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玄甚至能清楚看到被自己扣住手腕的人,在這刹那所發生的匪夷所思的變化。
原本的高壯漢子,卻直接如軟泥一般整體下塌,變成一個扁圓的胖子。在這個瞬間,輕微而密集的骨骼聲響不斷,還伴随着呼呼的氣浪流動。
邵玄曾經隻以爲這些人因體質特殊,能力特殊,而能改變自己的骨骼外形,僞裝成其他人的樣子,甚至能模糊掉圖騰血脈之間的感應,以至于不被部落的人發現。但是,他還是低估了面前這人。
在邵玄與那人交手的時候,退到旁邊的纖瘦女人滿眼詫異地盯着邵玄。
她知道邵玄很敏銳,這也是爲什麽發現邵玄跟着他們的時候,他們立馬改變計劃,而不是打算蒙混過關的原因。平時他們也避着巡邏隊伍,尤其是有邵玄在的巡邏隊伍,可是沒想到今天運氣差,竟然隻是遠遠看了一眼,就被跟上來了。這小子到底怎麽發現的?若是其他人都這樣的話,他們以後還怎麽蒙混過去?
邵玄也注意着旁邊站着的纖瘦女人的動靜,以防她在旁邊出手,可是,對方似乎并不急,隻是一開始微微的驚愕之後,便鎮定了,隻站在旁邊觀看戰況。
再看看面前的人,邵玄心中一驚。
沒等邵玄有何反應。下一刻。對方一掃方才的豪猛與殺氣,氣勢一隐。邵玄隻覺手中扣着的手腕陡然收縮,不等他再次扣住,對方便快速滑走。
從邵玄手中脫離開的人,那張因爲骨骼尚未還原而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臉上,露出笑容,若是正常的時候。還能看出那麽點得意與自傲,可是,這種狀态再笑出來,就顯得古怪和恐怖了。
正準備說什麽,對方笑容一滞,看向天空。心中懊惱:糟糕了,竟然忘了天空還有一隻鳥!
巡邏隊的人之間的聯系,可不僅僅隻是吹哨而已,有時候。天空的兩隻鳥也會起到作用。現在喳喳不在部落,但是歸壑的“雪”在,也正是它,不聲不響就去叫了人。
“有人來了!走!”旁邊的纖瘦女人雙腳碾地,在地面上一蹭,便如一支箭飛射而出。完全不似平時的纖弱樣子。看上去弱不禁風的身體裏面。卻隐藏着極大的爆發力。
剛才和邵玄交手的男人也迅速離開原地,隻是,他們夫妻兩人的方向是不同的。
在他們兩人離開的下一刻,歸壑帶着十來個人出現,分成兩批追了過去。
邵玄并未追上去,他知道,以那兩個人的實力,恐怕歸壑很難追到。他現在已經能确定,剛才與他交手的男的,就是去年在咢部落遇到的那個人。或許,他還偷走了咢部落的東西。
讓邵玄奇怪的是,這兩人,并沒有露出真正的殺意,不管是在咢部落的時候,還是潛藏在炎角部落之内。邵玄剛才沒動刀隻是動手,也留了餘地。
沒多久,歸壑和其他人都回來了,看他的臉色就知道沒追上。
“如何?”邵玄問道。
“跑了,看到他們跑出林子。”歸壑說道。
天空中的白色隼也回來了,它也沒能追蹤到人。
“那兩個,也是‘盜’?”歸壑問道。
“應該是。”邵玄答。
歸壑面色更差,加派人手,讓巡邏的人加強戒備,防備那兩人再次回來。
去炎角新人們居住的地方詢問,邵玄将那兩人的面貌身材描述一番,沒多久就在那邊人的幫助下找到了兩個僞裝者所居住的地方。
“就是這裏?”歸壑毫不客氣一腳将門闆踹開。
周圍有一些聽到動靜的人看過來,他們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們認識歸壑和邵玄,一個是部落的大頭目,一個是部落的年輕長老,都是部落裏地位高的人物,他們不敢詢問。
邵玄跟陀低聲說了句,便走進屋。
陀并沒有立刻也跟進去,而是與周圍的人“透露”了一下,說是居住在這裏的那對夫婦偷偷離開了,離開前還偷了部落的東西。并沒有告訴他們真正的實情,若是知道有外部落的人僞裝進來,說不定會引起恐慌。這些剛剛穩定下裏的新人們,有點事就能想很多,還會相互猜疑,這可不是巫和首領想見到的。因此邵玄才讓陀隻是微微“透露”一點點。
知道是“叛逃”出去的人,其他人也義憤填膺,跟這兩夫妻接觸比較多的人,也憤憤說了許多這兩人的事情,同時将自己跟這兩人劃分開,生怕被誤會,他們絕對不會當叛逃者。
屋子裏,邵玄看着裏面的擺設。和其他住戶沒有多大的區别,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歸壑看了一圈,又聽陀說了周圍人提供的信息,若是猜測沒錯,這兩個人,在入冬前就已經藏在部落裏了!
藏了一個冬天都沒被發現,還跟着他們一起去祭祀?若是這兩人在祭祀上鬧出什麽……
思及至此,歸壑幾人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随即怒氣飙升,一巴掌将旁邊的木桌給打碎。
在屋子裏找了找,沒找到什麽有用的東西之後,邵玄和歸壑便一同去首領那邊,将這事彙報了。
部落裏進了賊,還隐藏得非常好,這讓首領敖心中升起強烈的警惕。
“去将現在部落裏每一家的名單都再重新登記一遍,塔和歸壑你們親自負責!”敖沉聲道。
“是!”
去年因爲不少事情太過倉促,疏忽之處非常多。給人鑽了空子。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敖需要再次清理一遍内部的人。不,不僅僅是炎角部落的人,還有外圍居住的那些遊人們,都得再重新登記核對,每隔一段時間都挨個去核對一遍。
兩位大頭目帶着人離開,敖看向站在旁邊的邵玄。問道:“阿玄,你怎麽發現他們的?”
“直覺。”邵玄說道。他也說不出爲什麽,看到那兩人之後,就覺得有點不對勁,跟上去,越發覺得不對。當初在咢部落的時候,他能發現那個人,也是因爲當時的狀态,能感受到周圍不同圖騰的人。那個人暴露了。在那之後,邵玄就很少能有那樣的狀态,因此,當時看到那倆夫妻的時候,邵玄隻是疑惑,之後才确定對方非炎角部落人。
對于邵玄的回答。敖沒細問。心裏又思量起那兩個僞裝的人來。他可不想和咢部落那樣,被人偷了東西還不知道。
“最近我會在巫那裏加派人手,你也多注意一點。”敖說的時候,視線往邵玄脖子那兒掃了掃,意思就是:你身上也有個先祖留下的珍貴寶物,多防備着點,别弄丢了。
從敖那裏離開,邵玄跟着巡邏的人走了一圈,路經炎角新人們的居住區時,離開隊伍。打算再過去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線索。
和周圍差不多的木屋,屋子裏還放着被歸壑打碎的木桌子,地上很多木渣,旁邊的一些物品有被挪動過的痕迹,是歸壑帶人來翻找過,二十平米左右的木屋内,陳設簡單,一目了然。木牆上的木頭被人敲過,還有工具留下的敲痕,地面也被刨過,大概沒找到什麽,來人氣得将那個木凳也踩碎了。
沒發現任何異常。真真就隻像是這周圍未覺醒圖騰之力的其他人那般,毫無特殊之處。
不,還是有的。
邵玄仔細聞了聞,因爲跟着巫接觸過不少藥草,他對草藥的分辨力也比較強。這裏有一股淡淡的草葉香味,不是那種苦澀的藥物,并不易被人發覺。
簡單的石塊搭成的火竈旁邊,有一些淡綠的碎渣。
邵玄用手沾了一點,放在鼻間聞聞。
那兩人,受傷了?應該還是最近受的傷。
想到前些日子的祭祀,邵玄心想是否因爲祭祀上火種的排斥而造成,不過,現在的賊如此膽大?爲了偷東西甯願過去感受一把火種的排斥痛感?真是敬業。
若逃走的兩人知道邵玄此刻所想,肯定會大罵出來。若不是因爲你小子突然整那麽一處,也不至于傷得吐血!
看了一圈,除了那些藥渣之外,沒發現什麽可疑的東西,邵玄正打算離開,但是,在離開之前,邵玄想了想又轉回身,運用起特殊的能力,視線在屋子裏掃過。
周圍一切都暗下來,木牆和石頭等物品,也沒了原本的顔色,變得灰暗……隻有一處例外!
邵玄的視線停留在木牆的一處牆腳,那裏,與周圍的灰暗不同,帶着一點淡淡的光。不亮,但在周圍的灰暗對比之下,卻顯得非常明顯。
掩上木屋的門,邵玄走過去,看了看牆腳的朦胧亮光。似乎是地下發出來的。
無法看穿地底下到底埋着什麽,邵玄直接掏出一把短刀,開始挖了起來。
随着土石被挖出,亮光也越來越強,終于,邵玄看到了一個發着光的物體。
退出特殊的視野,邵玄看着手裏的物體。
那是一個獸皮袋,裏面裝的東西,大概有一截小臂那麽長。圓柱形。
将獸皮袋解開,拿出裏面的物體。
那是一個木筒,看不出是什麽品種,不是竹子,但也不是邵玄所見過的尋常木頭,硬度略高。
木筒的一端有個木塞,堵得很緊,木塞上靠近筒口的地方有一條金色的痕迹。
如金粉一般的顔色。
有這種金閃閃的顔料?還是說,是某種金屬?
能被那兩個人這麽藏着,難道是從哪個部落裏偷過來的寶貝?
邵玄好奇之下,打算将木塞拔出來。别看隻是木塞,不用點力還真拔不出來,至少一般遊人的力氣是無法拔出來的。
爲了防止裏面的東西傾倒出來,邵玄将木塞朝上,大力拔出。
木筒裏盛裝的金色的粉末,若是放到陽光下,鐵定晃眼。
金子?
不,不是金子,甚至不是任何金屬,邵玄微微掂了掂木筒,用石刀挑起一些。
這些金粉不如金屬和石頭那麽重,更像是,木頭!
金色的木頭?
不是染的顔色,而是天生的金色。
哪種樹是金色的?邵玄還真不知道。
不過,這些金粉又是用來幹什麽的,值得那兩個人如此謹慎埋着?大概當初建屋子的時候就埋了。
一般來說,那兩個人想潛入進炎角部落,應該會将偷到的東西藏到某個隐蔽的地方,然後再潛進來,但是,也可能是因爲東西太過珍貴,他們不敢随意亂放,得帶在身邊。
在炎角部落内又怕被人發現起疑,便藏在屋子裏的牆腳下,藏得還挺深。
木塞上的金色,粘的就是木筒内的金粉,這就是說,木塞被人拔出來過,隻是略有些時日了。
邵玄沾了點金粉,等了稍許,沒感受到疼痛,這才大膽了些。
在特殊的視野裏,這個木筒以及裏面金色粉末,都帶着一點光,金粉的光比木筒還要亮上一點點,但都不是最亮的,真正的“光源”,還在裏面!
看了看周圍,邵玄拿過來一個木盤子,木盤上能看出很多缺陷,制作得并不完美,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能力不足的人所制作,看到的人也不會懷疑那兩人的真正實力。
在細節上,那兩個人做得确實不錯。
擦了擦木盤,邵玄将木筒内的金粉倒出來。
金粉倒在木盤上時,發出細碎的如沙子般的聲響,可是,卻又不如沙子那般重。
倒金粉的時候,一個方形的墨綠色的東西随着金粉一同被倒了出來。
邵玄将金粉裏面的東西小心捏着一個角夾出。
這像是某種樹葉葉片的一部分,隻是被剪成類似方形的一塊,兩端有切割的痕迹,而另外兩邊卻沒有,葉片上還能清楚看到葉脈。
木筒給邵玄的感覺非常古老,但是這片葉子卻猶如新摘,沒有一點枯黃的樣子,仔細聞聞,還能聞到屬于植物葉片的清淡氣味。
這種氣味讓人聞之一震,即便氣味不濃烈,卻能讓人感受到清爽,似乎滿身的疲憊都被驅散。
讓邵玄更好奇的是,這個葉片上畫着的畫。
看不出是什麽,線條彎彎曲曲有些淩亂,不像是畫。
字?
也不像。
邵玄小心吹去覆蓋在葉片上的金粉,想将葉片上的畫看得更清楚,但是,看着看着,他發現,墨綠色的葉片上,金粉組成的金色的字在漸漸淡去。邵玄現在并沒有再吹,周圍的門窗緊閉,就算有風吹進來,也不至于将這些金粉吹散得如此之快,更何況,旁邊木盤子上的金粉都沒事,唯獨葉片上的金粉字卻在快速淡去。
邵玄想将葉片重新埋進那些金粉裏面,想着這樣是否會好一點,讓金粉的消散停止,可是,還沒等他有所行動,眼前一黑,沒了知覺。(未 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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