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放着巫端過來的吃食,但邵玄一點都沒碰,從坐下來開始看,一直到現在,除了手上的獸皮卷,他就沒再看其他。
之前邵玄在跟這裏的巫和首領講述部落另一支事情的時候,那兩人覺得另一支的經曆真是太苦了,但現在看到手上的這些,邵玄發現,這一支的經曆也并不好多少,當年也是付出了極大代價的,能夠安然來到這裏的人連十分之一都沒有,可謂損失慘重,即便到達的人也帶着輕重不一的傷。
從這些手記裏面所講述的事情,邵玄得知早在千年前部落就有人發現了火種正在衰弱的事實,隻是一直沒有找到解決之法,直到奴隸主們的出現,他們才看到契機。
奴隸主們之所以能從這塊大陸前往另一邊,是因爲千年前的那次天地巨變,高山變低谷,滄海變陸地,邵玄所走過的那段海底通道,當年确實曾因爲天地巨變而升起,然後,一批奴隸主們便從那座“橋”走了過去。
靠近“橋”的地方,也就是邵玄一開始所見到的那片幹旱之地,其實是這邊的奴隸主們用來放逐罪人的,那邊環境艱苦,當年連一個部落都沒有,比如今的幹旱境況更甚。荒涼之地,即便是有衆多被放逐者,存活下來的也不多,若非如此,當年因天地巨變而升起的“橋”出現時,從這邊過去的奴隸主肯定不止那些。
而千年前過去的那一批奴隸主中,有幾個天才型的人物,這些獸皮卷裏面提到了幾個人,都是炎角人接觸過的,其中一個名爲“穆寒”的人提到的次數最多。據獸皮卷上的記載。奴隸主們之所以能夠在那邊崛起,最主要的就是這個“穆寒”。
看獸皮卷上的記載,當年炎角的先祖們與這位“穆寒”接觸的還比較多,當年炎角部落那位帶着族人外出避禍的首領還跟穆寒打過架,雙方算不上敵對,也不至于友好。但認識久了,彼此都非常了解。
後來,炎角的首領在一次較量中略勝一籌,從穆寒那裏得到了奴隸主們的一些隐秘信息。那時候,海裏的“橋”已經很不穩定了,不管是炎角的巫,還是同穆寒一起的某些精于占蔔的人,都說那座“橋”不會存在很久。
也就是那時候,炎角部落内部産生了最大分歧。首領想要從那座橋前往另一邊,尋找火種衰弱的解決之法,而巫卻極力反對,那時候,部落下一任巫的人選早已經敲定,名爲“熾”,是巫花了大量時間和精力培養出來的接班人,對他也抱着極大的期望。因爲熾的确是個天才,也是爲數不多的在接任巫之前就擁有傳承之力的人。如邵玄當初幫巫畫巫卷一樣,熾也是很早就開始幫着畫巫卷。
可是,那位天才最終站在了首領那邊,同首領一起,帶着一半的族人和一半火種,從那座海上之橋。來到這片陸地,經曆各種艱難和險阻,被排斥,被針對,被嘲笑。一直來到這片山林。
之後的滿滿十張獸皮卷,全部記載的是“熾”在到達這邊之後,尋找抑制火種衰弱的辦法,尋找奴隸主們以及這邊各個部落裏的火種消失之謎,最終這位天才在年邁之時,找到了解決之法。
“火種沒有消失,它依然在,存在于炎角人的血脈之中,同炎角人的血脈一起,會一直延續下去。”
讀到這裏,邵玄心想,也就是說,另一半火種已經融入到炎角人身體裏了?
在熾所寫的這些獸皮卷後面,還畫了一幅非常簡單的畫,是當年熾跟着首領過來之前,最後一次跪拜巫的情形。
後悔嗎?從熾生命的最後所書寫的這些文字圖畫裏面可以看出,他算不上後悔,但愧疚和遺憾是有的,很想念故地,可是熾知道,那座橋已經沉下去了,不知何時才能再升起,就算能再次升起,他也無法見到。不過,熾相信,當“橋”再次出現的時候,部落的人就可以回去了,帶着他所找到的解決之法,重回部落去。
“終有一天,我們将重返故地。”
卷尾,有這麽一句話,同邵玄當年看到石室上“贊”所寫的類似。
隻是他們不知道,留在那邊的那支炎角部落,運氣也不好,走着走着,就發現大地開裂,然後,一條巨河出現,徹底隔斷了他們回去的路,過了近千年與世隔絕的“野人”生活。
看到這些,邵玄唏噓不已,都不容易,不管是當年的巫,還是這邊熾和首領,大概沒有人是真正滿意的,畢竟炎角一分爲二,在他們看來,他們都是罪人,愧對于先祖。
看熾和首領留下的這些獸皮卷,可以知道他們最大的心願,就是将來某一天,分開的兩支,能重新合二爲一。炎角的繁榮,榮耀的再現,缺一不可。
從當年那位首領留下的記載中,邵玄還發現了一些“穆寒”的事情,因爲與穆寒接觸得多,首領留下的關于奴隸主的記錄裏面,有不少都是關于穆寒的。
據說,當年穆寒是被人坑了才被驅逐,不然一位天賦異禀的天才人物,不可能就這麽輕易被放逐,可是沒想到,這位被放逐的人碰到了機遇,通過“橋”從這邊前往另一邊。
首領的記載中有這麽一段:“穆寒覺得,這裏真是一片樂土。”
“這裏”指的就是橋的那一邊,炎角等部落所生活的地方。在那裏,有遊人這樣一類弱勢人群,有并不被看重的戰俘,這些都是極好的奴隸,因爲,這些人,沒有力量卻極渴望得到力量!這樣的人,就是最好的奴隸!
适合的奴隸資源太多,徹底點燃了穆寒的野心,不過他心裏對驅逐自己的人也是怨恨的,就想着哪一天能重新殺回去,于是他抛棄了自己原本的“穆”姓,改爲更具殺氣的“弑”姓。
當年那位對穆寒非常了解的首領在獸皮卷上寫過一些評價,大意是說穆寒這一生,吃虧就吃在鋒芒畢露上。明明有天賦,有實力,卻最終被人坑了。
邵玄回憶了一下沙漠那邊的幾大城,以及那邊幾位城主的姓,并沒有“穆”姓和“弑”姓的……不對,有個“轼”姓!
莫非那位穆寒認識到自己的缺點,希望後輩們懂得韬光隐晦,懂得隐忍,懂得不動聲色去坑人,所以才将殺氣十足的“弑”改成了“轼”?
想想,還真有可能,轼疏那幫人不就是一聲不響地在背後發動了席卷整個沙漠的戰争嗎?
當年轼疏對炎角的了解,或許并不是因爲刀臾,而是他們先祖“穆寒”所留下記載?
不管是不是真的,邵玄現在也無從考察,沒法去詢問轼疏真正的原因。
将那位改變炎角的觋“熾”所留下的記載再次看了一遍,邵玄小心卷好獸皮卷,重新放回去。
若是能回去,這些都是極重要的東西,是熾耗費一生的成果,也是改變炎角火種衰弱的解藥。
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身體,邵玄看向窗外。
陽光真燦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