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其他人看無和的眼神,還有人不加掩飾的鄙視。
不過,無和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仍舊一副我認慫的樣子,不改變自己的決定。
作爲首領,宿立理應當訓斥“不思進取”的無和,這并不附和他們長樂組織一貫的“優良作風”,但話到嘴邊,宿立想起當年無和他們被炎角人抓住的事情,好像從那時候開始,他們長樂就變成了送信的?
想了想,宿立道:“也罷。”說完轉頭掃了眼周圍,“還有誰同無和一樣?”
又有四個人退出,都是經常同長樂一起行動的人,這些都是對炎角有心理陰影的人。宿立也不強求,其實他也有心理陰影,隻不過,他覺得這次他們隻是摻一腳沒啥問題。
在各方蠢蠢欲動時,突然又有異況發生。
“快看,那是什麽?!”
“是我眼睛不對?我怎麽看到那邊有紫色的光出現?”
“我也看到了!”
“是,有紫色!”
關注着王宮方向的人發現,王宮那邊,開始隐隐有一些紫色的光出現。
王宮中心,天地契書所在的園子裏。
原本從山上噴出來的火焰,紅色焰身周圍漸漸帶上了一些紫色,并且這些紫色正在變多,一開始隻是在火焰的外圍,随後往裏滲入。
邵玄貼在山壁上的手依舊沒動,隻是,白色的火線已經逐漸在山壁上組成一個大大的縱橫交錯的巫紋,火線在山壁上延伸暢通無阻!
這個由白色火線組成的巫紋幾乎占據了這處的整面山壁,山壁高二十米,那麽,這個巫紋就有近二十米高!
“始祖巫印!”易家那位老者滿目驚駭。
從山體噴出的火焰越來越多,之前的紅色火焰迅速被紫色所代替,甚至周圍的那些擴散的焰氣也都以同樣的速度變成紫色!
紫色火焰!?
更讓在場的衆人震驚的是,在那個白色巫紋形成的過程當中,原本山壁上的那些其他部族組織立契過後留下的印記,全都在動!
不是圖騰自己動,而是山體本身的移動,是山體将那些有圖騰印記的地方,全部挪走了!目的就是爲了空出更多的地方,給巫紋留出足夠的地方!
看着這一切的王城幾人,變得更加沉默,眼神近乎呆滞。
眼前的一幕,也已經遠超稷放的預料。
這座山裏面的火種,是紫色的,隻是那種顔色很久沒有出現過了,稷放也是在先祖留下的手記中得知的。後來有人說,山體内的火種屬于原始火種,它不會同人類部落一樣融合于血液之中傳承,所以,它無法逃離衰弱的命運。
稷放一直以爲,這座山再也無法發出屬于它本體火種的紫色,然而現在,這種紫色的火焰,又出現了!
原因?
稷放目光死死盯着山壁上的那個巨大的始祖巫印,以及始祖巫印中心那個雙角圖騰印記,握着劍柄的手指收緊,手背筋絡凸起,整個人身上各處的肌肉都在小幅顫動着。
爲何偏偏是炎角人?!
他突然後悔跟炎角簽訂這個契約了,契約成立之時,就意味着他不能輕易對炎角所在的炎河流域發動進攻,甭管是明裏的,還是暗裏的。
隻是,想到什麽,稷放垂下眼皮,握着劍柄的手指也松開,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但很快便收斂起來,并未被人見到。
作爲天地契書的山體,每一處都在冒出火焰,火焰直往上方沖起,紫色的火焰所帶來的焰氣朝周圍開始擴散。
王宮的屋頂和屋檐周圍,都附上了一層朦胧的紫光,那是紫色焰氣所帶來的。随着時間過去,這種神秘的紫色光芒越來越強,紫光所覆蓋的地方,從王宮處往外延伸。
流動的紫色焰氣自王宮開始朝外蔓延,很快,王城中心的一些街道上,房屋、人還有其他器物等等,都被籠罩進紫色的焰氣之中。
街道各處驚呼聲不斷,原本在屋子裏的人,不管剛才在做什麽,此時都從屋裏出來。
街上随處可見衣着服飾風格迥異的、來自貴族或者來自遠行隊伍的人,全都是一臉震驚地站在外面,望着王宮所在之處,宛如朝聖。
此時,王宮上方的天空,都幾乎成了紫色,這一刻,太陽的光輝像是被硬生生壓了下去!
街道一瞬間變得擁堵起來,曾經寬闊的能容納拉貨巨獸來往通行的道路,現在卻被人群占據,不少拉車拉貨的獸類無法再往前行走一步,也沒辦法後退。
全是人!
這是第一次他們清楚感受到王城人多,更重要的,天地契約在他們心目中的神秘也提升到一個新高度。
曾經他們隻是聽長輩們提到過,或者就算在王城經曆過,但此時此刻的一幕卻是頭一次發生,就連長輩們留下來的故事中都未曾提及。
火種的氣息從王宮所在之處散發出來,不屬于任何一個部族,卻沒有異火種的那類強烈排斥感,反而,能激起人們心中對火種的崇拜與敬畏。那些還保留有部落習慣的人,都有種想要跪拜的沖動。
賭坊那裏,賭徒們已經忘了他們押注的事情了。阿不力他們也将注意力放在王宮那裏,猜測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莫非事情有變?是否需要支援?要不要召集人手沖進去?
不過,這其中還是有人記得這場賭局的,比如賭坊的首領博益。
不同于先前押注時的興奮和迫不及待,此時的博益,面色慘白,額頭大滴大滴的汗珠滴落也顧不上擦,隻是眼珠子在小幅度動着,速度很快,熟知他的人都明白,這是他在思索,而且是極認真的進行大量運算的思索。
博益在計算這場賭局的結果,類似易司能夠根據周圍環境的變化和每一個細節的改變來推算出更多已經發生、正在發生或者尚未發生的事情,博益雖然沒有達到易司那樣的級别,但一般而言,他根據已經發生的事情,經過仔細思索之後,推測出來的結論,有七成以上是正确的。
然而,博益每一次計算,得出來的結論都讓他心中拔涼拔涼的。
第一次在紫色光芒出現的時候,他計算出來有三成可能性是阿不力赢。雖說三成并不占優勢,但這已經給他們敲了一悶錘,這是變化的開始。
第二次是王宮那邊被紫色光芒籠罩的時候,他得出來有五成可能性自己要栽。
第三次,紫色焰氣擴散至王城街道,七成可能性是阿不力赢。
現在,紫色光芒還在往外擴張,博益已經不敢往下再算了。
怎麽辦?
博益看着賭桌上那堆積成山的東西,還好隻是決定的一賠五,這要真是一賠十,一賠一百,他還活不活了?
也不對,一賠五也不少了,算一算賭坊裏的财物,這要是真賠出去了……不甘心!
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唾沫,博益将身邊的一人拉回神,壓低聲音說了幾句。
那人面色變了變,然後很快恢複過來,擺出與其他人相似的神情悄悄往後退,退幾步就會稍稍停頓一下,嘴皮子快速動了動,将話語以其他人聽不到的方式傳給那裏的人,然後再繼續退向下一個地方。
在這之後,收到消息的賭坊的人也開始動了,不用多餘的眼神交流,他們已經開始配合起來,有的人負責遮擋視線,有的人大聲說着與此時異況有關的猜測,引開周圍人的注意力,還有人則在悄悄轉移賭桌上的财物。
博益看中了那些部落人一開始押下的東西,比如那一袋一袋的晶石,恐怕那些人也沒數過裏面究竟有多少吧?他想趁這機會,把裏面的東西轉移點出去。到時候真要是被逼着賠償,還能少賠點。他也想過卷了所有的财物逃掉,可一旦那麽做,他們這個賭坊算是廢了,不可能在王城繼續待下去。
正想着到時候用什麽能忽悠一下這群部落人,博益就聽一聲大呼:“賭桌上有人偷東西啊!”
博益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這哪個王八蛋喊的?!
朝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到周圍擁擠的人群,壓根不能找到剛才出聲的人,然而,剛才那聲也提醒了一直望着王宮的衆人。
“偷東西?!”
“誰在偷?!砍了!”押注的賭徒們盯向賭桌。
“是賭坊的人,我看到了!”人群中某個聲音說道。
周圍殺氣騰騰的目光下,博益硬着頭皮跟這群賭徒們對吼,“屁話,這是污蔑!”
而就在賭徒們跟賭坊的人起沖突的時候,突然一些身影快速掠過,每個身影的奔跑方向都是不同的,有的人負責掩護,有的人負責順走賭桌上的東西。
“賭坊的人又在偷東西啊!”人群中一個尖嗓門嚷道。
“我要把我押的拿回來!”
“我也要拿回來!”
博益這次真要氣吐血了,這次真不是他們的人!有人搞事!
哄——
這似乎開啓了一個閥門,一些圍觀者或者賭徒們本來藏在心底的小心思,也開始往外湧。不如,趁亂拿點兒?就拿一點點,拿完就跑。
阿不力他們拿出的東西,讓不少人生出了貪念。
面對瘋狂湧過去的人群,賭坊安排守着賭桌财物的人也擋不住了。若是以往還好,他們足以面對賭徒們的沖擊,但今天,因爲王宮異況而出來的人太多,再加上這些圍過來的賭徒,他們根本守不住!更何況,這其中還有人在有技巧地破壞賭坊的守衛圈。
“頭兒!守不住了!”
博益額頭的青筋都氣得繃起來,深吸幾口氣,正準備說什麽,就聽人群中傳來一聲如猛虎般的吼叫。
吼——
水虎部落的一名戰士渾身如虎的斑紋出現,張大三倍的嘴巴中發出的吼聲讓空氣都成肉眼可見的波紋狀震開。
咢部落的清一身上也顯出鳄魚皮甲般的圖騰紋,不同于先前的溫和,變得如冷酷的掠食者一般,喉嚨中發出咕隆隆低沉的聲音。
将眼皮塗成鮮豔色彩的濮部落的矞等人,發出的蛙叫聲在各種聲音中并不明顯,但是,看他們指間冒出的一根根木刺就知道,他們要開始動手了。
“拿我們東西的,一個都别放過!”
阿不力見到自己壓在賭桌上的那根大水晶也不見了,氣得跳了起來,然後兩隻大腳掌快速在地面踏動。
不熟悉疐部落的人,會覺得這人都氣得跳腳了。但了解疐部落的人知道,他們那雙大腳是有用處的。
王城内另幾條街上,一些亞部落的人正眯着眼睛,使勁想看清周圍的物體,突然他們身體一頓,幾乎同時趴到地上。
周圍的人見路上幾個矮胖的家夥貼地上的架勢,還以爲他們要挖洞呢,正打算說什麽,就見那幾個矮胖的人起身招呼周圍同伴,“賭坊那邊有人搶咱們的東西!”
其他人聞言,抄起家夥就往賭坊那邊過去。
周圍人頓時議論起來,剛才那幾個矮胖的家夥所說的話他們都聽到了,發音不準,但大意還是明白的。
“賭坊?”
“王城隻有一個賭坊。”
幾人相視一眼,看熱鬧的心思又開始沸騰了。
“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