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玄他們來到山林邊上的時候,上方的天幕已經開始露出朦胧的光,山林裏平日起得早的鳥已經醞釀着準備叫嚷了。
敖看了看征羅,見征羅點頭,一擡手,山林中的人快速沖出,他們的速度很快,動作卻放得非常輕,一時間隻能聽到衣物的搖擺聲和樹葉草杆的窸窣響。
隊伍在朝着萬石部落快速靠近,而萬石在外守衛的人也不是吃幹飯的,從當初山林裏炎角火種發生異變的時候,他們就一直警惕着了,現在雖然守了一夜非常疲憊,但不可能在炎角靠近了還沒察覺。
“敵襲!”
一聲大喊将萬石部落内安靜的氛圍打亂。
尖銳的骨哨聲刺破黎明時分的平靜,四周瞬間充滿了肅殺之感。
炎角的隊伍離萬石的外圍還有些距離,但在萬石部落這邊有動靜之後,炎角的人也有了動作。
萬石部落内,火把一個個被點起,雖然現在已經黎明時分,很快就要天亮,但天色尚暗,眼力不好的看不清東西,現在又是戰亂之時,更加匆忙,不點火容易出錯。
嗖嗖嗖——
天空中響起一些破空之聲,如利箭急速穿行而來。
反應快的人已經拿起骨盾斜擋在身前,聲音是從上方傳來的。炎角的隊伍離得并不算很近。平射而來的幾率小。
但是很快,他們又發現不對勁了。随着天空急速穿行發出的破空之聲越來越近,有人小心側頭擡眼看向空中,已經帶着一點朦胧亮光的天幕之下,密密麻麻的箭支穿梭而來,隻是……那些箭似乎……太大了點?
嘣!嘣!嘣!咔!
如雨點般密集砸落的聲音響起。
拿着盾的人隻感覺在盾被擊中的那一刻,強大的沖擊力讓他手都麻了。再看看旁邊紮在地上的箭支,頓時眼睛瞪圓。
這哪是什麽箭支,明明就是長矛!
與那日紮在門口的長矛相似,都是木柄石矛頭,柄粗,矛頭打磨得非常尖銳,擊中盾牌的石矛頭大多都因爲強大的沖擊力而碎裂,隻留下一個木杆。
這讓萬石的人吓了一跳。若隻是扔幾十上百根這樣的長矛,也就算了。剛才那一輪可是一下子數千根齊射!
萬石的人從未見過哪個部落拿長矛當箭射的!這“箭”也太大了!
大概也就炎角的人覺得理所當然,畢竟炎角人力氣大。
這之後緊接着第二輪長矛再次降臨。這次萬石的人都拿起盾牌,有的則躲避在石砌的外圍圍牆之後,或者借助其他遮擋物,避過這一輪長矛襲擊。
在投射長矛的時候,炎角隊伍前方的一批人并未停止他們的腳步。而投射者們。在投出第二輪長矛之後,人便緊跟着前行。
此時萬石部落的外圍的圍牆已經清楚可見。
在第二輪長矛投射而出的下一刻,邵玄知道自己該動了。
“上!”
邵玄腳上數個大跨步沖出,飛快跑動,然後躍起,跳落在前方陀橫起的刀身上。
陀強而有力的手抓住刀柄,然後猛地将刀揮動,接着刀身的推力,将邵玄送出去。
與邵玄同時做出相似行爲的,還有多康、歸壑和塔三人。
四個身影。好似四隻蒼鷹,從隊伍中沖起,欲沖上雲霄一般。
随着離去的四道身影,隊伍中爆發出呐喊之聲。
邵玄感受着迎面吹來的黎明時分的涼風,還能感受到涼風之中帶着濕潤的水汽和泥土的氣味,能感受到下方的隊伍釋放着濃郁的殺氣和戰意,似乎已經蔓延到每一個角落。
隊伍就如以往狩獵的時候一樣,隻是,狩獵的時候并沒有如此強的氣勢,畢竟,狩獵的時候常常需要控制氣息收斂氣勢,但在這種時候,在戰場上,就是氣勢完全綻放開了,
邵玄從未在部落的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殺意,這其中彌漫着無法忽視的血腥和戰意,似乎每一個毛孔都噴發着這些帶着血腥和戰意的殺氣。每一個人,不再是山林裏的狩獵者,這一刻,他們體内一直壓制着的殺氣,如火山爆發般噴發出來。數千股殺氣擰在一起,如一股帶着血腥和兇蠻的浪潮,掀起前所未有的高度,朝着萬石部落的方向狠拍過去。
邵玄體内的圖騰之力像是感受到周圍釋放出來的信息一般,瞬間遍布全身,深紫黑色的圖騰紋在昏暗的天幕之下并不顯眼,卻更加危險。
萬石部落越來越近,邵玄飛過萬石部落外圍的圍牆,抽出手中的劍一磕,将射來的箭支擋落,整個人則砸在一個舉着盾牌的人身上。
咔嚓!
隻聽一陣骨骼折斷之聲,下方的人慘叫聲都沒能發出,身體如失去支撐一般,倒在地面,也沒了氣息。
舉着盾牌的人,大概也沒想過竟然會去有人從天上降落,将他給踩死了。
邵玄的突然出現,讓周圍的萬石人愣了愣。
這周圍至少有十多個在此躲避長矛雨的人。他們也沒想到竟然會有人從空中跳下來,大概也沒想過會遇到如此瘋狂的事情。
雖然驚訝,但他們也很快調整過來,提着武器朝邵玄這邊撲過來。
邵玄背脊如一張強弓彈射而出,揮起的劍朝前斬過去,帶着炎角人的兇猛,似乎要将山河都劈開一般。
豪猛的氣勢将周圍的人壓制,周圍舉刀的人動作都爲之微微一頓。
锵!
硬扛邵玄這一劍的人,武器脫手而出,人直接倒飛出去。
邵玄沒看那人一眼,殺入人群之中。刹那間,邵玄整個人就像是化身風暴一般,席卷而過,劍光如電流般跳動,出腿如疾風之襲,手腳并用,斬破空氣的聲音呼呼響着,每一擊似有千斤之力,威勢如飓風壓境,每一劍都有人被砍倒,每一腳都有人被踢出戰圈。金器與金器,金器與石器,拳腳與肉體的碰撞之聲,不絕于耳,每一聲都震懾心魂。
邵玄無法去數自己的對手到底有多少人,他根本沒那個時間,這種時候,他沒法分心,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這場對殺之中。
面對刀劍拳腳如暴雨般的傾瀉,邵玄沉浸在一種微妙的狀态裏,所有的感官被提升,他甚至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的刀刃在他身邊劃過的動靜,感受到對方兇狠的眼睛裏透出的下一刻要做的行爲,感受到對方的刀刃會朝哪邊砍來。
越打,邵玄越有一種再次面對海牆的感覺,就像他帶着部落人,走在海中那條石道的時候那樣,隻是那時候他大多是借助先祖的力量,但現在,先祖已經不能幫他多少了,他是憑自己的力量在戰鬥。
在這裏,生存就是這樣,不是破開前方的阻攔,就是被壓制。
安甯的背後,總是充滿了血腥與殺戮,這是最原始的規則。
在部落這麽多年,邵玄已經逐漸融入了這個大團體裏面,與炎角是一體的。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背後還有更多的同伴,他來戰,也不隻是爲了自己,也爲了那些被安置在避難之地的人,還爲了,炎角曾經逝去的輝煌。
我,是炎角人。
我,爲部落而戰!
血液之中亢奮的因子,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快速增加着,腦海之中,圖騰火焰熊熊卷騰,體表的圖騰紋,如生長的藤蔓,變得更加密集,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深紫黑色的紋路之下,深淺不一的紫紅色暗光流動。
周圍的萬石戰士震驚看着邵玄,明明被圍攻,卻絲毫不顯弱勢,帶着獨戰群雄的豪氣,每一擊都卷着攀升的氣勢,剛猛無俦,這人卻又如遊魚一般,在無盡刀光劍影和拳腳碰撞之中閃避自如,毫無怯意。
在邵玄之後,還有其他炎角人也紛紛而至,以與邵玄同樣的方式被送過圍牆,加入這場戰争。
圍牆高,确實能擋住很多麻煩,但萬石的人可能也沒想過,炎角部落竟然直接用抛的。
血腥和殺戮快速蔓延着,血液将這個黎明染紅,吹過的風之中也帶着令人顫栗的殺氣。
周圍的其他生物都遠遠避開,逃難似的,急迫地要逃出這個地方。
在炎角部落進攻的時候,萬石的首領和頭目們也相繼出來。
早知道炎角人會進攻,所以砩岌也不算驚訝,但見到如今的情形也忍不住惱怒。在他接任首領的時期,隻有萬石去攻打别人,從來爲經曆過被人攻打的事情!
站在高處的萬石首領砩岌,張大的眼睛怒視周圍,将視線所及之處,所有的情況收入眼底,雙瞳之中閃過陰冷的光,随即一聲爆吼:“給我殺!”
聲未消,砩岌人已從高處躍下,幾個起落,朝着戰場的方向疾行而去,帶起的風聲如悶雷陣陣,似是敲響的戰鼓。
在砩岌身後,其他人也跟随加入這場戰鬥。
兩個部落,兩股不同的氣勢,各不退讓,像是兩股洋流,沖撞在一起,帶起無數漩渦,連風都亂了。(未 完待續 ~^~)
PS: 抱歉,沒能還更,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