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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圈地運動一

圈地運動,這是一個從出生開始,就浸透了農民的血與淚,悲哀與汗水的名字,從它誕生的那一刻開始,無疑就證明了馬克思的話,‘資本的每一個毛孔都是血淋淋和肮髒的’。

但是圈地,卻又是一個國家走向富強的第一步。

因爲圈地,首先它就是一個國家走向君主封建制的證明,隻有國王的力量強大了,他才能強迫貴族以及農民們都把土地貢獻給他,這樣他就能從每一片土地每一個莊園以及每一個修道院裏都收到稅,就能供養強大的軍隊,然後就能圈更多的地——這是中國君主集權制的方式。

但是在歐洲,在封臣自制,有時候國王的力量甚至還沒有一個公爵的力量大的時候,國王就不得不和貴族妥協——例如說英國的議會制,在無地王約翰的兒子亨利三世被迫承認《默頓法令》,規定了國王不可以用任何理由強行收走貴族的土地之後。那麽國王想要更多的錢和更多的糧食的時候,他既然吃不到貴族們鮮美的肥肉,那就隻好勉強試試農民們貧瘠的漿果了。

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無數的農民背井離鄉,賣身爲奴,有能耐的上山打遊擊,沒有能耐的,那就隻好把所有的血和淚都往肚子裏咽,祈求着老天和領主都發點慈悲,能夠有點東西吃熬過這一年。

當時英格蘭很多地方都流傳一首叫做《現在》的民謠:“公地全被圈占,城鎮變爲牧場,窮人流淚哭泣,這就是現在。”

但是盡管,盡管小唐伯爵知道圈地運動有這麽多的不好,但是他還是要圈。

不用其他的理由,僅僅看這個世界上,這個地球上,就沒有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不論是現代的還是古代的,就沒有一個不圈地的。

這就是曆史的潮流,曆史的車輪,它會碾碎任何一個不自量力的擋在它面前張牙舞爪的螞蟻。而小唐伯爵,他暫時還不想當這個螞蟻,不僅不想當,他還想要安坐在曆史的馬車上,高喊着一句:“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請反對者自覺的躺倒在馬路上,我要碾過來啦!”

如果真的能夠這麽輕松自在就好了……

而且,小唐伯爵并不打算真的就和最開始的圈地運動一樣,運用着暴力和武力來解決。他并不需要土地出産的那點糧食,這一丁點的東西他還看不上眼。但是在‘敞地制’下,想要幹任何的一點點事情,哪怕是修溝渠這樣利國利民的事,也全都幹不成啊!

而且,雖然小唐伯爵的心已經算不上是多麽白,但是還剩下的一點良心告訴他,至少不能變的全黑。要用肥皂洗一洗,死命的搓掉兩層皮之後,還能看見幹淨的影子。

所謂的‘幹淨’,就是拿錢買,或者拿土地換,這樣的對策,在如今這個處處都是荒地,人口還嚴重不足的時代,小唐伯爵覺得還是可行的——當然,他再一次的嚴重看低了農民對于土地的重視程度,這樣做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力去調和,去勸說,而且還不一定管用。

就好像是現在這樣。

“老鄉,我又不會騙你,這個真的是對你好啊!”

某一個農戶家中,小奧德加幾乎是面紅耳赤口幹舌燥,口中吐沫星子橫飛,但是坐在他對面的那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自然是固執的搖頭。

“我問你,你是不是一共有着三十英畝的土地?這些土地是不是有十三英畝在村莊東面,七英畝在村莊西面,還有剩下的十英畝分散在村莊的各個地方?”

沒法子,小奧德加隻好把剛才已經重複了無數遍的話再次的重複一遍,這一次農民聽的清楚,而且數量上也沒有誤差,因此他就點頭。

“如果你願意把除了村莊東面的其他土地都交給我們,我們就同意給你和交出來的土地一樣大的地方作爲補償,而且是和你的土地連在一起的!如果你願意選擇村莊西面的土地,因爲那裏比較貧瘠,我們甚至願意多加二十英畝,就是五十英畝連起來的土地都交給你!你聽明白了嗎?”

小奧德加緊緊的盯着農民的眼睛,這是他從小唐伯爵那學來的小技巧,可以辨别一個人是不是在說謊。但是對面的那個農民,事實上這一套說辭還有解釋,小奧德加都已經說了十遍還不止,就是個傻子都該明白了,但是農民依然是搖頭,不願意。

“你怎麽就不願意呢!你答應這個條件,自家的土地又不會減少一分一毫,而且以後你的土地都連在一起,不管是耕種還是收割都方便,你怎麽就不願意呢?!”

小奧德加覺得簡直就是不可理喻,不管是書面還是現實,小唐伯爵的這一份法令都已經是寬厚到了極限,字字句句都是爲了農民着想,簡直就像是求着他們同意一樣——你們現在不同意,那等到伯爵大人的耐心沒有了,出動了軍隊按着你的手幫你簽,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哎呀,小奧德加,你就不用勸我了,你都已經說了這麽多遍,我怎麽可能還不明白?”

這個時候,對面的那個農民愁眉苦臉的總算是開口了,這也算是有進步,至少溝通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但是還沒等小奧德加高興起來,那個農民就又把他打進了地獄。

“但是我這心裏面就是不安定啊!我知道伯爵大人肯定是爲了我好的,如果是其他的也就算了,哪怕是伯爵大人要我的命,我也就心甘情願的給了。但是這樣的事,換地這種事可是關系到一家老小的性命啊!現在雖然說是麻煩點累點,但是托了伯爵大人的福,吃飽已經是沒問題,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小奧德加一時語塞,聽了農民這樣掏心窩子的話,他還能說什麽?農民既不是對換地有所不滿,也不是不相信小唐伯爵,事實上,他可以爲了小唐伯爵去死!但是像現在這樣,把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賭在換地上,這樣的事農民是絕對做不來的。

“這樣吧,小奧德加,如果你能說服村莊的長老,又或者是村莊的大部分人都同意換地,那我也就沒意見了。”

或許是不忍心看着小奧德加的口水白費,到了最後,農民還算是半松口的說出了這樣的話,但是小奧德加聽了,卻覺得自己口中的苦澀越來越重了。

都一樣都一樣都一樣,每次勸說到了最後,都是一樣的這種答案,‘隻要大部分人都同意了’,如果真的大部分人都能同意,那小奧德加還在這裏一個個的談話浪費口舌幹嘛?還不如直接來一個村民大會,事情就解決了。

事已至此,隻憑借着言語已經無法挽回,小奧德加也隻能唉聲歎氣,垂頭苦臉的出去,和外面的韋德騎士會合了。

“談的怎麽樣?又失敗了?”

看見小奧德加出來,正在給自己的馬刷毛的韋德騎士連頭都不擡,語氣平淡的就問道,而小奧德加也隻能苦笑了。

沒辦法,這樣的結果,對于已經在這個村莊裏浪費了五六天的時間,和村莊裏所有人都交談過的小奧德加來說,貌似都已經變成理所當然的了。

“那麽,我想,你就應該不會再反對我了吧?”

聳聳肩,韋德騎士站了起來,他偉岸的身體擋住了陽光,就好像是有無邊的黑暗從他的影子中釋放出來,落下無數的鮮血。

“可是……可是……”小奧德加依舊在遲疑:“可是調動軍隊,威脅村民們同意這種事……真的不用向伯爵大人彙報嗎?”

“愚蠢!”

韋德騎士猛的盯住小奧德加,在那雙泛紅的瞳孔裏面,小奧德加隻能感覺到身體的恐懼正在沸騰,就好像是地獄深處的三頭犬一樣,隻需要一眼,就能夠把人類的靈魂全部凍結掉。

“你永遠的都要記住!我們是伯爵大人養的走狗!我們的一切,身體,思想,性命都要以伯爵大人爲最優先!伯爵大人心懷慈悲,因此患了這樣的錯誤,我們當走狗的,就要把伯爵大人的錯誤彌補過來!這樣伯爵大人就永遠不會有錯,你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

小奧德加感覺自己渾身冰冷,甚至不自覺的都已經開始打起冷戰,他毫不懷疑,眼下自己要是有一丁點的回答錯誤,韋德騎士就會當場拔出劍來砍他丫的。

“這樣就對了。”

韋德騎士滿意的點頭,收回了他銳利的視線,頓時,小奧德加就好像是溺水的人上了岸一樣,大口的喘息起來。

面對着小奧德加如此不堪的表現,韋德騎士再次皺起眉頭,不過轉眼間又送開了。

畢竟還是孩子,還是太過于天真,不過這也沒什麽,隻要帶他上了戰場殺了人見過血,再嘗試過女人的滋味,他就會迅速的成熟起來,到那個時候,就又是一條合格的走狗了。

但是這個村子……

韋德騎士回頭,看着夕陽西下,沐浴在最後的光輝之中,顯得無比的平靜,遠離世間喧嚣,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不由得露出了冷笑。

等到我帶兵前來,那就是你最後的機會……倘若還是頑固不化,那就少不了,要殺幾個人作爲榜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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