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之後,愛爾蘭聯軍早早的就開始紮營造寨,生火做飯,救治傷病,收攏潰軍等等等等……然而,即使是要做的事情還這麽多,小唐伯爵還是調撥了一部分還有着體力的士兵,不停的在軍營外巡邏,以防威廉國王趁夜偷襲。
盡管,他知道這樣九成九是在做無用功。
威廉國王是個什麽人他不清楚,但是僅僅憑借着傳聞,就能明白他是個相當清醒,并且相當專斷的人,這樣的人一旦下了決定,就絕對不是輕易可以改變的。況且,繼續和小唐伯爵,和愛爾蘭聯軍死磕下去,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但是小唐伯爵還是這樣做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又沒有什麽壞處,而且這也是對他的一個提醒。
提醒他不要太自傲。
糧食産量的提高,秦直道的建成,以及人民的擁護,還有連續戰勝兩位公爵的功績,甚至是因爲他有錢又有兵,連維京人都不敢拿他怎麽樣,即使是被俘虜也是客客氣氣的對待他。毫無疑問的,這些都助長了他的驕傲情緒,再加上一些穿越者的‘天命’想法,差點就讓他迷失了。
幸好,威廉國王的一頓亂打徹底把他給敲醒了。
“還是太嫩了啊……”
仰望着天空中皎潔的月亮,小唐伯爵自言自語的感歎着。
“不,我倒覺得沒什麽不好,您還年輕,有的是時間去犯錯誤,犯下了錯也有着機會去改正,但到了我這個年齡,卻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不知何時悄悄來到小唐伯爵身後的奧拉夫族長,聽見了小唐伯爵這樣的感慨,忍不住勸道。小唐伯爵聽見了聲音,這才察覺身邊還有人,連忙把剛才傷春悲秋的情緒收起來,轉過頭說道。
“奧拉夫族長,你怎麽在這裏?我還以爲你在營帳裏面喝酒呢!”
“就讓那群小兔崽子們喝去吧!”奧拉夫族長苦笑着搖頭:“年輕的時候我是無酒不歡,但是當了族長之後,整個部落的存亡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再加上糧食短缺,哪裏還敢喝酒,到了現在除非是有什麽大喜事,我是一滴酒都不敢沾了。”
小唐伯爵了然,奧拉夫族長的這段話,不僅僅是他對于人生的感慨,八成還是爲了邀功來的——我冒着這麽大的風險,帶着不多的族人跑到了亂軍之中幫你帶來了勝利,你總該表示表示吧?
沒錯,那一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軍隊,正是奧拉夫族長以及他的族人。當初族長和小唐伯爵約定,從斯堪的納維亞給小唐伯爵綁架幾個造船老手,半年後就回來,走的時候是夏天,如今已經是十一月份,剛好就是這個時候了。
當時,奧拉夫族長航行到了萌島,本來想補充一下淡水和食物,卻發現了萌島已經被小唐伯爵攻下,并且得到了小唐伯爵即将和威廉國王一決勝負的消息。這位族長思考良久,決定……南下救援!
錦上添花遠遠不如雪中送炭,而且隻有用鮮血結成的友誼才是最牢固的,這一點,對于還指望着小唐伯爵給他提供糧食,提供衣物,又或者提供其他的生活必需品的奧拉夫族長來說,是最重要的。
而現在,他的這一次冒險的賭博,也将得到最優厚的回報。
不管奧拉夫族長的動機是什麽,這一份恩情小唐伯爵是牢牢的記在心裏,無論如何,以不到二百人的小隊沖擊敵人大軍,這種勇氣與付出,都值得小唐伯爵敬佩了。
所以,當時小唐伯爵就是這麽對奧拉夫族長說的。
“族長,你的這一份恩情,我不敢忘,我不能保證什麽,但是隻要我還活着,你就是德斯蒙德的朋友。”
之所以不談具體要給什麽樣的優惠什麽樣的條件,是因爲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間談這樣的東西未免也太生分了,即使是要談,那也應該是在正式的場合,在現在這個時候又像什麽話。
奧拉夫族長這個人精自然能夠聽出來小唐伯爵話裏面的意思,當時就是嘿嘿一笑,兩個人就這樣擡着頭看月亮,直到喝過了頭的騎士們硬拽着兩個人灌酒爲止。
到了第二天早上,頭還痛的要死的小唐伯爵就聽見,威廉國王的使者已經到來了。
使者是不知名的外交官一号,歐陸現在的外交都還相當簡單,即使是這種相當于兩國之間的大事,也都是一個能言善語,會說話的外交官就解決了。
這一點,小唐伯爵覺得還是很不錯的,至少能省不少錢——别的不說,呼呼啦啦一個大隊的外交團來了,人吃馬噘的,還不能虧待了他們,那還不得把小唐伯爵給吃窮了。
威廉國王的條約很簡單,休戰,五年之内不得再重新開戰,交換俘虜,重新通商,然後各自回到戰前的控制區,既沒有提戰争賠款,也沒有割讓地區的意思。
當然,這也不可能,說到底,這場戰争是因爲威廉國王主動撤退才結束,并不是因爲小唐伯爵獲勝,等于是别人施舍來的‘不敗’,在這個前提下,實在是容不得愛爾蘭聯軍一方再提什麽條件了。
“好吧,我們同意你的這些條件。”
當時,小唐伯爵看着使者帶來的羊皮紙,一口老氣差點沒咽下去,爲了這場戰争耽誤了這麽久的農忙,死了這麽多的人,付出了這麽慘重的代價,你就給我說這樣就算了?
但是一旁的基爾德爾伯爵以及奧索魯尼伯爵卻是拼命的使着眼色,要小唐伯爵趕緊答應這份條約,他們實在是怕了威廉國王了。小唐伯爵恨的直皺眉,有心拒絕,卻又怕諾曼人真的狠下心來,老家都不管了直接飛龍換家,最後還是準備服軟了。
等到下午的時候,條約一式兩份都寫好了,在整個戰場的最中央,威廉國王帶着他的将領還有大主教,小唐伯爵同樣帶着兩位伯爵還有騎士,就在那會面了。
說起來,這還是他們兩個第一次見面,威廉國王驚訝于小唐伯爵的年輕,小唐伯爵卻也驚訝于威廉國王的年富力強,一點都沒有一個已經五十多的老頭的意思。
在耶稣受難像下(坎特伯雷大主教友情提供),雙方簽訂了停戰條約,所有人都歡聲雷動,不管是占了上風的還是下風的,都在感慨,終于,這該死的戰争結束了。
本來,簽訂停戰條約之後,還應該有宴會酒席來慶祝一下,但是眼下荒郊野外的也沒那個條件。諾曼軍歸心似箭,一心隻想趕緊回到諾曼底,愛爾蘭聯軍卻也是怕了對方,不敢再在這停留,所以這宴會也就舉辦不起來了。
但是,盡管這樣,威廉國王還是挑了一個空子邀請小唐伯爵到旁邊一叙。
“伯爵大人……”
聽到這樣的要求,陪同前來的奧爾科巴騎士差點就拔刀出鞘——幸好他忍住了。小唐伯爵搖搖手,示意他不用在說,本來這地方就是空曠的一片,雙方都已經把士兵撤走了,而且威廉國王都隻帶了三個人,愛爾蘭聯軍這邊卻是一大幫子,什麽伯爵騎士都來了,在聲勢上就已經弱了對方一頭了。
再說,就算是威廉國王想要發難,小唐伯爵一個年輕強壯的小夥子,還能打不過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不成?再把保镖什麽的都帶上,那就是平白惹人恥笑了。
“不用擔心,奧爾科巴騎士,我自有分寸。”
小唐伯爵這樣說着,然後邁開步子走到威廉國王身旁,威廉國王見了隻是一笑,便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離開,然後就不知道在說着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