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奴隸主在這裏有很多住房,在這樣一個交叉口,來來往往的隊伍非常多,每天都有很多像濮部落的遠行隊伍這樣來這裏落腳的人,他會收取一定的“費用”。
所有的活,都是由那些奴隸們在做。
但邵玄發現,那些被濮部落的人鄙視的奴隸們,身體的健康狀态雖然也很差,但相比起那些遊人,卻多了些什麽。
對了,力量,是力量!
那些奴隸們具有比遊人更多的力量!不一定是力氣,也可能是其他的,速度,或者反應,又或者其他。
那些奴隸們面上有的痛苦,有的麻木,對周圍的鄙視視線,視若無睹。
成爲奴隸,就抛棄了過去的所有信仰,從今以後,他的信奉的隻有一個——他的主人。
夜色漸濃。
泛甯也沒有跟那位奴隸主一直說,他還需要安排隊伍。
暫時落腳的地方,并不是多好的條件,空間小,大家都擠在裏面。這樣也比在河邊喂蚊子強,而且,到了晚上,外面也不怎麽安全,說不準出去就被那些遊人們砍了,聽說一些瘋狂的遊人餓狠了還會吃人呢。雖說不至于怕他們,但防備着點總是好的,還是抱團吧。
至于喳喳,完全不需要邵玄擔心,這貨在狩獵地都能活着。在這裏。那些野獸對它根本沒什麽威脅。就算遇到危險,它也會找邵玄。
這時候,周邊地帶,邵玄之前看到過的那些形态各異的房子裏,也一個個點起了火堆,外出勞作的人帶着一天的勞動成果回來。有的從山林那邊回來,有的則從遠行隊伍停靠的河邊回來。他們也會做苦力,隻是報酬非常少而已。
一個削瘦的身影從夜色中快步走過,手裏的木棍飛快揮舞着,将嗡嗡飛過來的巴掌大的蚊子驅趕開。
來到一個不大的木屋前,他搬開一塊厚木闆,閃身進去,然後又快速将木闆搬回,擋住外面的蚊子。
“回來了?!”
屋子裏,一個同樣削瘦的女人。抱着一個不大的小孩坐在那裏,面帶疲态。女人懷裏的小孩正在睡。
在角落裏,平放着一塊木闆,那是床,上面還睡着一個瘦小的身影。
“嗯。”剛從外回來的男人将披着的那塊已經破了好幾個洞的獸皮放到一邊,拿出今天的收獲。
是山裏的一些果子。以及一條魚。一隻兔子。
周圍的野獸,能獵的都已經被獵得差不多了,再遠一點,他們能力有限,去了就是死。至于果子,有很多,還沒成熟,就已經被摘完了。今天還是運氣好,在一個不容易被人注意的角落裏發現了幾個大果子。
看到魚和兔子,女人眼睛亮了亮。這已經算好的了。
女人将懷裏孩子小心放在木闆床上,去将魚和兔子放進鍋煮,因爲這兩隻都在外面宰殺清理過,帶回來也不需要多做處理,直接煮就可以了。
回來挨個将果子咬了一點點,過了會兒,女人才将其中一個汁水多的,放到木闆床上那個隻有一歲的小孩子嘴邊。
有了食物,那小孩也不睡了,抱着果子靜靜地吃。
女人又遞給木闆床上的女兒兩個果子:“先吃點。”
“今天如何?”女人問。
男人歎息地搖搖頭。
當初和他們家一起過來這裏的還有十個人,其中三個加入了别的部落,一個順利留下,另外兩個被驅趕,沒能活下來;四個是在結隊進山狩獵的時候被野獸留下了;兩個成了奴隸。剩餘的一人外加他們家,則一直留在這裏,已經快十年了。
“若是不行,我打算找人一起離開,咱們再換個地方,今天已經跟他們談過了。”男人說道。
正說着,擋住門口的那塊木闆被拍得啪啪響。
“炎爍,開門!”
一聽到這聲音,男人剛才緊繃的肌肉才放松下裏,放下手裏帶着不少缺口的石刀,他起身過去,将木闆搬開。
從外進來的人比炎爍要矮一些,比炎爍還瘦,皮包骨似的,雙眼中充滿了血絲,呼吸急促,像是在做某種決定一般。
“怎麽了?”炎爍問。
對方進來猛地擡起頭,因爲情緒太過激動,面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炎爍,我……打算……去那邊了!”說着那人看向一個方向。
炎爍眼睛因爲詫異而大睜。
“我……實在受不了了!今天我遇到了他們,他們再次有了力量。”那人說道,順便給炎爍看了看他今天被打斷的胳膊,這條胳膊,若是按現在的情況來算,短時間是恢複不了的了。
炎爍知道“他們”指的是誰,是早先一起過來的人中,成爲奴隸的人。而面前的人,剛才看向的方向,就是這片地區奴隸們所在的地方。
炎爍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原本想着大家一起離開,再找個好點的地方,努力活着,卻不想,對方已經放棄了,熬不下去了。沒有力量的感覺,确實讓人絕望。
“行了我走了,”那人走到門口又停了停,背對着炎爍,微微側頭:“早點做出決定吧,還有,别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了。”
等那人離開,炎爍靜靜坐在那裏,看着火堆裏的火,默默不語。
眼睛直直盯着火堆時,炎爍面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并不粗的手臂上經絡清晰可見。最奇怪的是,炎爍臉上出現的并不清晰的紋路,若是邵玄在這裏。一定能認出來。這就是炎角部落圖騰戰士臉上的圖騰紋!
隻是,相比起炎角部落的圖騰戰士,炎爍臉上的圖騰紋并不清晰,而且并不穩定,時而稍稍清晰,時而又完全隐去。而赤裸的上身以及胳膊上,沒有任何紋路出現。
炎爍一直覺得。自己的力量應該遠不止如此的,可是,因爲是遊人,沒有火種,所以他無法成爲一個真正的圖騰戰士。
他知道自己的先祖是炎角部落的,一代又一代傳下來的話裏面,每個人都記着,炎角部落,以及部落的圖騰。
“阿爹說。炎角部落還在。”炎爍低聲說道。
“炎角部落的人,都是強大的戰士,能輕易扛起一隻熊,帶着火焰的雙角圖騰紋,能布滿全身,炎角部落的火種火焰。能布滿整整一座山……”
炎爍一開始隻是低聲的喃喃自語。語氣還算平靜,就像是在講述故事一般,但漸漸地,語氣就帶着壓抑,雙目赤紅。
因爲執念,所以炎爍的祖輩們,給小輩取的名字中都帶一個“炎”字或者“角”字,就是要讓他們記住自己部落的名字,若有一天能找到部落,他們的心願便了了。所以。後代們不準許加入其他任何一個部落,不準當奴隸,就算死也不準許背叛自己的部落。
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炎角部落,已經不再被人們記得,周圍沒有誰聽說過這樣一個部落,不管炎爍說多少次自己的部落還在,火種還在,其他人就是不相信。
但是,炎爍的力氣的的确确比别人的要大,而且還會顯露出淡淡的圖騰紋。能夠堅持到現在,這是一個重要原因。
但是現在,他覺得茫然了。
當初一起過來的另外十個人,全都沒能熬住,現在就隻剩下他們家了。
離開?
若是沒有足夠多的人,單他們家離開的話,還沒走多遠,大概就會死去。
前兩天有人離開,但是第二天就被人發現死在了不遠處的河邊,他身上的血被吸幹了,那些蚊子吸的。半邊身體被啃咬過,是附近山林裏晚上出來活動的野獸啃的,若是再過一天,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就算炎爍的力氣比别人要大一些,但那是相對于遊人而言的,對于那些圖騰戰士,未必夠看。
力量!
有了力量才能在這樣的世界生活得更好!
這也是很多熬不住的遊人選擇成爲奴隸的原因。成爲奴隸雖然沒了自由,也失去了很多,但他們能從奴隸主那裏獲得力量!
隻是,如何選擇?
是再繼續熬下去,去尋找,或者等待炎角部落的消息,還是,和那些熬不住的遊人們一樣,找個部落投靠,或者成爲奴隸?
不,不可!
炎爍雙手抱頭。
不能放棄,不能!阿爹說了,部落還在,還在的!
坐在木闆上的女人看着丈夫這樣子,欲言又止,想要安慰,卻又覺得是否也應該和其他人那樣,選擇其他的路?
但是,就在女人打算開口的時候,女人發現,自己丈夫身上,一些紋路沿着臉、脖子向下延伸,而手臂上,一些如火焰般的花紋,從肩膀開始,延伸至整個上臂,然後過肘……
“那……那……”女人太過震驚,無法言語。
正抱着頭思索的炎爍聞聲擡起頭,眼裏還彌散着紅色血絲,見到自己妻子的樣子,有些疑惑,但當他順着妻子所指的方向,看向自己身上時,也看到了那些已經蔓延開的圖騰紋路。
從他出生開始,除了十來歲時臉上出現淡淡的圖騰紋之外,再沒有其他,可是現在,這些出現的圖騰紋……
那些花紋,就像早已準備好的一直未能點燃的柴火,如今被挨個點燃一般,雖然并不清晰,但仍然能看出大緻的紋路。
炎爍想起了自己阿爹曾經說過的話:“你要相信,我們的血脈之中,力量還在的,它隻是一直沉睡而已,等到某一天,時機成熟之時,它便會開始漸漸蘇醒……”
與此同時,和其他人擠在一個小房間裏閉着眼休息的邵玄,猛地睜開眼,看向炎爍所在的方向。(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