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我的對手。”邵玄說道。
角午哼了一聲,道:“我們兄弟兩個一起,二打一。”
“兩個也打不過。”
“你小子……”角午又要動手,被炎炙阻止。
坐到旁邊的凳子上,炎炙看向邵玄:“說出你的意圖。”
邵玄并沒有急着道明來意,而是問道:“我想知道,你們爲何對我如此防備?莫非懷疑我的身份?”
說到這個,角午沒聲了,隻是眼裏帶着明顯的恨意,這恨意不是對着邵玄,而是想起了什麽事情。
沉默了一會兒,炎炙說道:“我們見到同族人,第一感覺會覺得親切。不得不承認,你給我的感覺其實很親切,你的身份我們也不懷疑。但是,就算你和我們一樣,都是炎角部落後人,又如何?”
邵玄想了想,道:“你們被背叛過?”
角午想說什麽,看了炎炙一眼,又憋了回去,隻是重重喘着氣,被氣的,這氣也不是對着邵玄來的。
“果然。”對于這種,邵玄也無奈,本以爲,炎角部落的遊人,都會如炎爍那般,之後見到老曷,也覺得部落人都不易,一直堅持着信念,都是堅毅之人。但是……
邵玄也從老曷那裏聽過一些事情,并不是每個炎角部落人的後代,都是好相處的。也不是每個人都忠誠,其中也難免會出叛徒。這類人很少。但絕對存在,能夠背叛信仰的人,不得不防!
在邵玄離開豐部落的那時候,老曷曾經還提醒過邵玄,若是找到部落的遊人,先觀察一番,若是那些長歪了。不認也罷。
将來那些心性不好的人,就算回到炎角部落,也會被巫棄掉。以巫的标準,對本部落那些圖騰戰士都有嚴格的規定,更别說叛徒了。
所以,即便邵玄很想找到一些會造船的部落遊人,但也得先觀察一番。不同的人,對待的方式自然不同。
而角午兄弟,邵玄接觸的時間很短。但印象還不錯,兄弟倆,一個沉穩,一個略急躁,但不像是那種心性不好的。
歎了歎氣,邵玄也不繼續拖了。不再廢話。掏出一塊石牌,放到桌子上。
看到石牌上圖案的那一瞬,炎炙隻覺得呼吸都停止了,一眼不眨地盯着石牌。角午想過去拿起來看,又怕被炎炙說,急的抓耳撓腮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半晌,炎炙說道:“這就是我們炎角部落的圖騰嗎?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如此清晰的圖騰。”
說着炎炙拿出一把巴掌長的小石刀,在那張不大的木桌上。照着石牌上的圖騰,一點一點地刻畫下來。他刻得很慢,但刻得非常認真。
旁邊的角午也盯着,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點動靜驚擾了炎炙的動作。
邵玄在心裏對這倆兄弟再次肯定。還好還好,這是兩棵好苗子。
刻完之後,炎炙小心摸了摸刻出來的圖案,像是要将它死死印在腦子裏一般。
在擡頭時,炎炙看向邵玄的眼神緩和了不少,還帶着些許感激。
“抱歉。”炎炙苦笑了一聲,“實在是,曾經被背叛過……”
炎炙簡單跟邵玄說了一下當年發生的事情。
那時候,角午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屁孩,而當時已經在船隊幹活的炎炙,則承擔着家裏全部的勞力。當年,同在長舟部落的還有幾個人,合起來,算上角午,有八人,大家相處得很好,也一直以爲,同族人都是這樣。
直到有一天,一個同爲炎角部落後人的家夥出現了,當時他像是被人追殺,身上受了傷,還是炎炙等人将他救回來的。後來,他騙大家說有個地方非常不錯,那裏的人比長舟部落的人要好得多,也勸大家一起過去。
因爲他說得太美好,太有吸引力,對于在長舟部落艱苦勞作還得受氣的人來說,大家都非常期盼。
後來,大家合力,造了一艘船,雖然比不上長舟部落的船大,但比遊人區的那些小船要好很多。大家聚在一起,打算一同離開。可是,當船行駛到一處的時候,他設計把大家都推下了船。
“那裏兩條支流彙集成一條,因爲一條支流呈黑色,一條呈泥黃色,所以,彙集成的河流,在岔口那裏有兩種顔色,而在那樣的地方,有很多長着尖牙的魚。掉進河裏的八個人,最後活下來的隻有三個。那個叛徒帶着船,朝下遊走了,我到現在還記得他拿着木槳拍打落水人的動作……後來,我們三個又沿着河往上遊走,回到長舟部落,爲了造船,我們數代先輩留在這裏的東西,被消耗一空,而那個人,帶着我們的剩餘的積蓄,離開了,再沒有出現過。”
講述的時候,炎炙的聲音很平靜,但眼中的恨意卻極深。這就是他們防備邵玄的主要原因,當年的打擊太大,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因爲被背叛過,經曆過血的教訓,所以才會在面對部落後人的時候,露出警惕之意。
“我哥當年爲了我,被那些魚咬得差點沒挺過來,就算活下來了,身體也差了很多。炎灼的兄長将他推上岸,自己卻沒能活下來。”角午在旁邊紅着眼睛說道。
角午話中的炎灼,是現在部落裏除了角午兄弟之外的第三個炎角部落遊人,就住在隔壁的木屋,現在應該還在外面做活,沒回來。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前段時間,我們身上出現了圖騰紋,我們的力氣也大了,我的身體也變好了點。”炎炙看向邵玄,“你是否也出現過圖騰紋?”
“圖騰紋?”邵玄疑惑。
當初炎爍是因爲他自己本就有一點淡淡的圖騰紋,但聽炎炙這意思,他們和老曷一樣,以前從未露出過,爲何會突然出現?
詢問了一下具體的時間,邵玄才發現,他們顯露圖騰的那天,正好是他在故地火塘的時候。
看來,故地的火塘還是有效果的。
見邵玄沒答話,炎炙以爲他并沒有露出過,便打算安慰一番,正準備說,就看到邵玄臉上顯露出非常清晰的紋路,比他們那天的紋路要清晰得多!
而一般來說,這樣程度的圖騰紋,是圖騰戰士級别的人,才能擁有的。
“你……你……”角午指着邵玄,“你”了好幾聲也沒憋出其他字來。
邵玄沒管這倆兄弟的激動,掏出一張獸皮卷和筆,問炎炙:“那個人叫什麽?”
“誰?”炎炙一時沒反應過來
“那個叛徒。”
“刀臾,他叫刀臾。”炎炙用石刀在桌子的一個角落裏刻下這個名字。除了早年父母的教授之外,在父母離世之後,他因爲經常在長舟部落的船隊裏幹活,也認識一些字,而這個名字,他從未忘記。
看了那兩個字一眼,邵玄便在獸皮卷上寫下來。
“背叛者,永遠不會被原諒。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就算他投靠了其他大部落,隻要有機會,就會讓他付出代價。”邵玄說道。
不用跟巫說,邵玄就能猜到巫知道此事後的選擇。
若是因爲生計而投靠别的部落,炎角部落的人雖說難免會失望,但未必會責怪,畢竟遊人實在太艱難。但若是迫害同族的叛徒,那是絕對不會被原諒的。在炎角部落,會被處死。以邵玄所知道的,河那邊的炎角部落,曆代巫,不管他們的性格如何,對于那些違反規定的人,絕對會采用鐵血手段,毫不姑息,山上山下都是如此。
“你手上這個是?”炎炙看到了獸皮卷的一角,那上面寫了很多字,隻是有很多他不懂。
“這些都是要帶回去給巫看的。”邵玄說道。
“巫?!我們還有巫?!”兩兄弟同時驚叫道。
“當然有。部落還在,火種還在,隻是離得比較遠而已。不然,你以爲我這個圖騰戰士是怎麽來的?”
圖騰戰士的圖騰紋,這點事毋庸置疑的,與當年那個叛徒不同,圖騰紋,這是一個最直接最有力的證明,比一萬句話都有效。炎炙兄弟毫不懷疑。
“那那那……那我們……能不能……回去?”平時一向穩重的炎炙這時候也結巴了。
“當然可以,隻是有些遠,也很危險。”
“我們不怕!!”兩人同時道。
“先等等,我去找炎灼他們。邵……邵玄是吧,你能不能在這裏再等一等?”炎炙的話裏甚至帶着哀求之意。
“放心,我在的。”邵玄認真說道。
“謝謝……謝謝!”炎炙擦了擦眼角,深呼吸,打開門出去。
等炎炙離開之後,沒人管制的角午徹底放開了,嚎啕大哭,一嗓門吓得邵玄差點沒坐住。
而角午一點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直接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對邵玄道:“你怎麽才來啊?要是早幾年,我們就不用被那個叛徒騙了……我們真能回去?”
“能的。”
聽到邵玄的回答,角午嚎得更大聲了,嚎一句吸一下鼻子,再嚎一句再吸一下。
邵玄看得面上直抽,摸了摸獸皮袋,拿出裏面的一塊冷了的烤肉遞過去。
不哭了。
角午坐在那裏一邊啃肉一邊吸鼻子,邵玄沒管他,他在獸皮卷将角午兄弟的事情詳細地記載下來。在這張獸皮卷上,還寫着炎爍和老曷他們的事情,一個都沒落下,包括那個叛徒。(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