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人不是覺得炎角人很野蠻粗暴嗎?那就野蠻粗暴給他們看,也讓他們知道,進了山林,就别想太多歪心思,乖乖聽話。
進入山林的第五天。
一行六十多人在山林裏行走着,一開始的不适應已經過去,現在,這些來自中部或者草原的部落,已經開始懂得一些生存在這片山林的最基本的技巧。
縱橫交錯的藤蔓網之上,一個高近兩米的巨大的臉,驟然出現,兩個黑洞洞的眼睛似乎幽幽看着隊伍的方向,整張臉扭曲得有些詭異,被一條條不同的色彩渲染出恐怖的森寒來。
一開始見到這樣臉的時候,隊伍裏不少人被吓一跳,差點動手,好在被邵玄幾人及時攔住,否則大家都得遭殃。
而現在,再見到這樣的臉,隊伍裏的其他人,除了感覺有些别扭之外,已經能比較淡定地應對了。炎角人說得對,有些時候,表面上看起來很恐怖的東西,實際上并非如此,而且,大多被列爲忽略的對象。
在隊伍全部走過這裏之後,驟然出現在藤蔓交織的網上的那張臉,漸漸變了顔色,像是被洗滌劑沖刷的畫布一般,并且,被折疊起來,兩邊開始同時對折。
少頃,一隻斑紋怪異的蝴蝶從藤蔓網上飛起,朝藤蔓更加密集,幾乎看不到陽光的更加黑暗的地方飛去。
這其實是兇獸山林裏的一種蝴蝶。它們平時喜歡在藤蔓交織的網上歇息。隻是歇息的時候,一般是立着翅膀的,除非感受到陌生的來者或者危險,才會将翅膀猛地打開平展,用翅膀上的花紋吓退靠近的人或獸。
若是有人去攻擊它,它會抖動翅膀,将翅膀上那些能讓人打噴嚏的粉末抖起。即便是一些比較大型的兇獸,吸入這樣的粉末,也會在原地打将近一個小時的噴嚏。
走一段時間之後,衆人找地方歇息。
一路走來,他們已經領教過太多,原本因爲炎角人所要的“誠意”太多而生出的不滿情緒,消失得一幹二淨,同時也慶幸,那個時候他們選擇了給出“誠意”。而不是同天山部落一樣選擇自己進山。
也不知道天山部落現在的處境如何,想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周圍有一些細小的飛蟲圍繞,炎角人說不用理會這些小飛蟲,衆人也就稍稍放下防備,分出更多精力去注意周圍。
這幾天下來,他們身上的衣服。不論是麻布的還是絲織的。都已經染上了不少污迹,流的汗、獸的血、掩住味的草泥,等等一些都糊在身上。因爲沒有時間去清洗,現在林子裏氣溫還高,個個身上都冒着一股臭味。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沒有選擇,因爲,山林裏各種野獸兇獸,對陌生的氣味和血腥,非常敏感。現在他們身上雖然都是一股怪味,但至少很多時候遇到不想面對的兇獸時,能潛伏起來而不被發覺。
周圍有許多芝麻大小的飛蟲,大概是聞到衆人身上的氣味了,久久不散,反而越聚越多。
“這裏也是你們平日裏狩獵的地方?”曲策擡手揮趕那些飛蟲。
“嗯。”邵玄嚼着昨天多烤出來的沒吃完的肉,簡單應聲道。
回部落還好,對于莽、未八等其他幾個以種植爲主的部落來說,他們很難理解炎角要經常跑危險的山林裏狩獵的行爲,而且,一跑就跑這麽遠,他們都走幾天了,還沒出炎角的狩獵範圍。
炎角部落來到故地之後,又開辟過兩條狩獵路線,這裏是其中的一段。
吃完肉,邵玄起身看了看遠處,這裏的地勢并不高,但好在沒有太密集的樹,視野也能看得遠一點。
不遠處有條溪流,他們剛才就是在那裏取的水。對于炎角人來說,直接喝沒問題,反正他們早習慣了,身體能扛得住,可其他幾個部落不行,亂喝這裏的水,可能因爲不适應而拉肚子。邵玄便讓他們取了水之後煮沸再喝。
邵玄正打算同多康和麥他們商議接下來的行程,耳朵微微一動,眼中光芒閃過,右腳後挪半步,右臂猛然探出。
呼!
離得不遠的曲策等人,隻見一個手影閃過,再看的時候,邵玄的手上已經抓着個東西。
“這是……”離得近的幾人也湊過來看。
他們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地方,還有很多需要向炎角人學的,雖然很多時候看不慣炎角人的行事作風,但不得不說,論兇獸山林的生存經驗,他們跟炎角人差得遠。所以,不懂的就要厚着臉皮問,弄明白了才好避開一些不必要的危險和麻煩。
“蚊子,就是吸血的那種。”邵玄緊蹙着眉頭,握住的拳頭,食指和拇指小心挪開。
被邵玄握住的東西還在掙紮,一根比邵玄小拇指還長的“細針”伸出來擺動着。
邵玄将拇指準确按在那根“細針”上,指腹用力。
隻聽到“嘣”的一聲輕微的脆響,像是摁斷了什麽硬物一般。
雖然聲音并不大,甚至還有遠處山林裏傳來的各種鳥叫幹擾,但憑在場的幾人的耳力,不至于聽不出來。
見到這一幕的曲策等人面上的肌肉使勁抽搐着。
剛才那“嘣”的一聲是怎麽回事?那是蚊子嘴?怎麽聽着像硬針似的?
這玩意兒也吸血?
逗我呢!要是被叮一下,會是個什麽感覺?
邵玄張開握攏的拳頭,将已經斷氣的那隻蚊子遞給曲策等人研究。他剛才那一下,将那根擺動的如注射器針頭一般的“細針”,也就是蚊子的刺吸式的口器,給摁斷了。
斷了口器,又被邵玄捏個半死的蚊子,早已失去了行動能力,也活不久,邵玄将完整的蚊屍給曲策等人,讓他們好好看看這種山林裏不容易被注意到,卻又極其危險的生物,也方便他接下來的動作。
曲策将那隻蚊屍提起來看,雖然在他們生活的地方,也有非常厲害的蚊子,能将人吸成人幹,但相比起眼前這隻來說,危險程度還是不及。
沒理會那些人研究蚊子,邵玄同麥他們道:“不對勁。”
那邊一群人雖然在研究山林裏的蚊子,卻也支着耳朵,留意着邵玄的話,聽到邵玄所說的之後,趕緊問道:“什麽不對勁?”
“它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邵玄抹了抹額頭的汗,“現在這天,像冬天?”
說夏季也沒誰反駁的。
如此詭異,甚至比去年更嚴重,每個人心中都感到不安,尤其是他們還被部落的巫告知過,可能會發生不可預知的大變故,憂思尤甚。
“這種天氣,這樣的蚊子,肯定會成群出現。”邵玄說道。
成群?!
看看那隻已經死去的蚊子,想想可能出現的蚊群,一行人不禁齊齊打了個哆嗦。
“蚊群白天也會出現?”有人問道。
“你說呢。”邵玄看了看那隻蚊子,又掃了眼周圍被擋住大片陽光的林子。
“那怎麽辦?”有人急了。
“自然是有辦法的,需要塗點東西,隻是可能會稍微有點不适應,你們忍着點,塗了就能避開那些蚊子,聽我的沒錯。”邵玄說着朝陀示意。
陀點點頭,然後同麥一起離開,等他們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用大葉子包着一些黑乎乎的泥,帶着一種詭異的臭味。
看着炎角人遞過來的黑泥,幾個部落的人臉都黑了。
這到底是從哪個坑裏挖出來的?!
“這到底是何物,從何處挖來?真要塗上?”簧葉聲音艱澀。不會是在耍我們吧?
“随你們選擇,我們隻是帶路的。”邵玄無所謂道。
“那怎麽你們不塗?”有人辯駁。
邵玄五人齊齊捋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用顔料畫的一條條從肩膀到手指的紋路,“我們在出來前就塗過了,是用藥草和顔料混合之後塗的,這是我們炎角的習慣。隻是沒想到這時候竟然會有蚊群,沒帶多的藥,你們隻能用這些泥湊合了。”
簧葉等人面上更黑了。但爲了安全着想,還是忍耐着,用掰斷的樹枝将那些黑泥塗在身上,那氣味,熏得人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不過,到了黃昏時分,他們就知道,邵玄是真沒騙他們,心裏的怨氣也少了點。
前方的林子裏,嗡嗡的動靜回響着,就算沒過去,也能知道那邊可能的情況。
他們根本無法根據聲音來判斷到底有多少隻蚊子。
“繼續走吧,離今晚休息地方還有段路。”前面帶路的炎角人沒停住腳,後面的人也隻能跟上。
耳邊嗡嗡的聲音越來越多,一隻隻蚊子飛過時振動翅膀的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刺激着每個人的鼓膜。
衆人腦中繃緊的神經一下下跳動着,雖然此時光線昏暗,以他們的眼力,還是能看到蚊子身上長着的那根針似的嘴巴。
太多了。
前面的蚊群幾乎遍布這處樹林,從貼近地面的地方,到上方樹枝,全是飛動的蚊子!都遮擋住了視線。
不過,每次有蚊子飛過時,都會避開走過來的人,并不會撲上去叮咬。
衆人懸起的心,才漸漸放下。一直憋着的氣,也緩緩舒出。
“我就說了,聽我們的沒錯。”前面帶路的邵玄道。(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