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位于高台之上的人,也看到了這條他們從未見過的白色霧氣帶。
當這些霧氣經過高台之時,高台上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深入心肺的清新與涼爽,仿佛身在冬季,但是,冬季裏,也沒有如此清新的感覺!
“那個……是什麽?!”米湑看着從他們身邊經過的盤旋而上的霧氣,問道。
揚睢仍舊雙手撐地跪着,但一直仰頭觀察天空的變化,幾乎每隔一秒,揚睢面上的表情就變化一絲。
聽到米湑的問話,他并未回答,從剛才的似喜似驚,到現在的似哭似笑,若是平常,别人一定以爲他是神經病,但在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一個人能以平常的心态來看待此刻的變化。
雙眼緊緊盯着天空,表情變幻不定,揚睢似乎想說什麽,卻找不到具體的語言,不知如何說出,最後,隻化爲一聲發洩般的嘶吼。
感受着眼中的酸澀,揚睢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看待,仰面朝天,他現在隻想大吼,所有的情緒,所有的言語,都在這一聲吼中。
要下雨了。揚睢從未因爲天空這樣的變化而激動得熱淚盈眶,激動得無法言語。
莫非,感動了先祖?還是神靈開恩?
雨部落邊界處。
雷和陀已經進屋去了,隻有邵玄留在外面。
“阿玄。别在外面吃沙子了!”見邵玄久久未進。雷大聲道。
但是,等來等去,隻等來邵玄一句話:“你們快出來看!”
“有什麽好看的。”雷嘀咕道。不過,既然邵玄發話了,雷和陀還是得給這位年紀都沒自己大的長老面子的。
原本還有想法,可在走出門之後,雷和陀就呆了。
剛才他們出來的時候。外面風沙漫天,但是,這才多大會兒,他們進屋連杯水都沒喝完,外面就變天了?!
其他木屋裏有人聽到剛才邵玄的聲音,好奇将窗闆挪開一條縫,看看外面炎角的人又在發什麽神經。在他挪開窗闆之後,本以爲會吹進沙子,還眯着眼睛。眯了半天卻并沒未見到沙子吹進,相反,往外一看,哪還有風沙?!
“啊——”有人驚叫出聲。
其他人也走出來,看向外面的變化。
混沌的風沙天氣變了,黃沙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他們站在這裏。還能看到雨部落那邊情形,雖然仍舊有一些朦胧感,但相比起剛才連十步遠處都看不清的情況,要好得多了。
“快看,天上那是什麽?”曲策指着雨部落上空,叫道。
在雨部落上空,一條如遠古巨獸一般的白色長帶,從下方旋轉而上,尾端在地面,頭端在天空。從地面往上。白色的長帶越來越寬。
而天空,沒了混沌的沙黃,取而代之的,是漸漸累積起來的陰雲。白色“巨獸”頭端,似乎就是一個陰雲制造處,從那裏開始,陰雲往周圍擴散。
翻滾的陰雲如披着沉重铠甲的千軍萬馬,朝周圍強勢拓開,将那股厚重的壓迫感,帶到更遠的地方。
“他們求雨成功了。”邵玄看着天空的變化,說道。
邵玄話音剛落,便有人嚷嚷:“不可能!”
但是,看現在天空的變化,确确實實有要下雨的樣子。若周圍還是混沌的黃沙天,打死他們都不會相信有雨,但是,現在的情形,想反駁,也覺得反駁無力。
簧葉等年長者,個個面容嚴肅,他們從年輕的時候就參與這支遠行隊伍,開始接觸雨部落,也經曆過雨部落的求雨儀式,但是,從來沒有哪一次如現在這般,給他們如此的震撼。
這雨,貌似還真能求下來?
邵玄觀察着腦海之中,“蛋殼”内的雨部落圖騰,它還在閃動,而且,圖騰上的那些水滴般的點,滾動得更快了。
周圍的濕氣在加重。
一個如米粒般的水滴,從天空掉落,這樣的體積并不顯眼,但是,在陰沉的天空下,在衆人目不眨眼的凝視中,這一滴水,仍舊被人發現。
它不同于尋常的雨滴,而是帶着一點瑩白,陰沉的天空下,如深海中那些海底生物發出的閃亮的光。
嗒!
雨滴砸在地面,發出一聲輕響。
嗒嗒——嗒嗒嗒——
越來越多的聲響出現,而且,越來越密集。
擡頭看向布滿厚厚陰雲的天空,瑩白的光點直墜而下,如散漫的流星一般。
一開始隻是一些雨點,但是,很快,這些雨滴就像是串成了線,一絲絲往下掉。
布滿沙塵的地面,沾水即軟,幹硬的土塊,在降落的雨水中變軟,成泥。
邵玄擡手指沾了點水,舔了舔,然後果斷掏出已經快空的水壺,倒出裏面的水,接起這些雨水來。因爲是細口的葫蘆,邵玄還去找了片葉子,讓雨水沖刷幹淨,然後旋成漏鬥狀,插在葫蘆口,開始接水。除了葫蘆,還有獸皮袋做成的水袋,邵玄也接了備用。這一帶太過幹旱,難得碰到一場雨,自然多備點。
雨部落的水,看起來就不同凡響,說不定這些水後面還能幫他們。
見到邵玄的行爲,雷和陀也不多說,照樣做。
隊伍裏其他人相識幾眼,看向部落裏帶自己出來的長者們。見他們點頭,也紛紛掏出裝水的東西,開始接了起來。
而雨部落内,現在也瘋了。
雨幕之下,人們像瘋子一般跑動着,踩踏爛泥一般的地面,尖叫,狂吼。就如揚睢那般,不知道該說什麽,腦子裏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此刻隻想吼叫。
雨來了。
竟然真的求雨成功了!
“瑩白絲絲雨,沙黃爛泥道。”
多少年了。
逝去的所少人抱憾而終,至死都未曾見過歌裏的那般景象。
而現在,雨部落内,所有活着的人,都見證了這一景象的發生。
怎能不激動?爲何不瘋狂?
不過,對于河潮,心情卻截然不同。别人感受到的是涼爽,他卻覺得徹骨的寒冷,哆嗦着恨不得将自己縮成團。
毫無疑問,揚睢翻身了。不僅翻身了,揚睢甚至還可能走到這些年來雨部落任何一個巫都無法達到的高度。想到之前自己的行爲,河潮隻覺得寒意更深,掉落的雨就像重錘一般,一錘一錘砸往他身上砸,砸得他喘不過氣來,大口呼吸,卻又被雨水嗆着。
高台之上,揚睢感受着唰唰降落的雨,起身,走到高台邊沿,看着高台之下,那些瘋狂的人群。這個時候,沒人再嚷嚷着“燒死”,沒人再抱怨揚睢的過錯,更沒人在意揚睢是否真的欺瞞過大家,他們隻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結果。這場雨,無疑是最好的證明。所有的污點,甭管真的假的,都将在這一場雨中被沖刷幹淨。
不知道是誰先看到高台之上的揚睢,也不知道是誰先跪拜而下,引發的快速的連鎖反應,大片大片的人群跪在泥水之中,朝着火塘處的高台,虔誠拜下。這是至少數百年來,從未有過的一幕。或許有某任首領受過這樣的待遇,但是巫卻一個沒有。揚睢,成爲了這些年來,第一個受到如此高級别待遇的巫。
什麽?首領說要換巫?
不同意!打死也不同意!想換巫?有種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
就如河潮所想,揚睢将來,肯定會走到那些先輩們無法達到的高度。
高台之下跪拜的人群中,包括部落裏地位頗高的那些老者,也包括新上任的首領沆茫,他們的行爲,表明了一切。
看着下方的情形,揚睢激動的心情卻慢慢平靜下來。
他們能毫不猶豫将揚睢扔進火坑,也能滿懷虔誠将揚睢推上神位。(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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