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補了被破壞的栅欄,盧部落的人離開時還回頭看了好幾眼,那隻炎角人帶過來的大鳥已經重新蹲窩裏去了,之前他們還擔心這隻兇鳥會對獸圈裏的笨鳥們不利,現在看來,不止無害,還非常有利,剛才不就抓了兩個偷鳥賊?
不知是不是知道這邊偷鳥賊被抓,樹林裏的其他人暫時也沒再出手。
次日,休息好的炎角戰士們走出盧部落,盧部落人提供了食物,但是邵玄他們也帶了不少兇獸肉做成的肉幹,還是兇獸肉裏面含的能量多。各種都吃了些,吃飽了才有力氣行動。他們并不是吃完就立馬開始,邵玄跟他們說過行動計劃,會有一個等待的時間,在等待的時間,他們會将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态,不會因爲吃得太飽而影響行動。
盧部落的首領拜興一大早就出來了,等着看炎角人如何對付樹林裏的那些人。
典戈帶着千面部落的人,依舊留在盧部落内,沒有離開,一個是等盧部落人最後的決定,另一個,他們也想看看這些炎角人接下來的行動。
邵玄活動着胳膊,看向天空,已經覓過食的喳喳在空中盤旋,便吹了聲哨。
跳上鷹背,随着喳喳往空中飛,邵玄的視野也逐漸開闊,入眼一片綠色,遠處的樹林也能看得清楚。
深吸一口氣,邵玄大聲喊道:“樹林裏的人給我聽着,正午之前,除炎角部落人外,其他人全部離開,否則,殺!”
聲浪如兇獸咆哮,掠過樹林,朝着遠處湧去。
爲了讓裏面的人能聽懂,邵玄用部落人的語言喊過之後,又用海那邊的語言喊了一遍。
甘切如今也算是屬于炎角這邊的,邵玄喊出的這話也沒錯。
話聲傳至遠處,連回音也由強變弱。
樹林中,聽到邵玄剛才那話的人,反應各有不同。
“哼!真嚣張!”
“炎角部落是哪個部落?”
“正午是什麽時候?”
“否則殺?他們能殺得了咱們嗎?哈哈!”
此時,樹林中另一處,正跟海那邊老熟人叙舊的無和等人,一聽到這話,扔了手裏的食物就跑。
“長樂的兄弟們,你們跑什麽啊?”剛還跟無和吹牛的人見無和等人的反應,趕忙問道。
“不跑真的會死的!”無和吹了聲哨,等長翼鳥一來,就和同伴們飛離樹林,想看熱鬧也要避開這塊麻煩地,離遠點再看,至少要保證自己不被波及,千萬别被炎角人誤會他們摻合在這事裏面!
其實炎角别的人他們不怕,就怕剛才喊話的邵玄,一聽聲音就感覺渾身疼,那淩空的一巴掌現在還記得清楚。
見長樂的人跟遇到天敵似的開溜,若是有尾巴都會夾起來一般,被無和毫不留情扔在那裏的人傻眼了。
“長樂的人,什麽時候這麽怕事了?”一人疑惑不解。這幫長樂人不是哪裏有熱鬧就往哪裏湊嗎?
“頭兒,咱們怎麽辦?”另一人扭頭問爲首之人,也就是剛才跟無和說話的人。
那人垂頭沉思片刻,“先看情況再說,若是情勢不對,就趕緊撤離。”長樂的人除了喜歡看熱鬧之外,對危及生命的危險也是避得很快的,無和一行人的反應并不像是作假。
思索間,那人眉宇間也多了一絲慎重。他們過來大陸的時間并不長,對炎角部落也不了解,但現在,他們得認真對待了。他們過來這邊是爲了撈好處的,不是過來送命的。
邵玄喊話之後,就落地找地方休息了,留下幹瞪眼的盧部落人。
“就這麽直接喊出來?沒事?”盧部落一位長者小聲道。顯然,他并不贊同這種做法,要驅趕樹林裏的那些人,總會有别的法子,至少也要隐蔽些才更聰明,唉,炎角人還是太魯莽了。
典戈也覺得這群炎角人是不是腦子壞了,他們以爲這裏是他們炎角的地盤?樹林裏的那些人在這周圍活動多久了?早将林子裏的一切摸透了!而炎角人呢?才剛來,根本不熟悉林子。一暗一明,明顯炎角處于劣勢。
岩鸠在旁邊欲言又止,他想詢問邵玄計劃是怎樣的,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改變策略?可見邵玄在旁邊閉眼歇息,其他炎角人也沒有反對的樣子,最後隻得歎了歎氣,心中還是憂慮。
天空的太陽漸漸往頭上方挪,人投在地面的影子也逐步縮短。
邵玄睜開眼,看了看天空的太陽,起身招呼人。
“走了!”
早就磨刀霍霍等着的炎角衆人,精神一震,立馬跟着邵玄往盧部落外出去。
邊界處,那裏的盧部落人已經将外圍木圍牆的門拉開,看着炎角人往外走,視線盯着經過的炎角人,好奇這些人是否就這麽進林子去?
在踏出盧部落外圍的下一刻,邵玄體内的圖騰之力就翻湧起來,仿佛沸騰的開水,連連咆哮,圖騰紋顯現,赤色的火焰随着圖騰紋冒出。
随後,邵玄身邊的、後面的人,也都接連發生這樣的變化。
第二個,三個,五個,十個……百個……
相似的圖騰紋,身上冒出的火焰,遠遠看上去,像是要連成一片。
仿佛有人往一盆火油裏面扔了一根燃着火的木柴,氣焰瞬間如火山爆發般噴起,戰意被點燃,驟然升起的強大的氣場朝周圍壓過去。
“火……火種的氣息!”盧部落的巫滿臉震驚地看着那邊。他曾經在炎角交易區内的盛宴中,見到過類似的情形,但再次見到,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驚駭。
這就是火種的力量!
即便原始火種已經不在了,火種的氣息和它本身的力量,卻存在于部落人身上,随着部落人前往各處,時刻準備着,星火燎原。
“爲了炎角,殺!”
“殺”字剛落,邵玄擡起的腳已經狠狠跺在地上。
隻聽“咚”的一聲巨響,地面沒有開裂,卻在連連顫抖,盧部落人放置在外圍圍牆門口的兩塊大石頭都被震得離地跳起,後面跟過來的盧部落和千面部落的人,都感覺腳底闆被震得發麻。
跺地的聲音,仿佛擂響的戰鼓,宣告着這場戰鬥的開始。
“爲了炎角,殺!”
近五百名戰士齊齊發出呐喊般的咆哮,聲浪随着方才飙升的氣焰,像是要将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掀翻,凝聚在一起的殺氣,讓當空的烈日都要降低幾度,令人頭發絲都要炸起。
屬于炎角火種的氣息,瞬間覆蓋周圍這片場地,強烈得令盧部落人有種後退的想法,甚至,已經有人往後退了,想要離那邊的炎角人遠一些。
這些炎角人,昨天大家還能一起吃喝談笑,可現在,這些炎角人的狀态太可怕了,像是一個個張着獠牙、蓄勢待發的猛獸!
拜興看着那邊的炎角人,感覺眼前好像出現了幻覺,似乎那并不止是五百個圖騰戰士,而是成千上萬個人,仿佛整個炎角部落的人都聚集于此一般,聲勢浩大!
“這……”盧部落巫猛地瞪大眼,瞳孔瞬間擴張,喉結上下滾動,“好強的火種氣息!”連他們部落内火塘裏的火種火焰,竟隐隐有被壓制的趨勢!
即便是戰意催生,也不該如此的!
盧部落巫身邊的幾位長者也都連連抽氣,“融合火種之後,是那樣的嗎?他們……不是才五百個人?爲何會有如此強烈的火種氣息?”
邵玄揮手之下,隊伍分成兩支,瞬間如狼似虎般朝着不同方向奔過去。
他們知道自己的劣勢在哪裏。他們是不熟悉地形,但這裏并不是兇獸生活的山林,他們隻需要注意暗地裏的人就可以了。
既然位于明處,那就明得更直白些!
藏在林子裏的那些人不是熟悉地形嗎?不是能夠躲在暗處嗎?行,那我們就先将躲在暗處的人都趕出來!
兩支隊伍,仿佛絞肉機旋轉軸上的兩片切刀,開始在這片樹林中轉起來。
隊伍中的人,好似一隻隻兇獸狂湧而去,腳下的地面都被踩踏得顫抖。沒有絲毫要隐瞞的樣子。
樹林裏的人,感受着越來越近的地面的震動聲,隻覺每一聲都好似驚雷,震得心驚。一些早上聽到喊話後沒離開的人,心中已經有些後悔。離開?還是繼續在這裏?說不定隻要避過炎角部落的這輪搜尋之後就沒事了呢?
這麽想的人有不少,然而,很快,他們就知道,他們還是不了解炎角人。
轟咔!
五人粗的樹幹被隊伍中的炎角戰士蠻橫地一腳踹斷,半截樹身都被踹得飛出去。
樹都倒了我看你們往哪兒躲!
換樹?
你換啊,看是你逃跑的速度快,還是我們圍剿的速度快!
手中的刀斧在樹林中零散的光線下爆出閃爍的寒光,鋒利的刃口帶着轟轟的破空聲,劃出一條條殘酷的寒光。
“你他瑪的炎角人!”
在沉重的樹枝砸落地面之前,被逼出來的數道身影分開逃離。
數十支箭矢穿過樹叢,帶着破空的銳嘯直追過去。
手握刀斧、棒錘、長矛等等金器的戰士們緊随而上。
在這場驅趕、圍殺之中,隊中衆人分工明确,一部分負責與之糾纏,就像狼群中負責驅趕恐吓大角鹿的那些狼一樣,而另一部分人負責明裏的攻擊。還有一部分人,他們一開始降低在隊伍中的存在感,卻在暗中擇機奪其性命。
模仿是人類固有的天性和本能,部落人的先祖模仿山林中的猛獸進行狩獵,山林中群居掠食者們總是有各種辦法去獲得食物,而部落人,也從它們身上學到了很多,然後總結,傳承,改進。
即便如今的炎角部落,光靠炎河交易區内繳納的東西以及耕地裏作物、獸圈裏的動物,就能養活整個部落的人,但狩獵卻從未停下,因爲這樣,他們能一直保持良好的狀态,随時能以最佳狀态作戰。
嘣嘣嘣!
弓弦的震動聲連連響起。
飛出的箭支拉着空氣的尖銳聲,射向一個個被逼出來的目标,有的弓箭意在驅趕、攔截,而有的箭矢,則滿是殺機。
狠狠紮入地面的弓箭,濺起了無數草屑和塵土。
被逼出來的人眼中狠戾閃動,腳上猛地碾動,手腕握緊劍柄,轉身揮劍劈過去,下一刻便與帶着寒星般光芒的刀撞上,擦出零星的火光。在某個瞬間,他以爲自己要被掀飛出去,然而,随着锵的一聲,他手上的劍被砍斷。
根本沒有給他驚愕的時間,砍斷劍身的刀,刀勢未減,快速在對方喉嚨處劃過,饒是對方反應快,已經盡力避開,卻仍舊未能躲過這一刀的殺機。
噗!
血從脖頸處噴射而出,握着斷劍的人腳上踉跄走了兩步,面上仍是錯愕與驚恐。
邵玄沒有再去看那個人,繼續往前。其他炎角戰士也都接連跟上,跑動的氣流将站在那裏的人推倒。
倒在地上的人看着從自己身上跨過去的一個個帶着血腥殺氣的人影,深深後悔爲何早上在聽到喊話之後沒有離開,若是離開,斷不會命喪于此。視野漸漸黑暗,他已經來不及後悔,臨死前想着,其他留在林子裏的人,恐怕下場也與他一個樣,若是能重來,他肯定會在聽到“炎角”這兩個字的時候,就遠遠躲開,再多的誘惑,也比不上命重要。
身上沾着鮮血的炎角戰士,沒有去看那些倒地死亡的人,也不會去琢磨那些人死前在想什麽,繼續清剿樹林裏藏在暗處的那些人。
樹林裏彌漫着的血腥味越來越濃,被風帶向更遠的地方。
抱着僥幸心态的人,聽着越來越近的聲響,連骨頭都在抖動,現在離開,還來不來得急?
遠處,有食腐鳥聞着氣味飛過來。
盧部落那邊,站在外圍木牆上眺望的人,聽着遠處樹林的動靜,看着時不時一棵被踹得飛起的樹,嘴角的肌肉連連抽搐。
當年炎角部落還在兇獸山林的時候,岩鸠也經常帶着人送飼養獸幼崽過去,但卻從未真正見過炎角人的戰鬥狀态,更确切地說,是他們的狩獵狀态。太兇殘了!
盧部落現任首領拜興,望着那邊的目光微怔,腦中一絲絲說不清的複雜感覺纏繞。
盧部落巫聞着被風帶過來的血腥味,想到了先祖留下的手記中關于炎角人的記載。炎角人,不管是千年前的,還是千年後的,總是喜歡用類似的方式。
簡單,粗暴。(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