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對面的重騎兵已經動了起來,三百步的距離,對于騎兵來說隻不過是轉瞬即逝,況且現在威廉國王都已經下了死命令,那些諾曼鐵騎更是不吝馬力,裝着鐵刺的馬靴往馬肚子上一挂,馬就好像是瘋了一樣隻會往前沖。
小唐伯爵一張口,早已經等待已久的騎士們立刻沖了出去,狹窄地形上,機動兵種對付重騎兵隻能用重騎兵,而且這些騎士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主,小唐伯爵又不是他們的封君,隻是在各自伯爵的重壓之下才勉強聽從小唐伯爵的命令。這種隐形炸彈還不如早早的就送出去,也省的惹麻煩。
“都死光才好看呢!”
小唐伯爵抱着這樣陰暗的心理想着,然後就不再關注這些自我感覺良好的家夥,大聲的發号施令。
“弩炮繼續射擊,不要停!弩箭手,距敵七十步射擊!弓箭手,距敵五十步射擊!騎馬弩兵,雙輪抛射準備!”
就是這樣,因爲大部分的重騎兵已經被小唐伯爵扒下了一身鐵甲,所以重騎兵的數量遠遠比不上對方,頂多隻能抵擋諾曼鐵騎一時,但是這一時也就足夠了!
下一秒,就是槍林彈雨,密密麻麻,足以讓每一個有着密集恐懼症的家夥害怕的發抖,當然,大部分的人類都是有密集恐懼症的……
但是,在這槍林彈雨裏面真正對重騎兵有所威脅的也隻不過是騎馬弩兵的弩箭,因爲有馬的加速度,他們的弩矢勉強能夠刺穿重騎兵的雙層鎖子甲,弩箭手以及弓箭手……他們隻要射馬就好了。
騎兵騎兵,沒有了馬,就什麽都不是了。
“讓弩炮部隊再射兩輪,然後就可以直接往後跑了,第三列步兵部隊準備,超長槍兵在前,刀盾兵護衛兩翼,其他步兵跟在後面,準備迎接敵人!”
小唐伯爵再看着前去和諾曼鐵騎交戰的騎士,果然不出他所料,已經是漸漸的支持不住,數量不足,以及弩箭的誤傷,讓這些騎士也是苦不堪言,猶豫了一下之後,小唐伯爵發出了這樣的命令。
弩炮手是寶貴的,培養一個合格的弩炮手并不容易,他要學會預估距離,判斷射程,至于弩炮,反正也不過是一些木頭和包鐵,威廉國王想要就送給他好了!
再說,等這場戰争結束了,這些弩炮是誰的還不一定呢!
于是,在短暫的進行了弓箭的射擊之後,雙方終于是進入了真正的刺刀見紅的階段,槍折旗斷,劍刺斧砍——馬上就要一決生死了!
當時,付出了大量傷亡好不容易終于接近了敵人的諾曼突擊步兵,一想起剛剛被串成葫蘆串,現在還倒在地上哀嚎着的兄弟手足,當場就紅了眼睛,握緊了雙手一起揮舞着大斧,運足了渾身的力氣劈砍。小唐伯爵的超長槍兵雖然也算是老兵,每個人手裏面也都摸過鮮血,但像是現在這樣的,這樣悍不畏死,完全不在乎超長槍的槍頭捅進身體裏,相反,被自身傷痛惹怒了的諾曼突擊步兵們将會全力的揮動手中大斧,将對面的超長槍兵的超長槍狠狠的砍下一大截。
“穩住!士兵們!穩住!想起平時的訓練!相信你身邊的戰友!”
眼看着超長槍兵有些不穩,負責指揮超長槍兵的奧爾科巴騎士馬上這樣大吼着,士兵們聽見了騎士的聲音,才終于是平靜下來。
“準備——準備——刺擊!向右前方刺!”
向右前方刺!
從超長槍兵成軍開始,每一天每一分,除了訓練紀律以及站軍姿之外,這就是超長槍兵唯一會的攻擊動作了!
因此,這個動作完全就是千錘百煉,已經練了無數次,融入了士兵們的身體,融入了士兵們的靈魂,就好像是老話說的一樣,技通神,無他,唯熟而已。
“快!超長槍兵前進!刀盾手兩側沖鋒!其他步兵跟上!”
當時,随着超長槍兵的一輪刺擊,前排的諾曼突擊步兵完全防禦不住,大部分人就這樣被刺穿了心髒當場死亡,然後随着超長槍兵抽出長槍,一輪紅纓飛上天空,馬上就是一個微小的空隙漏了出來。
機會!
眼看着這樣難逢的機會,小唐伯爵立刻就激動的叫了出來,那刀盾兵,還有個個大公伯爵的步兵,不論是征召兵,輕步兵,還是重裝步兵,全部都一窩蜂的往着諾曼突擊步兵的兩側擠壓,要硬生生的把他們的生存空間都給擠掉!
“弓箭手……”
威廉國王面沉如水,他本來想的好好的,憑借着地形,以及提前準備的優勢,足夠他打一波完美的突擊戰,卻被小唐伯爵的弩炮車毀掉了!
“不不不,我還有優勢,我的騎兵,步兵,以及士氣都要比他多,隻不過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罷了。這也讓我學到了一個道理,在會戰之中決定攻守與否的,除了麾下騎兵的多寡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判斷變量,那就是遠程攻擊力量的多寡。或許,我可以将這個道理總在日後的諾曼底會戰之中……”
威廉國王這樣想着,面色才算是好看了一點,然後他一揮手,站在最後方等待着的英格蘭弓手馬上就是一輪箭雨落下,不論敵我,死神的鐮刀都是一視同仁!
步兵之間的戰鬥已經是這樣的激烈,但是真正決定勝負的,卻是騎兵所在的地方!
在中世紀,絕大部分的戰鬥,決定勝負的,永遠都是騎兵!
當時,愛爾蘭聯軍總共二百名的騎士,重騎兵,這些人結成了亂糟糟的陣列,毫無章法的向着諾曼鐵騎沖鋒。諾曼鐵騎也因爲得到了威廉國王的死命令,拼命的壓榨着馬力無法維持陣型。
馬兒疾跑,兩邊的重騎兵們都緊緊的握住手中的騎槍,眼瞳中隻剩下越來越近的敵人的面容,然後,手向前遞了出去!
“嘩啦——”
木制的槍杆根本就不能承受這麽大的沖擊力,在撞擊的一瞬間就已經出現了裂縫,但是聰明的人類想了個辦法,那就是包鐵,将木制的槍杆上包上鐵,即使是出現了裂口,它也沒辦法爆開!
第一輪的沖鋒完後,絕大多數的重騎兵或騎士在第一時間,确認了騎槍刺穿了一個敵人之後便松開了手,之後猛地拔出狼牙棒或戰斧,向着旁邊的,最近的敵人砍了過去,場面一時間就陷入了混戰當中。
但是,因爲威廉國王把他的騎兵調教的非常的好的緣故,即使是前排正在戰鬥,後排的諾曼鐵騎們也已經開始調轉馬頭,準備從兩側繞過去,然後突襲愛爾蘭聯軍。
不過,這個時候,騎馬弩兵們出手了。
六百騎馬弩兵的弩矢齊射,瞬間将對方諾曼鐵騎的陣型給破壞。雖然騎兵們靠着身上的甲胄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但是戰馬卻不行了。而在奔馳的騎兵群之中馬失前蹄最終的結果便是被踩成肉醬,這個絕對是真理,絕對無法避免的。不管你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當你倒在大地上的時候,都絕對無法阻止飛奔的馬蹄鐵。
這一輪齊射直接破壞了對方騎兵的陣型,同時也讓這些諾曼鐵騎們有些不知所措。
諾曼人,他們本來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瘋狂的維京人的後裔,他們流着維京人的血,這固然讓他們在戰鬥中更勇敢,更瘋狂。但是這也同樣使得他們一旦怒火中燒,什麽紀律命令都會被抛之腦後,隻有身披戰甲血濺五步,才能夠使他們變成漿糊的大腦冷卻下來。
于是當時便有火氣沖了心的諾曼鐵騎追着輕騎兵不放,一個騎兵這樣做,很快的就帶動了其他人,整支諾曼鐵騎的隊伍全部都被帶歪了路線,讓威廉國王暫時指望不上這一支強軍了。
但是,小唐伯爵犯了個錯誤。
輕騎兵與重騎兵對抗,必須要有足夠大的空間周旋——或許這并不全是錯誤,因爲小唐伯爵給的命令也隻是‘延緩重騎兵的速度’,并不是讓輕騎兵與諾曼鐵騎死磕。隻是他沒有想到,騎馬弩兵會潰敗的如此之快。
尤其是,騎馬弩兵之中還有一些剛剛被扒下了一身鐵甲的木頭腦袋,穿着布衣拿着長劍就敢和套了雙層鎖子甲的重騎兵對沖——或許有一些天賦異禀的家夥可以用一把長劍刺穿雙層鎖子甲,但是他絕對不會在這些木頭腦袋當中。
于是這些家夥就悲劇了,馬力,加上長劍的鋒利度,刺在鎖子甲身上隻刺出了一道白痕,但是自己的虎口就已經被反震的發麻,當然,這些木頭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會再有感覺到虎口發麻的滋味了。
諾曼鐵騎們歡笑着舉起手中的大斧,看着眼前這些自不量力自投羅網的綿羊,然後暢快淋漓的揮砍!
‘卡擦’一聲,人頭落地!
然後,這些平時都在自家領地上作威作福慣了的混賬家夥,才能夠回想起來,恐懼,究竟是個什麽滋味!
“快跑啊!”
一個僥幸在大斧下逃得一命的家夥這樣驚恐的吼着,他是個有地位的人!他還有老婆孩子,他還有兩個情人!他在村子裏想指使誰就指使誰,他怎麽能死在這裏?!
“我不是在逃跑,我隻是從衆罷了。”
“大家都在跑,我不跑不就成了傻子?”
“我隻想活着就行!其他的我才不在乎呢!”
在這樣的或肮髒,或懦弱,又或者自私的思想引導下,在第一個逃跑的人的帶領下,臨時轉職而來的騎馬弩兵們很快就崩潰了。
“滾回來!你們這些懦夫!膽小鬼!害蟲!你們又能逃到哪裏去!”
當時,眼睜睜的看着騎馬弩兵們飛速逃離了戰場,小唐伯爵隻感覺到自己心都碎了,騎馬弩兵在他的計劃中是最重要的一環,隻有靠他們拖住了重騎兵,才有步兵的發揮空間。現在輕騎兵跑了,還有誰來面對重騎兵的正面沖擊?
“超長槍兵!超長槍兵撤出來!兩翼構建防線!準備迎接騎兵沖鋒!”
沒辦法,輕騎兵跑的遠遠要比他們沖的要快,小唐伯爵這邊聲音喊的再大,裝成聾子的他們也是不管不顧,直勾勾的就往後面沖。
真是可笑!這裏又不是愛爾蘭,他們又能逃到哪去?難道他們還能夠騎着馬跨越大海嗎?
這個時候,已經飽飲過鮮血的諾曼鐵騎終于回了神,他們分出了一列偏師,繼續和騎士以及剩下的騎馬弩兵糾纏,其他的便是直接向着最薄弱的兩翼沖鋒!
小唐伯爵想讓超長槍兵撤出來構建防線,但又談何容易。先不說他的命令在這處處都是厮殺聲的戰場上能夠傳的多遠,就在這種人擠人,所有人都沒辦法後退一步的情況下,舉着六米長槍的超長槍兵,除了前進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路可以選。
況且雖然諾曼鐵騎已經沒有了他們的騎槍,但是憑借着高頭大馬仿若重型卡車一般的沖擊力,對付一群沒有絲毫防備的輕步兵已經足夠了!
“咣當——”
如同大型鐵錘敲擊樓闆的聲音,人體就像那四處飛濺的碎末般不值一提,被撞飛,被碾壓,被壓成肉泥,然後再被戰馬的馬蹄踐踏,直到和大地融爲一體!
諾曼鐵騎的這一次沖擊,取得了最佳的戰果,足足将大概有一千的步兵送進了天堂,或者地獄。整個愛爾蘭聯軍的右翼瞬間被沖散,那些沒有了足夠勇氣的輕步兵在一瞬間的呆楞後馬上就是沒了命的逃跑,而在他們身後,高舉着大斧的騎兵們更是在大肆的追趕着,屠殺着!
而諾曼鐵騎的這一次沖鋒影響還不止如此!右翼的崩潰,直接影響到了中軍和左翼的士氣,不管是超長槍兵,刀盾兵,重裝步兵,又或者是其他的一般兵種,看見如此這般恐怖的殺傷力,當時就變了臉色,戰戰兢兢,深怕下一個被碾成肉泥的就是自己!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此刻愛爾蘭聯軍便是處在了衰的階段,将士們心中有了恐懼,自然就沒有辦法再像之前一樣維持着強大的壓迫力,人人都留了一份力——廢話,等會就指望着這股勁跑路了!
而一直被擠壓着的諾曼突擊步兵,此刻緩過勁來,就好像是一個被壓縮到了極限的彈簧,猛然間爆發了難以想象的力量。話說彈簧壓到了極限,也就是馬上就要壞了,所以如果剛才騎馬弩兵能在堅持一會,說不得諾曼突擊步兵就要崩潰,那麽也就赢了……
但是戰争沒有如果,時間也沒法倒流,赢就是赢,輸就是輸,再沒有别的方式可言。當時的形式就是,戰局逆轉,愛爾蘭聯軍全線動搖!
如果用全面戰争裏面的場面來形容,那就是已經開始閃白光,離潰逃也不遠了!
但是這一切,此刻小唐伯爵都沒有心思再去關注了,原因很簡單,那要命的死神,諾曼鐵騎已經快要殺到他的面前來了!
戰争開始的時候,爲了安全,以及俯視戰場全景,小唐伯爵便是選在了一個位于軍隊後方的丘陵上,這樣做完全沒有任何的錯誤。但是眼下,中軍和左翼還在和諾曼突擊步兵糾纏着沒法動彈,而右翼顯然已經崩潰,整個愛爾蘭聯軍最耀眼的地方便是挂着宏偉雄鷹的帥旗的小唐伯爵所在地。這時候,這群諾曼鐵騎便是盯上了這面帥旗,隻要把它砍下,或者逼走,那麽戰争就算結束了!
“請盟主早做決斷!”
當時,眼看着渾身是血,甚至還有身上還挂着一些肉末,宛如地獄之中掙紮而出的魔鬼一般的諾曼鐵騎,直接鑿穿了己方的右翼,又向着自己的方向沖過來了,奧索魯尼伯爵馬上就想着小唐伯爵建議道,那意思很明顯,是要小唐伯爵趕緊逃跑了!
隻要還有命一條,說什麽都好過啊!
再看旁邊的基爾德爾伯爵,他明顯的是叫站都站不住,兩隻腿抖得跟跳舞似的,如果不是因爲小唐伯爵站在他們面前還沒跑,恐怕他早就逃跑了——但是即使是這樣,也已經快接近了他的心理極限,隻要諾曼鐵騎再靠近一點,說不定他就會不管不顧的逃跑了!
但是小唐伯爵還在猶豫。
此時此刻的狀況,愛爾蘭聯軍并不是沒有一拼之力,諾曼突擊步兵的突然爆發雖然猛烈,但剛不可久,說白了就是回光返照,隻要中軍與左翼還能堅持着,那麽馬上這股氣勢就會衰竭下去,到時候潰敗的就是威廉國王了!
但是這一切都要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小唐伯爵不能退!他的帥旗也不能退!将是兵的膽,自家的主将都逃跑了,那麽還讓底下的将士怎麽給你賣命?再好的戰局瞬間崩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退,眼看着那吃人的騎兵越來越近,小唐伯爵自己心裏面其實也在打鼓呢!
退……還是不退?
ps: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因爲不想分章,所以一口氣寫完了。五千字的大章,這樣昨天承諾的三更就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