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玄确實沒有再踏進來。這讓工甲恒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情也頗爲複雜。
若是其他心懷不軌的人,工甲恒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借助山内的力量将其抹殺在此,可邵玄雖然對匣人的技藝好奇,但并沒有那麽貪心,若是其他人的話,或許在工甲恒離開的這段時間,繼續往裏闖了,甚至可能會威脅工甲恒,讓他交出工甲山裏的東西,但邵玄并沒這麽做,而且,邵玄還幫過忙,若是沒有邵玄,工甲恒知道自己再用二十年也未必能到達這裏。
這個忙,工甲恒記着。
隻是,邵玄這個人,太古怪。
工甲恒摸了摸自己密匝匝的絡腮胡,先前邵玄踏進殿内的情形還清晰印在他腦子裏,真是……吓得他胡子都斷了不少。
不過,隻要邵玄不強闖進山,工甲恒還是非常願意與這位交好的。
提着魚從山内出來,工甲恒站在門口,視線朝周圍掃了一遍,一眼就看到那個直徑逾十米的圓坑,坑很淺,隻有一掌來深,但是坑内非常平坦,像是被誰一刀削平整了似的。
這個凹陷的圓形,之前是不存在的,這點工甲恒非常肯定。若是之前就在這裏。他絕對會記得。
想到自己在山内感受到的那一次震動,工甲恒又不淡定了,他在山内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工甲恒找到邵玄的時候,邵玄正枕着一個白色的瓜睡着。
感受到有人接近,邵玄就醒了,隻是聽腳步聲很熟悉。他才沒有攻擊。
“出來了?”邵玄打了個哈欠。
“在這裏睡得好吧?夢見什麽好東西了?”工甲恒見邵玄睡得挺香,打趣道。
“夢到你先祖了。”邵玄答。
“……呵呵。”工甲恒沒當回事,壓根不信邵玄這話。
邵玄也不多說,起身将那個當枕頭的瓜切了,分工甲恒一半。
“這瓜不錯,我能弄點種子回去種嗎?”邵玄問。
“你帶走也種不了,它們隻能生在這裏,種到其他地方都種不活,聽聞以前有不少人帶過種子出去。連發芽都不成。”工甲恒說道。
“那我隻能在這裏吃了。”邵玄有些遺憾,見到工甲恒手上提的魚,問:“這魚哪兒來的?”
“山裏有個池子,這是池子裏的魚。待會兒吃點這個。”
邵玄看了看那幾條魚,以前沒見過,魚身上還帶着一條條綠色的斑紋。有魚吃總比一直吃瓜果好。
“已經學藝完了?”邵玄問。
“沒呢。我正想跟你說這個。”工甲恒一抹嘴。道:“我可能會在這裏呆一段時間,若是你等不了就先回去,我學完之後,再去炎角部落找你,到時候送你幾把我打造的兵器。”
“有礦石?”邵玄問。
“山内有通往礦地的通道,你們外族人沒法去。”
果然是有核種的。對于工甲恒的說法,邵玄也相信,若是那麽容易就能弄到核種或者礦石,這麽多年,前來工甲山的外族人沒一千也肯定過百了。但沒有一個人能将核種弄走,匣人敢直接将核種留在這裏,自然有他們的底氣。
邵玄現在沒那個能力,也不肖想工甲山的核種了,轉而問工甲恒:“有兩個字問問你,我看不懂。”
邵玄用劍在地面劃動,将之前在山壁上看到的那兩個看不懂的字寫下來。
在邵玄寫的時候,工甲恒面上的表情越來越古怪。
“這個,你在哪裏看到的?”工甲恒問。
邵玄擡手指向山壁,那裏刻了。
工甲恒眼皮一跳,差點蹦起來:“怎麽可能?!!”
邵玄走到那個山壁前,撥開藤蔓上葉子,指着山壁上那兩個不認識的字:“喏。”
工甲恒面上抽了好幾下,想生氣又氣不起來,最後無奈長歎一聲,苦笑道:“真想不到。”
“你先說說那兩個字到底什麽意思,這可不是工甲山裏面的,這就光明正大刻在外面,上頭還有外族人的字呢。”邵玄說道。
工甲恒蹲在地上,從藤蔓上扯下一片葉子,使勁嚼了嚼,半晌才道:“那不是兩個字,是一個字,意思是青面獠牙。這些在山内先祖留下的記載裏面寫了,是先祖們自創的字。”
難怪不認識,邵玄還以爲是自己認識淺薄,字沒認全,沒想到這字還是人家原創的。
“你先祖真牛。”邵玄道。
“啊哈哈,我也這麽覺得!”工甲恒笑得一臉的自得,但随即笑意就淡了,“我原以爲,這些隻會留在山内的寶藏裏,卻沒想,竟然在外面也刻了。”
“所謂的青面獠牙獸,其實指的一種兇獸,它們身形并不大,面青色,有非常厚的皮,有蹄無角,還有兩顆長長的向長的尖牙,經常在山間跳動,雖然它們看上去非常兇,性情也很兇悍,經常攻擊其他獸類,但其實它們是吃草的。”
工甲恒一邊說,一邊在地上畫了個簡筆畫。
說簡筆畫還沒誇張,十分簡單的幾筆,是工甲恒看過先祖記載裏面的畫之後,畫下來的,沒有故意糊弄,因爲先祖的畫技同樣有限,畫的就是那樣。
“不過,後來有前輩們證實,一種吃石頭的蟲子,身上的血能勝過青面獠牙獸數倍,隻是那種蟲子不好找,普通的小蟲子壓根不行。得是兇獸級别的。”
“石蟲?”邵玄對這種生物比較熟悉。
“應該是吧。不同的地方叫法不同。”工甲恒看山壁上的讨論,已經将不少秘技透露出來,連什麽時候加入獸血都寫了,看得工甲恒恨不得捶山。如此輕易地透露這些真的好嗎?!
但既然是先祖們留下的,他也不好将這些都毀了,隻是糾結不已。可轉念一想,這也是先祖們自信的地方。他們不怕,就算别人掌握了這樣的法子,打造出來的兵器也比不上他們的傑作。
這麽一想,工甲恒又自覺慚愧,果然,不管是從心境上還是技藝上,他還需要向先祖們學習。
調整好心态,工甲恒再看向山壁上的字的時候,淡定多了。還學着在山壁上留下一句與前面那人類似的話,末尾刻了自己的名字。
從這些讨論裏面,邵玄也知道了不少鍛造上的東西,再加上他已經掌握的,邵玄相信,隻要有礦石。他同樣可以打造出銅器來。隻是銅器的質量不知道會如何。
“核種。到底是如何來的?”邵玄問。
這個,工甲恒以前不清楚,但是昨天他在先祖留下的記載上知道了,也不是什麽絕密,聽邵玄問,工甲恒便道:“核種來自天外。”
“天外?!”邵玄詫異。
“嗯,兩千多年前,核種降臨,分散于各處。一開始,很多人将核種奉爲神物。但後來,擁有核種的部落,越來越多人死去,大家又将核種視爲魔物,是死亡的象征,将它們扔的遠遠的。可是……”
說到這裏,工甲恒眼中露出傲然與自豪,“我們匣部落周圍也有核種降臨,隻是,與其他部落不同,我們發現了核種的秘密,它不是魔物,是改變世界的無上至寶!”
匣部落的崛起,起源于核種,他們最先發現了核種的使用方法,并打造銅器,其他部落從匣部落換取銅器,于此同時,六大部落也在收集核種,并同樣掌握了核種的使用方法,自那之後,戰亂掀起,席卷整片大陸,在匣部落先祖的記載裏,稱爲“核種之戰”。
在大陸的曆史上,有兩個階段性的跨越轉折,一個是火種之變,那之後,部落的火塘再無火種;第二個轉折就是核種,那之後,六大部落成爲真正的六大部落,他們控制了絕大多數的核種,其他小部落隻能喝湯。
後來,稷部落收服其餘五個部落,統稱“宏”,城漸漸形成,六部人手下衆多奴隸,他們也被稱爲奴隸主,稷部落首領稱王。
不過,對匣部落來說,那些都與他們無關,他們一直沉浸在鑄鍛之中,并爲之着迷,而六大部落也沒有找匣部落的麻煩,反而還經常重禮請匣部落的人爲他們打造金器。
在利益的引誘下,匣部落很多人離開了,後來,因爲地勢變動和核種的原因,匣河幹了,變成匣谷,核種長期的影響下,匣谷變成死谷,并因其天然地勢形态,成爲一道迷宮。
匣人先祖們爲了部落,不得不離開這個地方,在離開前,他們造了工甲山,并且繪出了藏着諸多秘密的雲紋圖,讓匣人後代們莫忘了這個地方。一代又一代下來,每一位來到這裏的匣人,都會将自己最自豪的成果奉上,這裏就是他們的信仰之地。
慢慢地,這裏也就成了一個聚寶地,因爲在工甲山内,有各個時期的匣人們最珍貴的,平日裏舍不得與他人分享的的獨門技藝。
作爲最先制造出銅器的匣人,并不屬于六大部落之一,論規模,論在大陸的地位,匣部落與六部諸城仍然有不小的差距,而且,匣人越發分散,想再聚集起來,也難了。
邵玄在心底感歎:這就是搞技術跟搞政治的差别。
給邵玄講完那些,工甲恒覺得慚愧,他來這裏,也沒什麽個人秘技能奉上,隻能在學習之後,親手打造一個器物留下當貢品。
“所以,我得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邵玄你如何打算的?”工甲恒問。
“大概過幾天就離開。”邵玄道。
工甲恒點點頭,“我學成就去炎角部落找你。對了,那裏的圓坑,是怎麽造成的?”
“我踩的。”
工甲恒:“……”你快點走吧!這裏經不住你踩!!
惦記着工甲山裏的東西,工甲恒在外面吃了點東西之後,又進山了。
在工甲恒進山不久,邵玄走向山谷一個地方。他說他夢到了匣人先祖,并不是假話。(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