道火光直撲那草人而去,他迅速的把符往地上放得一碗清水裏用手指一攪和,然後拿起那碗水往嘴裏一喊再對着那草人張嘴噴水。
“噗”得就像是噴霧一般,一直到把整碗水全部噴完,上下把草人噴了個全部,這時查文斌才又拿着鈴铛對那草人道:“陽不拘魂,陰不制魄;三魂速至,七魄急臨!”
“叮”得一聲鈴響,查文斌輕輕摸了摸那草人的“額頭”道:“忍着點,三昧真火是可以燒穿陰陽兩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