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在扔下一整隻不知道從哪裏抓回來的鹿之後,就尋了棵樹,進食休息去了。
屋子裏就邵玄一個。
邵玄不能到處走,現在咢部落處在一個緊張的時期,作爲外來人員,邵玄也不會到處亂跑招嫌,初來乍到,還是刷一刷好感度比較有利,若是有一天,炎角部落的人能夠從河那邊順利過來,免不了要跟咢部落的人打招呼。
邵玄翹着腿枕着胳膊,在房間的木闆上休息。随着邵玄腿的晃悠,下方鋪的木闆還會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正想着事情,邵玄就聽到外面傳來幾聲“嗚嗡”“嗚嗡”的聲音,像是誰捏住了鼻子而憋出的動靜,發出這樣聲音的,并非人類,而是那些小鳄魚。聽聲音,是沉甲家所在的這個池子,隻是并不在靠屋子的地方罷了。
短促的幾聲之後,叫聲戛然而止,但很快,又有叫聲傳出。隻是,之後的叫聲跟前面的那幾聲不同,後面發出聲音的,是那條被認爲是啞巴的黑褐色眼睛的小鳄魚。
周圍的小鳄魚們并不經常叫喚,除非遇到威脅、感覺到危險的時候才會叫。比如那天被喳喳逗的那三條小鳄魚,當時就都叫過。
部落的人說,這些小鳄魚對于好惡的感覺非常敏銳,就算你帶着笑,看上去非常和善。但若是心懷不軌。這些小鳄魚依然會避開,或者直接咬你一口。
而這個時候,水池的三條小鳄魚到底遇到了什麽,才會發出這樣的叫聲?
外面的聲音還在繼續,邵玄翻身爬起來,朝外面望過去,并沒有看到什麽異常。但是,水池的某處,叫聲仍在繼續。
它的叫聲部落的其他人應該聽不見,若是其他小鳄魚這樣不停地叫的話,早就有人過來看情況了。
想了想,邵玄走出屋子,朝叫聲發出的地方過去。
水池邊上,在離沉甲家稍遠的那邊,草叢裏躺着兩條小鳄魚。一動不動。
有血腥味。
邵玄蹲身,用手撥了撥,躺在那裏的兩條小鳄魚被翻過身來,淺色的腹部露出明顯的血痕,幾乎被劈成兩半。它們是被鋒利的工具一擊緻命。
剛才一開始的聲音,應該就是這兩條發出來的。才叫了幾聲。就陡然停了。也就是那時候它們糟了殺手。
兩條小鳄魚的死法一個樣,一擊緻命,非常快,而且,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正拿着其中一條小鳄魚翻開,邵玄就聽到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就是一聲怒呵。
“你對它們做了什麽?!”
過來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黃褐色眼睛的那一類。
想到這類人的急性子和暴脾氣,邵玄正打算解釋。可是,對方看到地面上翻着肚皮的鳄魚之後,就爆發了。
“你找死!”
對方整個人如同瘋了一般,也壓根沒給邵玄解釋的機會,邵玄就算說話她也不會聽,身上的圖騰紋路顯露出來,腿上發力,速度瞬間提升,整個人淩空掠向邵玄。
在撲去的時候,整隻手掌暴漲了一倍,張開的手化爲爪,結合手上的圖騰紋路,就像是覆蓋着一層鱗甲一般,指尖也是爆出一陣關節脆響,如同暴戾的兇獸,毫不留情地抓向邵玄。
若是不躲開,這隻纖細的手,會扣住邵玄的手臂,然後如鳄魚咬住食物一般,擰動,甚至将手臂硬生生扯拽下來。
面對這般兇毒的攻擊,邵玄搶在對方的手扣住自己的手臂之前,伸手一探抓住了她的手腕,卻并未停止,而是順勢朝水池那邊了拉一把。
噗咚!
對方被甩進了水池裏。
周圍已經有其他人聽到動靜出來了,在這般緊張的情勢下,又是吼叫又是落水聲,能不注意才怪。
周圍的幾戶人家,不管是男人女人,拿着工具就跑了出來,将邵玄圍住。小孩子沒準許出來,隻是在自家窗戶那兒或者門口,伸頭往這邊瞧。
水池邊的草地上,那兩條已經死去的小鳄魚非常顯眼,咢部落的人本就對鳄魚很關注,旁邊的這兩條就更容易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了。
原本還以爲隻是雙方的争吵,在看到那兩條已經死去的小鳄魚之後,圍過來的人怒了。
對邵玄這個外部落的人,周圍幾戶一直防備着,也不讓自家孩子跟邵玄接觸,好幾次自家孩子很好奇那隻鷹,想要過去看看,都被大人們編故事恐吓,再加上現在眼前的這一幕,那就更不用說了。
“它們不是我殺的。”邵玄說道。
“不是你還有誰?!”
“肯定是他!斑菱剛才都看見了!”
周圍的人嚷嚷着,兇神惡煞地看着邵玄正打算動手,卻聽後方一聲呵斥:“住手!”
聽到這聲音,原本正準備攻擊的人,停住手上的動作,看向後方。
過來的有兩個人,一個邵玄認識,是首領繁目的妻子淳,剛才叫出聲讓住手的也是她,而站在她旁邊的年輕人,邵玄就不認識了。不過那個年輕人屬于黑褐色眼睛的那一類,給人的感覺要沉穩一些,似乍一看似乎比其他人更無害,但邵玄直覺這個人更難對付。
“發生何事?”淳走過來問道。
“他殺了兩條小寶魚!”
“對,還對斑菱動手了!”
“我就說外部落的人都不壞好心!早該讓他滾出去!”
圍着的人七嘴八舌将事情說出來。淳聽過之後,卻并沒有立刻就問邵玄,而是走過去,将兩條已經死去的小鳄魚拿起。
邵玄能感覺到,淳拿着兩條小鳄魚的時候,手還有些顫抖,她在極力控制情緒。她也是黃褐色眼睛的,卻并非其他人那般魯莽。
看過小鳄魚身上的傷口之後,淳才問邵玄:“你怎麽說?”
“不是我殺的,我隻是過來,看到它們有些不對勁,翻動了一下,發現它們已經死了,拿起來看得時候,她就過來了。”邵玄指了指正從水池裏走出來的人,說道。
“斑菱,你真看到他殺小寶魚了?”淳緊盯着從水池裏走出來的人,沉聲問道。
斑菱剛才被扔水裏,現在還有些狼狽,被問到也顧不上将遮住眼睛的頭發整理一下,支吾着,然後道:“……我看到他手裏拿着小寶魚。”
“也就是說,你沒有看到邵玄殺小寶魚!?”
淳的語氣不太好,這個周圍的人都聽得出來。而且,淳拿過那兩條鳄魚之後,周圍不少人也看到了鳄魚身上的傷口,那是利器所殺,邵玄身上,并沒有帶着這樣的利器。說不定,還真冤枉人了。
想到剛才自己等人的行爲,一個個圍着邵玄的人,都讪讪往外退了退。吼罵得格外大聲的人,現在一個個恨不得将頭埋進褲裆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也有人不服氣,覺得光憑一個傷口就判斷邵玄不是兇手太過武斷,或許邵玄還藏在着什麽秘密呢?想着便脖子一揚,前跨一步正打算說什麽,卻見站在那裏的邵玄轉身朝水池過去。
周圍咢部落的人對邵玄的反應很好奇,這是要幹什麽?
邵玄走到水池邊,并未下水,而是将手伸往邊上一處。
很快,水波漾起,一個小身影從那裏出來。原來,在那邊有一個小洞,剛才它就藏在裏面。
遊出來之後,那條小鳄魚就直接爬上了邵玄的手。它其實一直在叫,隻是,沒有人能聽到,包括部落裏的高級圖騰戰士淳。
見到邵玄手裏的小鳄魚,剛才跨步出來還打算辯駁一番的人,又将腿縮了回去。
若邵玄是兇手,這條小鳄魚不會如此表現。咢部落的人不相信邵玄,但他們相信部落的“寶魚”。
“斑菱!”淳瞪過去。
一想到斑菱所做的事,淳就氣不打一處來,本來部落的名聲就夠差的了,這幫人還一遍一遍地得罪人,昨天沉甲對救命恩人動手,現在斑菱就在沒弄清楚事實之前攻擊人。
巫和首領都在極力挽救咢部落那不怎麽好的名聲,外面知道咢部落的人,都已經對咢部落有了堤防,想交好也難,好不容易出來一個沒聽說過咢部落的外人,巫和首領就想着将人留在這裏,讓邵玄看看咢部落好的一面,也讓他知道,其實咢部落的人,并非外人想的那麽差,結果呢?!
真是氣死她了!
還好邵玄的實力不錯,否則……
之前張牙舞爪攻擊邵玄的斑菱,完全蔫了,被淳吼得肩膀一顫一顫,小步小步地挪過來,完全沒有先前的氣勢。
“對對對……對不起!”斑菱朝邵玄道歉,那聲音聽起來像是要哭似的。
“邵玄是吧?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說的話你就當被寶魚吃了,别當真哈。”說話的是剛才嚷嚷最大聲的那位,大概覺得還是過意不過,他轉身往家裏跑去,過了會兒,便扛着一條血淋淋的牛腿往邵玄手上一塞,作爲賠罪。
其他人見狀,也想效仿。
這時,站在淳旁邊的人出聲道:“阿娘,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個殺寶魚的人。”說着又看向其他人,黑褐色的眼睛平靜地往周圍掃了一圈,“邵玄是部落的客人,以後若是誰不問清事情就亂動手的話,自己過來找我。”
邵玄發現,那個青年說完話之後,周圍的人渾身瑟縮着,比被淳責罵的時候還要害怕。(未 完待續 ~^~)