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主動激發骨飾的力量,邵玄體内的傳承之力近乎枯竭,現在非常疲乏,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似乎剛才踏動的那一腳,消耗了邵玄所有的力量。
好在這裏沒有其他兇物,沒有外物威脅,隻要邵玄不主動發起攻擊,這個山谷還是很安全的。匣人的巫在這裏設了禁止,也起了一個保護作用,不過,就算沒有這些,工甲山位于匣谷範圍之内,周圍都是死寂一般的匣谷,想找出一隻老鼠都找不到,更别提其他猛獸了。
坐在地上喘息一會兒後,邵玄動了動酸疼的如僵化一般的肌肉,才慢慢站起來,走到一旁摘果子吃,消耗太多,吃點野果充饑解渴。
還别說,這果子看着不怎麽樣,但脆爽多汁,吃下去之後也感覺有一股清涼之氣,沖淡了體内灼燒般的疼痛,經脈因爲剛才強行拓展的傷也在快速修複。
旁邊還有一片谷物生長,邵玄不知道那是什麽谷子,但工甲恒說過,這裏的東西都是能吃的,是曾經匣人們種植之物,後來匣部落解散分開,匣人離去,這些谷子在這裏自由生根發芽,一代又一代生長,而每當有匣人來此,也會将這裏打理一番。
邵玄一連吃了好幾個果子,饑餓感稍緩,體内的傳承之力在恢複中,隻是速度非常緩慢,等到恢複至原來的樣子。也不知道要多久。這次确實有些超過極限。但邵玄也有種感覺,這次之後,體内可以囤積的圖騰之力以及傳承之力,相比起以往,可能會有一定增長。
是否真如此,等完全恢複就能知道了,若真這樣的話。也是個好事,邵玄打算以後再多對着骨飾練一練。若使用好了,對炎角來說也是一個相當大的助力。
山壁上爬滿了各種藤蔓,有的上面還挂着果子,有些還隻是花期,另一些大概已經結過果了或者尚未到開花結果時節。
邵玄走到一處,摘了藤蔓上挂着的果子,難得來這裏,嘗嘗工甲山谷的特産。
摘果子的時候。果子帶動藤蔓上的葉子動了動,邵玄動作一頓,手從藤蔓的果子上挪開,撥開葉片,露出山壁。
山壁上有一些字,而且。字迹并不都是一樣的。字的大小也不同。
這些并不是雲紋,邵玄能看得懂。
一列看下來,邵玄發現,這更像是在針對前面的問題作出的回答,所以,邵玄沿着字迹找過去,找到了最開始的那一列。
刻字的人應該不是匣人,他找到了這裏,卻發現并不能走進工甲山内,還差點将自己給逼死。畢竟,匣巫布下的禁制可不是鬧着玩的,外部落人無法踏入。
萬般糾結之下,那人便在山壁上刻了自己一直弄不明白的問題,他自己鑄鍛的銅器總是出現這樣或那樣問題,他覺得礦石熔煉的時候肯定出錯了。
刻字的時間很久了,或許那個時候,鍛造工藝還沒有如今這樣的程度,也隻有極少數人掌握其中的技巧,那人醉心于鑄鍛技藝,卻沒有天賦,也沒有找到其中的技巧,又找不到其他匣人解惑,不知道從哪裏得知的工甲山的事情,便過來了,而且還成功到達這裏。
隻是刻了自己的疑問,那人便離開了。後面再沒有看到他的字迹。
在那人刻下自己的疑問之後,終于某一天,來到這裏的一位匣人看到了山上的字,好心情地在山壁上刻下了自己的回答。總的意思就是:首先,要掌握火候,其次,要注意熔融之時所出現的氣。其字迹帶着一股飄逸之感,見字如見人。
而且,這些字雖然是刻上去的,但字迹轉折之處非常自然,并沒有斷截的感覺,渾然一體,隐隐有一種氣勢在醞釀,可見刻字之人的功底。
第一個回答的人之後,不知過了多久,又有匣人來到這裏,看到了山壁上的這一問一答,手癢之下,對第一個人的回答做出了補充。他對前者提出的控制火候和觀察熔融之氣,做出了具體的解釋。冶煉之時,礦石熔融之下會冒出各種不同顔色的氣,首先是黑濁之氣,而随着熔爐溫度升高,便會出現黃白之氣,這時候還不行,熔爐溫度再上升,會有青焰冒出,見到青白之氣,待完全熔融,便隻剩下青氣,這時候就基本可以熔鑄了。
第二位回答者所刻下的字中規中矩,而且每一個字都很認真,沒前者那麽飄逸。
再往後看,還有第三位回答者。他不僅對前兩者的回答做出了補充,還說出了不同器物鑄鍛時的最佳比例,畢竟,銅器裏面,并不全都是銅,還有其他金屬,不同用處的工具,其内各種金屬含量也不同。
邵玄掏出一張獸皮,将這些都寫下。
再往後,還有第四位回答者,首先他承認了前面幾人說的話,然後提出了一些個人的見解,比如,在熔煉的時候,加入一種獸血,會讓鍛造出來的銅器更加堅固,甚至能輕易斬斷石頭。
邵玄繼續抄,幾乎是将山壁上的字縮小後複制到那張布獸皮上,包括所寫之人的刻字風格。尤其是這第四位回答者的話,可惜,上面提到的XX獸的血,獸的名字就像是被和諧了一樣,邵玄看不懂那兩個字,無法根據這兩個符号般的字猜出他到底說的是哪種獸,不過邵玄還是照着寫下來,先抄了再說,以後再問人。
繼續往後看,終于有人對前者提出反駁了。大概是爲了尊重先祖,沒有直接爆粗口,也沒有說“瞎扯淡”之類的話,但也留下一句:“金之工豈可參雜他物?!”
這位刻字的時候情緒應該是非常激動的,每個字都刻得很深,非常有力,恨不得使勁鑿下去似的。他反駁前者提出的在熔煉過程中加入獸血的方法,覺得那是歪道。
再往後看,也有人刻字,都是針對是否在熔煉過程中加入獸血這件事情,是否需要參雜其他東西,或者用比較偏門的方式來制造兵器及其他,刻下自己的見解,甚至有人表示曾使用人血。有的人同意,有的人反對。
到了最後的一位刻字者:先祖和前輩們都說得都好有理,待我回去驗證驗證……
再往後,就沒了,最後那位留言的人也沒再回來。不僅是最後那位,前面的人都沒再回來,否則肯定會在上面繼續“探讨”的。對于先祖,他們雖然尊敬,但不至于像其他部落那樣,他們并不認爲先祖的話全都是對的,鑄鍛技藝在進步,在革新,他們在崇拜先祖感激先祖的同時,也相信自己所掌握的新的東西。
邵玄也不知道最後那位到底驗證成功沒有,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在熔煉時加入其它的東西,他将山壁上的這段跨越千年甚至更久的“探讨”,一字不漏地記下來。
匣人在外的時候,對自己的技藝是很保護的,他們不會讓外人學到自己的技藝,但在這裏,卻像是摒棄了其他血緣隔膜,純粹以論技的态度來探讨,大概也抱着一種讓後人瞻仰的心思在内,末尾還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惜,都隻有一次留言的機會,離開之後,沒有人再回來。
寫完收筆,胳膊還酸疼着,邵玄收起獸皮卷放好,動了動胳膊,又吃了幾個果子,找個适合睡覺的地方打算休息。
現在已經快天黑,再加上今天消耗了不少力量,邵玄也需要好好地休息一番,讓近乎枯竭的力量盡快恢複。
山谷内的夜晚有些涼,不過這點涼意邵玄不在意,摘了個瓜當枕頭,躺草地上睡着了。
工甲山内,工甲恒看着牆壁上先祖們留下的東西,看了一整夜,白天有陽光從一些透明的晶石上照進來,能借着陽光看牆壁上的字,以及匣人天才的先祖先輩們留下的東西,晚上他則拿出邵玄給的發光晶石,繼續看。
等工甲恒回過神來的時候,雙眼都熬紅了,卻精神十足,恨不得一直這樣繼續看下去。
工甲山内,除了最早的匣人先祖們留下的東西之外,每一位過來的匣人,也都會将自己最拿手的技藝奉上,讓後來的匣人後代們學到他們最精華的最值得驕傲的東西。匣人之技,令世人贊歎,每一位前來的匣人們留下的最優秀的技藝,堪稱無價之寶,也是無數匣人們畢生渴望的。
寶啊!全都是寶啊!
現在,這些寶物都在眼前,這讓工甲恒如何能淡定得了?
不過,他現在肚子有些餓了,而且,山外還有邵玄這個讓他忌憚的人,他得出去看看,不然不安心。
昨天察覺到動靜的時候,工甲恒就想出去瞧一瞧了,隻是那時候正看得入迷,外面的動靜也沒有持續下去,他才沒出山。
工甲山内有一個池子,由地下泉水冒出而形成,被稱爲鼎池,因爲那個池子突起于地面,看上去就像一個鼎,山外谷裏流淌的那條小溪,就是鼎池的水流出去的。
鼎池池水清澈,終年不幹,其内還有一些巴掌大的小魚遊動。
工甲恒用旁邊的抓魚工具撈了幾條魚,起身出去。(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