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氐山部落的人在炎角這裏很好說話的樣子,賀邊也一直都挂着笑臉,但敏銳的人都能察覺到他們身上遮掩不住的殺氣,不是針對炎角,而是這些殺氣他們沒能完全收斂。
再看看他們裝載大貝殼的木筏,上面有許多沒被河水沖走的血迹,有他們自己的,也有沿路遇到的人和獸的。更何況氐山部落人還經曆了一場生死之戰,正是兇氣高的時候,誰惹上他們就直接開殺了。
對于中途遇到的那些可疑人物,賀邊也都沒瞞着邵玄,畢竟,他們氐山部落離得遠,很少會有外人過來,可炎角這邊就不同了,若真是海那邊的人,或許會對炎角産生威脅,得提前防備才好。
“哎,差點忘了!”賀邊來到那三個放着各種海貝的大貝殼前,不過賀邊要找的并非這些,看了看三個裝海貝的大貝殼,然後打開其中一個,在衆多小型貝殼上,還放着一個一臂長的稍大的貝殼。
這個貝殼像是兩隻手手指交錯合攏的樣子,縫隙處被填了東西,有水滲出。
賀邊将它抱出來之後,用手裏的尖尖的角石,有技巧地在幾處撬了撬,然後一使力,貝殼便被撬開。
裏面是一條條翻着肚皮的小魚。
邵玄指了指裏面那些死了一般的小魚,看向賀邊,眼神帶着疑惑。
“死魚?”
“不,這些沒死的,隻是被喂了藥,像是死了一樣。”賀邊說道。
他們在氐山部落的時候,有時候也會抓許多魚,但抓多了不可能一下子全殺,有些人并不喜歡吃曬幹的魚,所以,氐山人尋找到了一種藥,能讓魚吃了之後陷入沉睡,這樣魚才能長時間保持新鮮,等他們什麽時候想吃了,再将魚從灑過藥的水中抓出來,放入正常水中,過不了多久它們就會再次清醒了。
讓人用水桶裝了一桶河水,賀邊将裏面的二十條小魚放進水桶中。貝殼裏的水灑過藥,隻要脫離藥水,這些魚又會醒過來。
“不過,如果三天還醒不過來的話,那它們很可能就永遠醒不了。不過,看它們的樣子,三天内肯定會醒。”賀邊說道。
如果真被藥水給藥死的話,魚不至于還保持這個樣子,他們經常接觸魚,當然知道魚體是否正常。
“這是巫送給你們的,上次過來的時候,巫見過你們的湖,也聽說你們飼養魚,所以抓了些新鮮的過來。哦,還有一些做成魚幹,放在貝殼裏面。”賀邊将二十條小魚放進水桶之後,挨個撥動,再次确認是真沒問題。
“這些是什麽魚?”邵玄看了看,那些才一掌多長的梭形小魚,魚頭和魚背是青黑色,顔色比較深,樣子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炎河裏長得與之相似的魚也不是沒有。
“是衣甲魚。因爲它們長大之後就像穿着硬甲一樣。别看它們現在這麽小,其實很多魚剛出生的時候不大,還沒我的手指甲大,但最後能長得比……比你們這裏的屋子還要大!衣甲魚就是。而且,衣甲魚在海裏與氐魚是敵對的,碰到就會拼殺,以前我們曾經幫過氐魚,與衣甲魚對抗過,還經常去河裏尋找它們的幼魚抓了吃,因爲衣甲魚會去河上遊的地方生小魚,但是,生完之後就會再次回到海裏,這些小魚是在河裏長大的,你們這裏也肯定可以養。”
賀邊斷斷續續将知道的信息都給邵玄說出來,他們其實也不是太明白衣甲魚的習性,隻是以前因爲與氐魚同一戰線,也敵視衣甲魚,所以經常盯着它們的活動而已。
“它們吃什麽?”邵玄問。
“吃……”
賀邊愣住了。他們隻知道炎角飼養魚和其他獸類,他們自己是沒有這方面經驗的,餓了就直接去捕魚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飼養。被邵玄這麽一問,賀邊就磕巴了。
“就……就……就放水裏應該會……會長大的……吧?”
一見賀邊這樣子,邵玄就隻不用指望從他這裏得到答案了。
“哎,反正它們在水裏自己會吃,等長大些你們就可以吃它了,它們長得很快的。”賀邊越發覺得點點聰明,他們是沒有運送大型的海獸過來,但是他們帶來了這些活的小魚,炎角又懂飼養,隻要将它們養大,不就與大型海獸差不多了?
邵玄無語地看了正莫名其妙自得的賀邊一眼,如果飼養真那麽容易的話,就不會成爲一種讓部落人重視的技藝了。
将所有的謝禮送到,又跟着邵玄去炎河堡那邊轉了一圈,次日賀邊便帶着人離開,他們也擔心部落那邊出事,畢竟戰事才結束,心裏惦記那邊,至于炎河堡,雖然确實讓他們大爲驚奇,但他們還是更喜歡安靜些的陌生人少些的地方。
“氐魚沒有消失,它們失去火種之後,很多都逃了,現在我們氐山部落人對氐魚是見一條殺一條。”賀邊離開前對邵玄說道。這次他們回去之後,氐山部落會真正開啓新的生活,就是不知道将來會如何。
五十來個人,在賀邊一聲令下,齊齊躍入河中,等再次露出頭的時候,他們臉上都已經有了圖騰紋,像是長着一層鱗片般的粗壯的手臂朝河岸上的邵玄等人揮了揮,便再次鑽入水中。
河水之下,數十條水箭朝着下遊沖去,那速度比船要快得多了,也難怪賀邊他們這次往上遊來所用的時間并不長,竹筏都是用人力拉動的,他們嫌用木槳太慢,回去的時候卸載了貨物,竹筏也不用拉,速度就更快了。
邵玄回山上,将那些珍珠和貝殼搬去歸澤那邊,另外的四大貝殼鹹魚,則搬去歸壑那裏,讓他去分配食物。這可是海産,部落裏不少人沒吃過,甭管習不習慣那個味兒,嘗個鮮也行。
至于被賀邊大老遠運過來的衣甲魚,邵玄想了想,打算将它們全部倒進交易區周圍新開通的人工河中。
因爲炎河大橋直接橫攔在炎河上,船隻上下遊行駛比較麻煩,所以在邵玄的建議下,炎角在炎河堡以及計劃擴建的地盤周圍,挖了一條圓弧形的人工河道,河道與炎河的兩個交界口用閘門攔着,沒有讓炎河中的食人魚等危險魚類進入。
現在裏面隻有一些沒什麽威脅的小型水生動物,正好邵玄也不知道這些小衣甲魚怎麽養,就如賀邊所說的,直接倒進水中得了。
之所以不倒在本部這邊的人工湖裏,是因爲人工湖那裏是綠鴨子的地盤,邵玄擔心這些衣甲魚還沒長大就被那些肥鴨子給分食了。即便綠鴨子不去動它們,邵玄還擔心這些衣甲魚會威脅到湖裏的其他魚。畢竟能與氐魚對抗的魚,肯定不是什麽簡單魚類。
水桶中的二十條小衣甲魚在賀邊他們離開的第二天,就全部醒過來,不知道是不是藥效還沒退,看上去沒什麽精神。
邵玄等了一天,看它們魚鳍擺動得有力了,便扛着水桶往河那邊過去。
翼龍跟着邵玄飛,不過那些枯葉鳥卻沒有過橋,它們的活動範圍隻在本部這一片,出了這裏,它們會害怕,河對岸的陌生氣息太多了,它們跟了一段就直接回到本部這邊,站在樹枝叽叽喳喳地叫。
可惜翼龍不理它們,一直跟着邵玄過橋。
“這些魚你可别吃了啊,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偷叼魚,就将你喂凱撒。”邵玄警告。
翼龍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往邵玄扛着的那個大水桶裏面看了看,叫了聲,繼續跟着。
邵玄沒理它,繼續往人工河道那邊走。
守在橋那裏的炎角戰士也好奇,他們就看着大長老扛着水桶往河道那邊走,等到河道邊之後,便将裏面的東西倒進人工河道。
“大長老,這倒的是什麽?”有人問。
“魚。注意着點,别讓人在河道裏面釣魚。”邵玄道。
幾個戰士連連點頭,他們肯定會睜大眼睛盯着。
那二十條衣甲魚被倒進河道内,很快便沒了身影,那遊動的速度,完全沒有在水桶中時蔫蔫的樣子。
水閘未必能真正擋住這些小魚,或許它們能找到縫隙遊出去,畢竟它們現在體型還小。不過邵玄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這些小魚能不能真正長大,他也不是那麽在意。
想起昨天被他留在易司那裏的甘切和無和,邵玄提着空水桶,往交易區那邊過去。
而在邵玄離開之後,扒在樹上的翼龍展開翅膀,滑翔到河道旁邊,盯着水面看了會兒,然後發出一聲聲怪叫,這與它平日裏的叫聲明顯不同,每一次叫都是幾聲連在一起,最後一聲的時候拖得格外長。
叫了會兒,沒看到河裏面有什麽反應,倒是把守在橋那邊的人叫過來了。
“别吃裏面的魚,大長老會生氣!”過來的戰士揮動手裏的一根長矛,想要将翼龍吓跑。
站在河道另一端的翼龍見有人過來,震動翅膀飛到不遠處的樹上,再次看向河面,又叫了幾次。
一個背面青黑的身影在水面擺動了下,又鑽入水中。
見狀,翼龍震動翅膀飛離這裏。
河道那邊的戰士見終于将翼龍趕走了,才回去繼續守橋。
沒過多大會兒,翼龍又飛回來了,還叼着一條魚,從炎河裏抓的。
守橋的戰士就見那隻翼龍将魚肉撕扯下來之後扔進水中,扔幾次就叫一下。
“它在幹什麽。”守橋的戰士問同伴。
“以魚喂魚?”另一人猜測。
“那咱們管不管?”
“不管吧?它也沒吃裏面的魚。到時候咱們跟大長老說一聲就好,看大長老怎麽決定。”
“也行。”
隻要那隻翼龍不去吃河道裏面的魚,他們暫時也不會過去驅趕。
而此時,人工河道中,一開始隻有一條魚的身影在那裏活動,之後第二條、第三條接連出現,沒多大會兒,就有十幾條魚在那裏活動。
将抓來的魚撕扯得隻剩下骨架後,翼龍直接将殘骸往河道裏一扔,不管了,飛回炎角本部那邊去。
這邊的陌生氣息太多,它還是覺得在本部那邊安全。
交易區内。
邵玄來到易司的住處時,易司正在寫着什麽,見邵玄過來也沒停筆,隻是看了眼,繼續寫。
青蛩依舊縮在易司旁邊,背後的刺雖然少了,但也沒完全消失,證明他還是非常緊張的。
無和同甘切都在原地,邵玄昨天離開的時候他們各自在哪,現在還在哪,隻是昨天無和是站着的,全身戒備,現在卻蔫了吧唧坐在一個木樁凳上,說話都有氣無力。至于甘切,還真就同昨天一個樣。
一見邵玄進來,無和頓時精神了,對邵玄道:“趕緊将這人帶走,我也馬上離開,真的,再也不來你們炎角了!”
昨天邵玄說,甘切問的問題,無和答完就可以離開,可無和沒料到,甘切雖然話少,但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問了一晚上還不讓他走。
這人也不睡覺的!
對無和來說,一晚上不睡覺沒問題,但他不想一直對着這張石頭臉,還要不停地說不停地回答問題,不說這人就直接武力威脅,他胳膊都快被捏斷了。
“問得怎麽樣了?”邵玄看向甘切。
甘切松開鉗住無和的手,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他并不滿意無和的回答,一開始的還行,後面簡直謊話連篇。
“我去炎河堡,你怎麽打算?”邵玄問。
“回去。”甘切起身,将兜帽戴上,跟着邵玄出門。離開前往青蛩那邊掃了眼,吓得青蛩背後縮回去的刺又全部冒出來。
甘切其實隻是好奇而已,他聽無和說了,青蛩是奴隸,一個擁有人和猛獸血統的奴隸。真有意思,半獸人,奴隸主,奴隸……與部落内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完全不同。
甘切從無和那裏了解了不少信息,回炎河堡之後就直接進地下室躺棺材裏思索人生去了。邵玄則去找征羅。
“怎麽,有麻煩事?”邵玄一過去就見征羅和多康一臉凝重的樣子。
征羅将手上的獸皮卷遞給邵玄,“看看就知道了。”
邵玄接過獸皮卷,先看到的就是上面的圖騰紋,這能讓他知道是誰送來的。
“盧部落?”(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