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這些,工甲越就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餓獸,眼中的興奮有如實質,恨不得直接将那些冒出頭的白蟲全部逮回去放血,他似乎看到了一條金碧輝煌的充滿了無上榮耀的道路鋪在身前。
翻身的機會,就在前方!
铮!
劍出鞘,工甲越朝着離自己最近的一條白蟲直沖過去。
“抓住它們!”
穆肴這時候也從激動中回過神,招呼手下的人開始行動,他們此行的最終目的,就是這些白蟲了!
鋒利的劍刃劃在白色的蟲身上,沒有利索的破裂聲,握劍的人直覺得像是砍到了充滿幹硬樹脂的樹一樣,劍鋒像是被阻攔,隻在蟲皮上留下一條并不深的痕迹,即便是穆肴,也沒有如他預料中那樣直接将蟲身砍斷。
剛才他能直接一劍劈斷巨鷹的一根腳趾,可現在,他卻連這點小白蟲都砍不斷。
不過,雖然他沒能直接将白蟲斬成兩半,但也破開了蟲皮。
白色的液體從白蟲身上的傷口處流出,一直流到地面,滲入泥土。待穆肴正準備繼續對着剛才砍出來的破口砍的時候,那隻白蟲卻敏捷地朝一邊滾過去,避開穆肴的手上的劍。
地上有一些白色的痕迹,那是星蝶幼蟲身上的傷口流出的血,可是,這些血流出來之後很快滲入土中,并且剛才砍傷星蝶幼蟲的穆肴,發現滾了幾滾的星蝶幼蟲,身上的傷已經不再流血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複!
它們恢複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難破皮,還恢複得快,避閃的動作也迅速,雖然這些星蝶幼蟲沒有長血盆大口,也沒有尖銳的長角,卻棘手得很。
離穆肴不遠處的一個人,也察覺到這樣的情況,隻是,他正準備跟穆肴說什麽,眼前一條白影閃過,快如閃電!
剛才被他砍傷的那隻星蝶幼蟲,身體前端緊緊貼在地上,而身體近三分之二的地方,都化作一條粗重的白鞭,猛烈的攻勢帶着呼呼風威,朝着那人掃過去。
那人根本沒想到看起來沒什麽攻擊性的白色蟲子,竟然會突然來這麽一下,來不及反應,劇烈的疼痛便從被掃到的腹部,傳至大腦。
那條星蝶幼蟲,用三對胸足鈎緊地面,以近乎不可思議的角度扭動了一下,抽出剛才的一擊。
被抽飛的那人,直接飛出去三十來米遠,落在地上之後還往後滑行了一段距離才停止,若非地上有草叢和樹擋着,他很可能會飛得更遠。
而落地之後,那人也将身體蜷成個蝦米,口中噴着血,痛苦地呻吟着沒能再起來。
穆肴避開掃過來的“白鞭”,這些白色蟲子雖然不太好對付,但隻要多砍幾下,肯定會砍死的。
工甲越蹲身,用手摸了下地上的那些白色痕迹,那是他剛才砍傷的一條白蟲身上流下的。手指碾了碾沾了白色血液的土壤,腦中突然冒出三個字“不能用”!
工甲越突然喊道:“不是血!”
“什麽意思?”穆肴問。
“能用于鍛造的不是蟲血!”工甲越說道。
穆肴被工甲越這話弄懵了。不是血?不是說好了蟲血的嗎?逗我們玩?!深深問候你先祖啊!
“不是血,但肯定與這些星蝶蟲有關!”工甲越頓了頓,道,“用網!先抓了再說!”
先抓住蟲,再慢慢研究到底是這些星蝶蟲身上的什麽。
聽工甲越這話,穆肴升起來的怒氣才平息了些,隻要是這些蟲就行,血不血的,留給工甲家的人去琢磨。
工甲越所說的網,并非部落的人經常使用的那種藤蔓或者草繩制作的網,而是工甲越在來之前,親手打造的網。
網上的每一根線,都是被特殊處理過的金器,多了些柔韌,卻也不易扯斷,線的粗細,也不到小指的十分之一,并且比同體積的金器要輕!這令穆家和易家的人歎爲觀止。
工甲家的人,能稱爲“大師”的,都藏着不少好東西,隻是平日裏他們不會拿出來給别人看罷了。工甲越也是因爲星蝶幼蟲的事情,才舍得将自己的珍藏拿出來。這是他發明創造的,迄今爲止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種網絲的鍛造方法,這也曾經是工甲越打算在工甲家的集會時,拿出來與其他幾位匠師争奪工甲家最優秀匠師的王牌!
可惜,他沒能等到集會,卻等來了王城勢變,工甲家也分爲幾派,他被排擠出來。
聽工甲越這麽說,他的一個奴隸将背後的大木匣子打開,從裏面抱出一卷卷用獸皮裹着的東西,打開獸皮,露出裏面散發着銀白光芒的網。
穆肴也不浪費時間,将網扔給其他人。
這些網被工甲越特别打造,與那些捕魚的網不同,這些網就是爲了抓蟲而打造的,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部分,節省運輸空間和負重。
張開的網套住白蟲的身體前端,網口縮緊,将白蟲的頭部及頭後面的一段隆起的部分都給套住,連接網口的一根網絲則延長,握在撒網的人手中,他們掌握着這張網的松緊。
被套頭的白蟲,也沒停止前行,連打幾個滾之後,還是依舊往山壁那邊爬。
一個人根本拉不住白蟲,所以,每張網都由六七個人甚至更多的人一起拉,或者将網線綁在附近的樹上或石頭上,那樣能省掉不少力氣。
“快快快!還有其他的!能抓多少抓多少!”工甲越着急地喊道。因爲他發現,那些鑽出地面的白蟲,根本無心與他們纏鬥,而是直奔山壁那邊,甚至不少白蟲已經爬上山壁,快速往上爬行。
工甲越雖然不了解蟲類,但是,星蝶這樣規模的行爲,明顯并不是偶然,一定有什麽原因!
他們辛辛苦苦來到這裏,不是爲了看到事情出意外的!
已經抓住了七條星蝶幼蟲,一部分人去找藤蔓之類的,星蝶幼蟲被金屬網套住掙紮累了之後,就用藤蔓替代,他們才能騰出金屬網去捕捉更多的蟲。
一部分人還要吸引星蝶幼蟲的注意力,方便拿着網的人好下網,否則被抽一尾巴就别想立馬起來,甚至可能永遠起不來。
這樣一來,能用的人有限,工甲越轉身看了看遠離戰場旁觀的易其和易琮,他們身邊都跟着四五個奴隸,工甲越本想讓他們騰出幾個奴隸幫忙,可是看看那兩個人一副對抓蟲完全沒興趣的樣子,兩個都皺着眉盯着手裏的方盤,壓根沒理會這邊的戰況。見此情形,工甲越将要脫口的話又給咽了回去,算了,還是别指望他們了。
來這裏之前易家的人不也是很着急尋找更厲害武器的嗎?怎麽到了這裏之後,又像是不在意了?
“人還是帶得太少了!”
可之前因爲不确定這趟能否真的找到要找的東西,也爲了避開其他人的視線,沒有帶太多的人,原以爲隻會找到一兩條而已,現在工甲越後悔了,早知道會遇到這麽多星蝶幼蟲,他就該帶一支軍隊!
出來的星蝶幼蟲雖然多,但并不是都在同一個地方,分散得較開,這也是他們抓蟲效率不高的原因之一。
“快!快!快!”
眼見所有出來的白蟲都跑到山壁上,工甲越也站不住了,收劍入鞘,跟着往陡峭的山壁上爬。
穆肴等人也是同樣的做法,他們打算将爬上去的白蟲弄下來,然後讓下方拿網的人将蟲給套住。
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裏的山壁不是那麽好爬的,比其他地方的山壁要冷硬一些,而且,越往上,越覺得艱難,似乎有一股力道,将往上攀爬的任何生物給壓回去。
然而,那些往山壁上爬的白蟲,卻像是感受不到那樣的壓力一般,體背拱曲成“Ω”,又往上攀,拉成“一”,再拱成“Ω”,胸、腹、尾部三處各有三對足,那些帶着鈎子的蟲足卻能讓這些看起來笨重的白蟲牢牢貼着山壁往上爬行。
對比之下,在後面追着往上爬的穆肴等人,就顯得遜色多了。
這樣不行!
那些蟲比他們爬得快,繼續這樣追下去,他們還是會被甩開。
工甲越也意識到這樣問題,看了看兩邊的山壁,視線定在一處。
“那條肥的!”
穆肴看過去,不遠處有一條白蟲,雖說體長差不多,但明顯比其他的蟲要粗,其他蟲拱起來成圈,它拱起來成球。肉厚血多,爬得還比其他蟲慢,不抓它抓誰?說不定用劍一挑就能讓它從山壁上滾下去!
就它了!
“抓住那個胖子!”
目标太多,他們人手有限,而且這些星蝶幼蟲也并非那麽好抓,隻能一個個來。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穆肴他們的意圖,那條被盯上的胖蟲子,往上拱的速度加快,讓穆肴一行愣是沒能追上。
到後來,他們也不執着地追那條胖蟲子了,遇到适合歇息的地方就停下來休息一會兒,補充點食物和水,恢複體力,然後繼續爬山。陡峭的山坡時不時就遇到斷崖式的山壁,能爬就直接爬,不能爬就繞道,找沒那麽陡的地方。
穆肴擡頭往上看,他們已經爬了很長一段距離了,再往上,山壁就開始被冰雪覆蓋,看不到任何綠色,山也仍舊不見頂,上方隻能看到缭繞的雲霧。
猛地一股冰涼的空氣灌入肺部,差點将人給嗆住。風更猛了,也更冷,但這裏連山腰都算不上,若是繼續往上追,會遇到更寒冷的情況。
穆肴看了看工甲越,知道工甲越不會就此放棄,他也不想。難得來一次,還遇到這樣的情況,就算抓不到更多的星蝶蟲,但若是能知道這些星蝶蟲往上爬的原因,或許還能發現更多的秘密,找到什麽寶物之類,那也值得了!不是說這種神秘的險峻之地多出寶物嗎?
這麽一想,穆肴心頭火熱。跟着穆肴的其他人當然也想到這上面了,沒一個人抱怨,雖然冷,但朝上看的眼神熱切。
寶物?
會有什麽樣的寶物?
在來的途中,他們獵過不少兇獸,身上穿着的獸皮就是那些獵物的皮毛,可是,漸漸地,他們身上那些厚厚的獸皮開始被白霜覆蓋,而且,越往上爬,冰霜覆蓋的範圍會繼續擴大,他們的頭發,胡子上也都沒能幸免。
“多高才是頂?”
穆肴感慨。
正想着,穆肴突然感受到強烈的視線,側頭看過去,離他近百米遠處的山壁上,歇着一隻鷹,正是他在地面上曾經砍過的那隻。
不過,現在穆肴的目标是那些白蟲,他暫時對那隻老鷹沒興趣,往那邊瞟了眼,便繼續往上爬,可那隻鷹的視線太過強烈,盯得穆肴火大。
“看什麽看?再看将你的鷹頭都給砍了!”穆肴朝那邊吼道。
話閉,那隻鷹盯着穆肴的視線更加犀利了。
穆肴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噌地就竄起,正好他們都餓了,不如在中途先殺一隻鷹,吃點東西再繼續往上爬。
正準備吩咐手下的人行動,突然聽到空中一聲鷹鳴。
呼——
一陣強烈的風從上方往下吹來,将山壁上一些細小的碎石子掀落。
穆肴等人都被吹得眯起眼,擡頭往上看,隻見一隻鷹在他們上方不遠處的山壁上停下,牢牢抓着山壁,體型相比起那隻老鷹來說要小許多,但相比起人而言,還是很大的。那不是一隻老鷹,看上去還年輕,喙沒那隻老鷹那麽彎,鷹爪鋒銳且有力。
不過,穆肴的注意力并不在那隻鷹上,他看向上方一顆凸出山壁的岩石上,那裏站着一個人。
“部落人?!”穆肴問。
“炎角人?”工甲越覺得上面的人有些眼熟。
想到易家人所說的,穆肴眼中利光閃過,“你是炎角部落的邵玄?!”
當年追殺炎角部落的時候,穆肴并不在主力軍裏面,所以也沒有見過邵玄的樣子,他隻是根據易家人的說法推測到的。易其和易琮說有人在跟蹤他們,易琮還很肯定地說過,追過來的人,就是炎角的邵玄。
邵玄沒直接回答他們,而是道:“你們膽子真大,竟然敢在這裏動刀。”
防備着邵玄的穆肴抖了抖眉毛,“難道不能?”
邵玄掃了眼穆肴一行人,“這裏是巨鷹的‘信仰之地’。”
聽到這個回答的穆肴等人一臉懵逼,看邵玄那樣,也不像是胡扯來騙他們的。
巨鷹?
信仰之地又是什麽鬼?
不是星蝶蟲的地盤嗎?竟然是巨鷹?多大才叫巨鷹?就剛才那隻一樣?
剛想到那隻老鷹,穆肴就發現那隻在山壁上歇息的老鷹,振動翅膀往上飛,上飛之前特意往穆肴這邊看了眼,那隻斷了兩根腳趾的鷹爪還動了動,然後才收回視線往上看,沒再低頭。
穆肴覺得,剛才對上老鷹視線的那一瞬,他似乎看懂了那隻鷹的眼神,它在說:你他瑪給老子等着!(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