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曾有人進過這個山洞,因爲它太高了,也太險了,它就像是一顆鷹的眼珠和峭壁渾然一體,它無時無刻不在注視着山腳的炊煙袅袅,這裏的山民也祖祖輩輩都從它的腳下經過。我在年少的時候曾經幻想某一天我将登上那個山洞,将這洞中的一切告知天下,如今這個幻想成真了,洞口堆砌着布滿各式花紋的斷磚殘瓦還有數不清的枯枝敗葉。
我是一個好奇心極重的人,這樣一個夜晚,這樣一行人都讓我的腎上腺素加速的分泌着,我的腦子裏有一股熱血,不管這洞裏是有怎樣的洪水猛獸,當我進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它注定不是平凡的。
那是一些我似曾相識的斷磚,這些磚頭早在數十年前曾經充斥着洪村的家家戶戶,我家中唯一還有一塊是雕刻着麒麟的青磚。它比常見的磚塊要長要寬,小的時候它一直是我家小屋裏用來墊腳的,我不知道曾經踩着它多少次走過那條門坎,一直到後來我把它摔成了兩截,從此這塊斷磚便成了廢棄的亂石,有時候它出現在後陰溝裏的某個角落,有時候它出現在菜園子某塊籬笆的夾縫。我曾經告訴胖子我家有那麽一塊東西,胖子樂的屁颠屁颠說要去看看,它說這種磚塊隻會源自很早的貴族墓葬,因爲那叫冥磚。我不信,胖子說,你不信你就回去量量看,去看看它是不是長七寸,寬三寸,厚三寸。後來我有從家裏新搭的那個雞窩下面找到了那兩塊殘磚,當我把它們重新拼接起來的時候确如胖子所言,分毫不差。
我已經無法追源那塊殘磚的來曆,據說不止我家,别人家曾經也有過,隻可惜時過境遷,這些雕刻着精美花紋的磚塊早就不知了去向,我還曾經爲此小小的遺憾過,隻是不曾想到這老鷹洞的入口竟然會有如此之多。
查文斌分析這裏曾經一度應該是有個建築的,用來祭祀或是守陵。浙西北一帶并無洞内入葬的習俗,這一葬法隻是在中國的西南地區比較常見,如古巴蜀一帶尤其盛行懸棺葬法。不過他這個分析的結果是以這個山洞是個墓葬的結論,我個人覺得這裏更像是個修煉的場所,不免想起以前小時候還有一個說法,這山洞裏住着一個仙人。
這洞是天然形成的,浙西北一帶古時候是海,地質構造穩定,也沒有喀斯特地貌,天目山脈又多是岩石,很少會有這般形狀規整且深的山洞。洞内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臭味,有點像是糞便發酵了的那種酸臭味,因爲是晚上,我手裏有礦燈,二呆還是順手折了幾根樹枝做了兩個火把。我還以爲這兩人都是屬貓的,壓根不用亮呢,後來我才知道這兩人還真不用亮,這火把是另有他用。
往裏走了沒多久我就覺得腳下黏糊糊的,就跟鞋底踩到了牛糞一般,“噶幾、噶幾”的作響,二呆在前面時不時的揮動着火把,東晃一下細晃一下,突然他喊了一聲:“蹲下!”
我被身後的查文斌一把按住肩膀,就在這時我頭頂“呼”得一陣風刮過,耳邊聽到了無數“噗嗤、噗嗤”得聲音成片成片的過去,空氣中的氣流中有一股騷動,查文斌在我身後把火把舉過頭頂,他倆人一前一後把我夾在中間,這時我才稍稍擡頭看清楚了,那是成群成群的蝙蝠從頭頂略過,想必這裏一定是它們的老巢了。
這頭頂是蝙蝠,這腳下自然是蝙蝠糞的,黑黝黝的一堆接着一堆,也看不清路,這東西可是高酸性物質,若是沾到人的皮膚上幾天就能潰爛。浙西北有的就是那種的山蝙蝠,個頭不大,和燕子相仿,以前時常有飛進屋裏被逮到的時候,但是可别小瞧這玩意,這東西的牙齒和爪子可都鋒利的很,而且蝙蝠還是另外一種緻命細菌狂犬病的攜帶者,我甯可被蛇咬也不願意被這玩意給碰了。
這洞還真不小,往裏走了二十來米陸續的就有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開始出現。那些個罐子我看着就覺得眼熟,一個個跟泡菜壇子似得,上面貼着或完整或殘缺的符,這不正是那天在水管裏發現的那種骨灰壇子嘛!
那些壇子被人整齊的擺放在山洞的兩邊,一排三個,一排兩個,兩兩之間留了個縫隙,縫隙之上擺放着另外一個壇子,這樣做的好處便是穩定性,至少目前我還沒發現有哪個壇子是破損或是倒放的。
因爲人多,我的膽子也略大,二呆在前面一言不發,查文斌在身後也不知道是個啥情況,這樣的壇子有幾百個之多,一直綿延往裏,走到這些壇子快要到盡頭的時候,二呆單手一舉我立刻條件反射般的蹲了下去。
他用手指了指左邊道:“就是這兒,往左邊有一個小洞,鑽過這片小洞裏面有一棵老樹,老樹腳下就是那東西。”
查文斌在我身後說道:“我聞到了一股好濃的戾氣。”
反正我聞到的就是一股子糞便味,也不知道這兩位神仙的鼻子是什麽東西做的,葉秋帶頭開始往那小洞裏面進,這洞的寬度是足夠了,就是高度得把頭往下低很多。跟在他後面看着二呆那屁股在我跟前扭來扭去的,我心想,這小子還真的挺性感的,這牛仔褲把他的臀部包裹的恰到好處,突然我有了一種上去捏一把的沖動……
“你幹什麽!”他突然回身對我喝道,聲音雖小卻很嚴厲,看着他那副吃人的表情,我連連打哈哈道:“失誤、失誤……”
這樣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後便是緊張的到來,這條小通道真的很短,我也知道爲什麽二呆會那麽發火,因爲他已經走到了盡頭,他所說的這個地方讓我覺得有些瞠目結舌,我從來不知道洪村還有如此神奇的地貌。
當我的礦燈開始掃射着眼前的每一個角落的時候,我驚呆了。通過這條小道,我的眼前是一片開闊地,一個天然形成的原型中空山洞大的足以裝下村裏的大會堂。在這個大會堂的正中位置拔地而起一棵大樹,大樹的樹幹筆直向上透過了山頂,讓我不得不贊歎的是,這棵樹沖破了山頂,樹幹和山頂的小洞貼合的天衣無縫,而樹枝的開枝在這眼前可見的部分更是看不見,就放佛是一根台柱從這片大廳的正中豎起。
還有更加神器的,這山洞的四周牆壁是圓的,而這洞裏的地表卻不偏不倚是方的,四方正正的就好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我不知道這是大自然的傑作還是後人的努力,但是這樣的場景帶給你的震撼不亞于一次夢幻之旅。
我也注意到那大樹的正下方是被石塊合圍起來的,這些石塊長條方正,造型和農村常見的八角井很是相似,在那八個角上各有一副黑漆漆的棺材靜靜躺着,其中地上還散落着一副棺材蓋闆。
我很自覺的躲在了查文斌的身後,他的表情比我遠遠要複雜的多,緩緩他才說道:“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原來這世間真的有人按照陳抟老祖所畫的天圓地方圖找到了如此奧妙的地方,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查文斌所言的那段話也是修道者畢生所尋的謎團,何爲有無?随着曆史的變遷,道門的更疊,許多許多的一切早就消失了在了曆史的塵埃裏。
北宋一代聖道陳抟老祖,又名白雲先生,道号扶搖子。此人同麻衣道者一并隐居華山台觀。經常遊曆于華山、武當山之間,極受後周世宗,北宋太宗兩位皇帝的器重,此人最大的能出便是從先天八卦中推衍出了一副天圓地方圖。古人把由衆多星體組成的茫茫宇宙稱爲“天”,把立足其間賴以生存的田土稱爲“地”,由于日月等天體都是在周而複始、永無休止地運動,好似一個閉合的圓周無始無終
陳抟老祖以爲動爲陽、靜爲陰,故而由日月星辰組成的“天圓”爲陽,由江河山川組成的“地方”爲陰。他以“地方”爲地平坐标,方指方位或方位角,即子代表北方,午代表南方,酉代表西方,卯代表東方,并用十二個地支,十個天幹,四個卦象表示二十四個方向并構在整個周天合爲一圓,并稱天圓地方圖以此來推測天下大事,并被宋太宗賜爲道祖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