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雨季的到來,大河之中,那些巨大的河中霸主們,正在進行每年一次的洄遊活動。
河裏,看不見的地方,還有許許多多水生生物,做着同這些河中霸主們類似行爲。
而相比起河中的熱鬧,炎角部落卻顯得安靜很多。除了一些分配在各處的守衛之外,大多數人都呆在家裏。
一條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的蟲子,正活動着那些數不清的爪子,快速往屋内爬。
啪!
一隻狼爪狠狠拍在上面,将正欲進屋的蟲子拍扁。
凱撒趴在屋子裏,它一個就差不多将大廳的空間給堵得滿滿的,頭就擱在門口,跟門神似的,什麽要往屋裏爬就立刻拍死。
老克站在平時打磨石器的房間裏,看着窗外的大雨,眼中帶着希冀。
在他身後,一個個早已打包好的木箱子擱置在那裏,屋子的角落,還有一些年代久遠的大小不一的石盒石箱,隻是,那些都不能帶走。
“快了,就快了……”
部落裏,和老克一樣的人不少,都将家裏的東西早已打包好,因爲地方有限,每個人所帶的東西都有限制,想要多帶的必須上報,得到允許才行,否則,到時候直接扔,若是誰真舍不得家裏的東西,那他就留在這裏跟那些東西作伴吧。
山頂,邵玄看着巫站在火塘邊,念着什麽。
這段時間。每天巫都會來一趟這裏。
巫說。着是一種儀式,一種告别儀式。等雨季一結束,部落就要離開這片居住了近千年的地方了,火種自然也要帶走。
火塘裏的火,不論是下雨的時候,還是下雪的時候、刮大風的時候,火焰依然如故。不受任何影響。
今天的儀式完成之後,巫轉身離開火塘,朝邵玄這邊走過來。
“阿玄,你說,炎角回到故地之後,會如何?”巫問道。
邵玄想了想,道:“不會再平靜了。”
“是啊,不再平靜了。”巫目視遠處煙波浩渺的大河,雖然語氣感慨。但眼中的堅定之色從未變動。
旁邊的敖并未說話,面上帶着喜色,攥緊的拳頭顯示他此刻心情仍舊激動着。他是首領,将來,就算他故去之後,炎角部落的後人們仍舊會記得他。這是部落曆史上。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他們的名字,都将被記錄在傳承給後人的獸皮卷上。這是無上的榮耀。
在山頂站了站之後,巫和邵玄、敖回到石屋,屋子裏,兩位大頭目和另外幾個老頭都已經到了。
“好,今天再次确定一遍回歸的計劃。”敖攤開一張獸皮,說道。
每隔兩天,這幫人就會聚在這裏,一天不過來商讨就渾身不得勁,而作爲重要的一員。邵玄也經常被叫上來,誰讓他是唯一一個有航行經驗的人呢。
————
當雨季終于結束的時候,沉默了一個雨季的人們,激動起來了。
該離開了。
雖然對他們很多人來說,這裏更像祖地,他們的爺爺的爺爺輩,祖爺爺的祖爺爺輩,等等一些人,都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離去,若說不留戀,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巫說炎角部落的祖地并非在此,他們便相信,帶着先輩們的希望回去。
山上的人們,帶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下山,男女老少,一群一群,從榮耀之路上,從山上往下走,或許,這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走這條路了。
一個小孩抱着自己的獸皮袋,跟在父母身邊下山,走到一半,回頭看向自家屋子的方向,不知爲何,就哭了出來。
一隻粗糙的大手放在小孩頭上,将他的頭扭向前面,“看着路,别回頭。”
“嗯。”
山下,平時負責往洞裏送食物的格等幾人,則指揮洞裏的孩子們離開。
喳喳抓着老克捆好的幾個箱子,提起飛向人工湖那邊的船,凱撒則背着老克,同山下的其他人一起,前往湖那邊。
哪些人乘哪條船,這個早就安排好了,而且,每個人都在船上适應過一段時間,不至于上船之後就立刻不适起來。
邵玄被巫叫上山幫忙,巫那裏的東西是最多的,别人的箱子可以減少,巫這裏的不行,就算巫想減,其他人也不願意,那些可都是先祖留下來的。
幫忙搬箱子的戰士們一個個小心得跟捧着易碎物似的,面色恭敬,身體僵硬,走一步都得謹慎着。
搬了一趟,邵玄又去老克那邊看了看情況,确定無事之後,便來到山上。
上山之前,邵玄又去山洞那裏看了看。
當年他醒過來就在這個洞裏,一眨眼,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來到那個畫着壁畫的石室,邵玄看了看洞壁上的畫,目光在畫的末尾停留了下,想了想,邵玄在後面的空白處,用石刀刻了幾個字——我們回故地去了。
寫了之後,又在那句話的末尾,刻了個“玄”字。
站起身,邵玄用石頭和茅草,将通風口堵住,然後往外走。
一陣風吹過,風中帶着未散去的魚腥味。
邵玄看看接近洞口處的石壁,上面還有當年他沒覺醒圖騰之力時,在上面刻的字,還有用炭化樹枝畫的畫。
除了邵玄的畫之外,還有近千年來,住在這裏的孩子們留下的各種痕迹,有啃完留下的魚骨,有破舊的獸皮,堆得雜亂的茅草……
走出洞,邵玄将不遠處的大石頭搬過來,堵住山洞的洞口,遮住了洞内的一切。
上山的時候,東西已經搬完。也沒他的事了。但是巫沒讓他離開。
不僅是邵玄,首領敖,兩位大頭目,麥等各狩獵小隊裏的頭目,還有那幾個總參與議事的老頭,都沒離開。
巫帶着他們上山頂,再下來的時候。巫的手裏,已經捧着一朵小火苗,比火塘的時候要小得多,就像是一根生日蠟燭上燃起的那丁點火苗,被巫小心捧在手心裏。
首領敖走巫的旁邊,歸澤作爲将來巫的接班人,幫巫拿着那根拐杖,站在另一側微微落後于敖。而其他人,則護在周圍。
沿着榮耀之路往下走的時候。路兩邊各站着兩排戰士,這些人裏,沒有一個低于中級圖騰戰士級别的人。
當巫經過的時候,站在那裏的戰士會跪趴下來,行部落最高禮,待巫離開之後。他們才會起身。跟在後面,一個個眼睛通紅。
從榮耀之路上走下,再走到停了二十三艘船的人工湖那邊,巫走得并不快,卻沒有任何人抱怨,已經登船的人,也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最大的那一艘,已經靠岸,木梯子從上方放下。
在船上,有一個縮小版的火塘。隻有面盆大小,巫将火種帶上去之後,便放置于那裏面。
待巫那邊好了之後,敖便宣布。
嗚——
骨号聲響起,各艘船上負責的人便立馬指揮人揚帆出航。
他們接受過訓練,控制上雖比不上邵玄熟練,但也湊合。
一艘艘船相繼離開人工湖,從湖到河之間的水道閘門已經打開,行駛的船隻陸續駛出水道,來到大河
之上。
“好了,現在大家要小心了,注意别掉隊!”敖吼道。
船隊越行越遠,部落所在的山,在視野裏漸漸變小,當初邵玄經曆過的一切,這次大家都會經曆一遍。
水面之下,大大小小的食人魚們活躍着。若是站在船邊往下看,能看到不少比人還要長的大魚,從旁邊遊過,有時候還會蹭一下船,撞得船晃晃悠悠的。
随着航行,一直在各艘船上查看情況的邵玄發現,離中央大船越遠的船隻,越容易受到魚的幹擾。
一開始邵玄并不理解,也有各種猜測,但當邵玄突發奇想,用特殊的能力視野看的時候,便發現,從正中央的那艘大船上散發出光芒,觸及了離大船最近的幾艘,而那幾艘,極少遭到魚的撞擊。
火種?!
抓住喳喳的鷹腳,邵玄從船隊外圈的船隻來到中央大船,将自己的發現和猜測對巫和首領說了,隻是沒說自己的特殊能力。
“火種的原因?”巫想了想,眼神一亮,“是了,火種,本就能保護部落,免受其他野獸和兇獸的侵擾。河裏的魚,亦是。”
說着,巫念着巫咒,就像祭祀的時候那般,讓火種由一個小小的火苗,擴張到整個火塘,隻是,船上的這個臨時火塘要小得多。
“讓大家都靠近。”巫對敖說道。
敖出去将巫的意思跟大家說了說,其他船隻都朝這邊靠攏,但又不能太近,太近了容易出事。
走出船艙,邵玄再看,從中央的大船裏發出的光,亮了許多,也朝外擴張一些,正好将靠過來的船隻籠罩住。
之後的船隻,雖然偶爾也會被一些好奇心過重的大魚給蹭兩下,但次數少了許多,比邵玄當初獨自航行時好多了。
一天天過去,船隊航行得還算順利,爲了抓緊時間,除了風帆之外,每艘船上都有人輪換着劃槳。雖然這次沒有喳喳拉船,但船速尚可,确定了方向,就直直朝那邊趕,除非遇到一些漂浮在水面的大型魚類的屍體攔擋,或者遇到某些危險因素會避開之外,都是盡量沿直線航行,畢竟,若是在河面下降之前趕不到對岸,就前功盡棄了,那樣的話,炎角部落就真要徹底退出曆史舞台。
同時,邵玄心裏的那種古怪感又來了。
這次有了火種和保護和更多的人力,邵玄也多了些許空暇時間,他利用這個空暇時間仔仔細細觀察了周圍的河面,連天空的雲層、月亮、星光等都沒放過。
邵玄心裏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或許,這條河,并不像他想象得那麽大。(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